三妹知道內情後，胸有成竹地說：“看來，老邱倒是可以利用的一張牌。第一，王薄芸絕對懷疑不到他的頭上，第二即便是暴露了，王薄芸也奈何不了他。”
我問三妹，說：“那我們下一步怎麼做啊？”
“怎麼做，就按照老邱的意思做，挺着！反正我們現在的業務也在有條不紊的拓展，怕什麼。我一年的淨收入少說也有兩三個億，人爲一口氣，別輸了志氣。”
保潔工屈阿姨這一段時間也悶得慌。她感到有些蹊蹺，辦公室移到三樓後，樓道走廊和接待室裡都安裝了監控錄像，總經理的辦公室也裝了監控，新買的保險櫃就擺在監控的眼皮子底下。尤其是每個門的鑰匙都不像以前了，人走鎖門，成了每一個人日常行爲習慣，不設防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三妹一舉定乾坤，生意也逐步向好的方向發展了。在每週的例行總結會上，大鵬說：“搞音樂發行的林俊峰，這兩天在弄一個專輯，準備搞一個演唱會，希望我們幫忙籌劃。”
三妹說：“這樣規格的演唱會可以用總公司的名義來牽頭，收費不要太高，先積攢人氣。”
草兒說：“我們會出一個詳細方案，把這個演唱會搞好。”
大鵬又報告說：“董小宛也接了幾個婚慶婚典的小單，也要分一部分精力來做。”
三妹說：“這個大鵬怎麼說一半留一半，這是好事啊。生意啊，不要嫌小，只要有錢賺，就認真做好。積少成多嘛，錢財啊是慢慢積累起來的，只要大家有事做，我就少拿錢，這是硬道理啊。”
我問大鵬：“董小宛不是專門負責會務會展的嗎，怎麼和婚慶婚典搭上了？”
“她說是在琶洲認識了一個老鄉，把她帶上了這條路。”大鵬說。
“先別管是啥生意，來了就接，接了就幹。”三妹說。
草兒說：“那就別磨磨唧唧的了，咱姐也沒這麼多時間聽我們瞎扯。走，我們去幹活兒，先拿方案再做。”
演唱會的門票不到兩天時間就售罄了，林俊峰很激動。他說：“從前在山裡唱歌，沒多少人捧場，有時候搭半天場子，費九牛二虎之力，最多能吆喝百十來人，掙幾十塊錢的茶水費。現在來到一線城市，一個演唱會賣出去一千多張門票，真是出乎意料啊。”潘小婉告訴林俊峰說：“你以爲是靠你的名氣賣出去的票啊，這次總經理可下了血本了，據鄺志軒講，這次的演唱會正好趕上了五四青年節，我們和一所高校聯辦演唱會，劇場可坐三四千人，很多票是免費送出去的，這一千多張票是租用劇場、水電和勞務、所得稅的保底票。”
林俊峰瞪了一眼潘小婉，說：“你小看我，早晚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潘小婉聳着潔白的珍珠肩，對林俊峰說：“我希望你真的厲害，因爲我看好你。”
林俊峰對潘小婉的表達方式感到意外，沒想到女人示愛也這麼直接。
整場晚會帶有濃厚的五四節日氣氛和校園味道。有的節目彰顯的是憂國憂民、探索科學的五四精神，演繹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整臺節目處處洋溢着青春的美，這種美來自生活和心靈。節目中有高舉生命智慧的大旗，展現新時代的大學生向科學之路進軍的風彩，有思想的翱翔，有感情的抒發，有青春的旋律，有技能的展示，有科學的探索，有毅力的體現，有詩意的飛揚……整臺晚會突出時代潮流，節目風格各具特色。
林俊峰被安排在節目的中間，是一個土家族的山歌獨唱，李小丫、潘小婉、董小宛爲他伴舞，把他打扮成土家族的愛心王子，在高亢的嗩吶聲中林俊峰從山谷中走來，與三位美女邊舞邊唱，獲得了一陣接一陣的掌聲。從林俊峰的臉上可以看出他的自信和滿足，他對山歌的詮釋、對本民族藝術語言的詮釋是用了心力的。
林俊峰的演出有本民族的特色，受到了某高校領導的重視。散場後，高校校長找到文化經紀人鄺志軒，要他聯繫林俊峰，要和他聯手打造校園歌曲。
林俊峰的成功帶來了可觀的社會效益。一時間，很多學校都主動聯繫大鵬公司，希望校企合作，把企業文化帶到校園裡。這樣一來，唱片的發行量與日俱增，創造了月發行過萬張的奇蹟。
婚慶婚典的業務也應接不暇，董小宛忙得不亦樂乎，有時候我也幫幫忙，寫寫策劃，打下手。每次我主動提出幫忙，小丫頭都特別強調：“別搶我的份子錢啊。”
啥是份子錢啊，就是本場活動公司付給她的勞務費，在我們公司都叫份子錢。每次她都強調，好像我是衝着錢去的，其實我沒這個想法，真是看她忙不過來，纔有搭把手的想法。
婚慶婚典，這是人生之喜，主持人和現場策劃師有時候會收到大小不等的紅包，這是嶺南習俗傳承下來的民俗。經過一代又一代人改良，從古時候的賞錢到現在的紅包，意義沒變，而形式和內容早已沒有賞錢那麼直接、那麼幹脆了。
有錢人家，紅包外相顯得大氣，裡面的“內涵”也充盈圓滿，鼓鼓的，少說也有四五百。中等人家的婚禮，本就精打細算，輪到紅包的支出，當然要摳門一些，最少也不會低於兩百。
在婚禮現場，每次忙完之後，現場主事總會笑盈盈走過來，給我們遞上精美的紅包，嘴裡說：“新郎新娘的意思，你們辛苦了。”不管哪一場婚禮，說法都是這個意思。
婚禮一場接一場，董小宛辛苦歸辛苦，錢也沒少賺。每次拿到紅包之後，她都要眨巴眨巴那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警告我說：“水老師，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既得了工資，又收了紅包。”我故意逗她：“我要是說了，會怎麼樣了？”
“說了以後這樣的好事就輪不到你我了。”她很認真地說。
“喔，有這麼嚴重啊，那我得守口如瓶。”
我們保持這種默契，每次出去接場，她都主動向草兒提出，要和水老師一起去。有一次，草兒把我叫到辦公室，對我說：“大哥，是不是移情別戀啊，這個董小宛好像離不開你了。”
我說：“不是嗎，她需要我……的配合。”我故意說半截含半截，吞吞吐吐，哼哼哈哈的。草兒說：“大哥，你如果敢對她動歪心思，我就死給你看。”
笑死我了，這個秘密如果還瞞下去，要出人命了。所以我就一五一十吐芝麻倒黑桃地全透漏出去了。草兒說：“你這一說，我就放心了，就爲這幾個小錢，這妹子還算是長了心眼兒的。”
過了一段時間，三妹要物色一個人打入東盛公司的內部，問我和草兒誰最合適。草兒說：“論心計，董小宛最合適，論性格，非潘小婉莫屬。”三個人在一起反覆比較一番，最後決定還是把潘小婉送過去做臥底。
晚上，草兒把老邱叫來吃飯，要潘小婉作陪。這套路，只有電影和小說裡纔有。你來我往，推杯換盞，老邱好色的弱點就暴露出來了。嘴裡說着胡話和酒話，一雙手就不太守規矩了。潘小婉借勢往老邱懷裡一倒，嗲聲嗲氣說：“邱總啊，你真喜歡我的話，就把我安排到東盛公司去，那是一個大公司，待遇比大鵬公司要強多了。”
老邱一驚，似乎喝下去的酒全驚跑了，推開潘小婉，一本正經地說：“這可不行，我這不是吃裡扒外挖牆腳嗎？李草兒和水老師，我們這是多年的好朋友，我怎麼能幹這種事呢？”
草兒說：“這個妹妹啊，人長得漂亮，本事又大，在我們小公司屈才了，老邱，你如果能幫她一把，你就幫吧，不存在挖牆腳的事。我們公司向來都是敞着門兒的，願意來就來，不願意幹就走。我們絕不強求任何人跟着我們受窮。”
老邱望着我，我說：“草兒說的沒錯。妹子嘛，你如果喜歡她，今兒晚上就可以帶走。”
老邱兩手抱拳，行一大禮，說：“那我就真的帶走了，別後悔啊。”
我的草兒、大鵬同時點頭。
酒足飯飽之後，潘小婉跟着老邱，兩個人相互攀扶着，攔了一輛出租車，消失在黑幕之中。
一個星期後，潘小婉託老邱帶來口信，告訴我們進了東盛公司的策劃工作室，專門負責影視節目和影視廣告的策劃。
釘入東盛的楔子按插好後，接下來開始清查內鬼了。
大鵬公司的影視節目一直在負債播出，影視廣告簽訂了幾單意向性協議，還沒來得及逐一落實。草兒就叫大鵬帶着鄺志軒去挨家受理，這一次滿載而歸，幾單生意全部塵埃落定。草兒告誡大鵬：“協議鎖在保險櫃裡，嚴防泄密。”又過了兩天，草兒發現走廊上的監控和辦公室的監控都失靈沒有圖像了，覺得有問題。把範天成喊來一查，居然發現保潔工屈阿姨在做走廊衛生時，用掃把亂捅監控，難道她不知道那是監控嗎，還是有意爲之。草兒決定來個欲擒故縱之計，引蛇出洞。
我們重新安裝監控，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樣。
爲了給內鬼投下誘餌，我和大鵬、草兒私下商量，要製造幾分假協議，故意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假裝忘記鎖門，我們躲進保衛科的監控室死死盯着將要上演的大戲。
草兒假裝接電話，忘記關門就匆匆下樓了。這時候，我們在監控裡看見屈阿姨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地走進草兒的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的協議書，想都沒想，拿出來到打印室去複印去了。五分鐘之後，她從打印室出來了。草兒說：“把她堵在電梯口，別讓她下樓。”
當我和大鵬、草兒從電梯出來時，和屈阿姨碰了個滿懷。她撞見我們後，很不自在。草兒說：“沒想到，原來內奸就是你呀。拿出來吧，免得我們搜身。”
屈阿姨跪倒在起，把剛纔複印的所謂協議，從懷中抽了出來。
我問：“屈阿姨，你和東盛究竟是什麼關係，啥時候開始協助東盛的，你必須如實交待，否則，我們把你送派出所，接受法律的審判。你是知道後果和下場的，上次來公司搶劫的兩個人都判刑坐牢去了，他們在公司僅有一人看門的情況下，闖進來搶劫，是誰通風報信啊？這個人就是你，我說得沒錯吧？”屈阿姨跪在地板上已經有十多分鐘了，草兒本想把她拉起來，我說：“讓她多跪一會兒，啥時候坦白了，啥時候就起來。”
忽然，只聽撲通一聲，她倒在地上了。
我們把她扶起來，她就竹筒倒豆子全吐出來了——
“我叫屈定春，公司有我的身份證，這個沒有假。安徽安慶人，今年46歲。和丈夫結婚後生有一個女孩兒，因爲丈夫好賭簽下一屁股債，我們就離婚了。離婚後我跟着同村的老鄉來到廣州，通過家政服務公司到王薄芸家裡當保姆，她剛剛生了小孩兒，我在她家裡一干就是7年，直到你們成立公司，得知需要保潔員，王薄芸安排我打入你們內部，主要任務是竊取公司的業務信息。”
我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我說：“屈定春，你把我們公司害得好慘，你知道嗎？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你這是犯罪，犯罪！”
屈定春說:“你們把我送公安局吧，我無話可說，我對不起大鵬公司。”
李草兒說：“我主意變了，你可以將功補過，我們既往不咎，前提是必須按照我們說的去做。怎麼樣？”
屈定春連磕兩個響頭，說：“你們真的不送我到公安局去了？”大鵬說：“這就要看你配合的表現了。”
草兒說：“我是公司的法人，我以我的人格擔保，只要你按照我們的意思通風報信，我們絕不會落井下石、秋後算帳。相反，我們還有獎勵。”
屈定春連說：“你們的吩咐，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這正是——
四處裝上火眼燈，
照得倉鼠現原形。
聰明反被聰明誤，
糊塗自有糊塗福。
叫人去掩耳盜鈴，
沒想到守株待兔。
好一個機關算盡，
反誤了東盛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