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迪娜,一溜煙般跑進喬格里峰王子府,差點和吉拉克撞了個滿懷,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心早已飛到了喬格里峰的身邊。她一直跑進喬格里峰的臥房,一下子就撲進了喬格里峰的懷裡。喬格里峰並沒有拒絕,輕攬着她纖細的腰身,她將頭扶在喬格里峰的肩上,臉貼着他的臉頰,又一次感到那臉上的鬍鬚又扎又癢的感覺,那身上熟悉的氣味也讓她感到那樣的陶醉,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享受着這一切,真希望這種感覺能持續到永遠。過了很長的時間,她聽見喬格里峰輕輕拍着她的脊背,呼喚着:“迪娜妹妹,迪娜妹妹!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她囈語般答應着。
喬格里峰輕輕地搬動她的肩膀,兩人臉對着,四目相對,她覺得喬格里峰比以前黑了很多,卻更平添了成熟和堅毅,雙目依然炯炯有神,彷彿看穿她的心靈深處。“我要成親了!”喬格里峰說道。
聞聽此言,迪娜的臉的“騰”就紅了,不由自主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我什麼都聽你的!”不知爲什麼,她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羞澀,忍不住又把頭伏在他的肩上。雖然她無數次夢裡都盼望着這一時刻,可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卻讓她如此窘迫。沉溺在幸福中不知多長時間,迪娜感到臉上的潮紅慢慢退去,於是柔聲說道:“大哥哥這一去就是半年多,杳無音信,你知道我有多麼想你!多麼擔心你!我覺得我的心都隨你飛走了!”說着一陣心酸,竟忍不住輕輕哭了起來。
喬格里峰又扳過她的雙肩,輕聲說道:“我這不好好得站在你面前嗎?還哭什麼?”說着,伸手輕輕地爲她抹去淚水,她感到那手不似以前那樣柔軟,而是乾澀發硬,她一把將他的手握住,感到粗糙硌手,急忙問道:“大哥哥,你半年你到那裡去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是不是受苦了?快些告訴我!”
喬格里峰見她連珠炮似的提出這麼多問題,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笑了笑,扶她坐在一張椅子上,然後倒了杯茶,這才說道:“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很多事,它真的改變了我的生活,我會一點不漏地告訴你的!”喬格里峰說着,也坐下來,未曾開言,先淺淺地一笑,幸福之情溢於言表,他慢慢酌了口清茶,娓娓道來。
“不,這不是真的!”迪娜沒有聽完,就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喬格里峰還沉醉在往事美好的回憶中,一下子被驚醒了,他的故事嘎然而止,趕緊忙不迭地去哄迪娜。
迪娜擡起淚眼抽泣着說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這麼多年一直愛着你,守候着你,爲什麼等到的是這樣一個結局?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喬格里峰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從何勸起,只得說道:“迪娜妹妹,這一切都怪我!你恨我吧!罵我吧!”
迪娜忽然止住哭聲,淚眼望着喬格里峰,委曲地嘴一撇,說道:“我怎麼能讓自己恨你呢?我將一生的愛都給了你,我無法將她轉成對你的恨,我要用一生靜靜地守護着她,等待着你有一天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喬格里峰苦笑着說道:“妹妹爲什麼要這樣折磨你自己呢?”
迪娜擦了擦眼淚,目光中露出堅定的神情:“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把你奪回來!”說完,一甩臉,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只留下喬格里峰呆呆地站在那裡。過了不知多久,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簾瓏一挑,一名年輕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臉上蒙着白色的面沙,只留下兩隻晶瑩如寶石般的眸子,走路的腳步有些略顯蹣跚,原來,她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
沒有過幾天,樓蘭王發昭書告示天下,樓蘭國大王子喬格里峰要成親了,昭書上並未詳細介紹新娘的情況,甚至連她的名字也未曾提起。樓蘭城的百姓都在街頭巷尾紛紛議論着這件事情,有好事者還四處地打聽,接着又傳來驚人的消息,原來新娘並不是大家傳揚已久的迪娜,而是另有其人。人們更是感到驚訝,紛紛猜測着這位神秘的新娘是誰?又過了幾天,又傳來消息,喬格里峰王子的婚禮在王宮秘密舉行了,只邀請了爲數很少的幾位朝庭重臣,被邀請的烏澤將軍託病未曾到場,婚禮非常地簡單,據說新娘面蒙白紗,甚至連樓蘭人成親時的百花服都沒有穿,還有人說新娘大腹便便,顯然已經身懷有孕。人們在津津有味地談論着這場神秘的婚姻,有人猜測說新娘奇醜無比,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還有人嘲笑說喬格里峰王子身爲未來之君,竟然未婚先育,真是貽笑大方。種種猜測就不必提了,人們更多的還是爲迪娜感到惋惜,這對樓蘭人心目中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竟沒有結成百年之好,多少也讓人感到失望。
只有一人對這樣的結局感到十分地滿意,那就是二王子吉拉克,他忽然感到自己時來運轉,神靈開始垂青於他。一想到大哥已經成親,迪娜妹妹不久便會投入自己的懷抱中,他的心情有激動、興奮,還有一種快樂飛翔的感覺。那天參加大哥的婚禮,他幾乎沒有留意新娘的模樣,幾匆匆瞥了一眼,印象中那白紗之上的眸子格外地清澈,如同寶石一般,他的心中對她心存感激,也許正是她無意之中幫了自己,使自己對迪娜妹妹又重新有了希望。婚禮一結束,他就匆匆地出王宮,直奔迪娜妹妹的家,他知道,迪娜妹妹現在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進了府門,他也不需要人通報,就直奔迪娜妹妹的房間而去,只見房門虛掩着,他輕輕叩了幾聲,沒有人答應,正在這時,一名侍女走了過來,向他施了一禮,告訴他迪娜妹妹在後花園。他感到有些詫異,心想迪娜妹妹這時候還有心情賞花?他一邊想着,一邊向後花園走去,還未曾走到,就看到迪娜妹妹站在花叢之中,被繁花綠葉環抱着,她手中捧着一束馬蘭花正在呆呆地發愣。聽到吉拉克的呼喚,驀然轉過頭,想強裝笑顏,嘴角牽動了幾下,也未笑出來,只得輕聲問道:“二哥哥怎麼這麼有空來看我?”
吉拉克見她如此強裝歡顏,心頭十分憐愛,真想將她抱在懷裡。只見迪娜向前走了幾步,離他只有一步之遙,苦笑一聲說道:“二哥哥一定以爲我正哭得死去活來,所以來安慰我吧!沒想到這個時候只有你真正關心我?”說着,將手中握的那束馬蘭花捧起,深深地嗅着,淡藍色的花瓣觸到了她紅潤的嘴脣,她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心情也平靜了許多,說道:“二哥哥可知道我爲什麼喜歡馬蘭花吧?”
吉拉克不解其意,迷惑地搖搖頭,只聽迪娜接着說道:“馬蘭花生在荒郊野外,經歷風吹雨打,可她每年春天都按時開放,從來不考慮是否有人在意她的存在。這就象我的愛,這麼多年默默地守候,可我從來沒有對這份愛失去信心,我還要象馬蘭花一樣繼續守候下去?”
“妹妹,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吉拉克依然迷惑地問道。
“你們都以爲我會象個小女孩那樣哭得死去活來,然後會把對大哥哥的愛埋葬,我不會那樣的,我們樓蘭的女孩都視愛情勝過自己的生命,我也是如此。我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他,我不會這樣輕易放棄的,永遠不會!”迪娜說着,神情十分堅定。
吉拉克卻感到心情如同墜入冰窖之中,半天不知說什麼好,口中喃喃道:“妹妹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
“這不是折磨自己,”迪娜說道:“如果沒有了大哥哥的愛,我就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那樣生不如死?”
從迪娜妹妹府中出來,吉拉克感到自己的腳步十分地沉重,彷彿象灌了鉛一般。剛纔還興奮激動的心情早已無影無蹤,替代的是沉重、失望和無助的心……
第二天黃昏時分,兄弟三人又相約在那個熟悉的小酒館,葉爾羌和和靜見吉拉克心情鬱悶,也無心飲酒,默默地看着吉拉克一碗接一碗地喝着悶酒。忽然,吉拉克將酒碗重重地放在桌上,酒飛濺出來,灑到他的身上。
“爲什麼?爲什麼神靈要這樣對我?我心愛的姑娘寧肯這樣爲別人守候,卻絲毫不領會我的情義?”吉拉克面紅耳赤,憤然說道。
葉爾羌見他情緒激動,只得輕聲勸道:“大哥爲何這樣執着呢?這世間女人有的是,就象我,一有錢就時常泡在別的女人的懷裡,豈不逍遙快活!”
“你住嘴!迪娜妹妹怎麼能和世間那些平庸的女子相提並論,她是天上的仙女,怎能讓你這樣隨意糟蹋?”吉拉克說着怒火中燒,雙目瞪視着葉爾羌,葉爾羌見他如此惱怒,低頭不敢再言語。
和靜在一旁插言道:“大哥你冷靜些!二哥雖然言語不妥,可他也是爲了勸你,你何必責怪他呢?”吉拉克一聽,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繼續喝着悶酒。和靜接着說道:“不知大哥可曾聽說,現在整個樓蘭城都在談論大王子喬格里峰的婚事?”
吉拉克頭也未擡,淡然說道:“那又如何?”
“按常理說大王子成親是樓蘭國的一件大事,應該辦得風光體面,卻因何如此神秘?還有那新娘,貴爲王子妃卻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未婚竟有了身孕,你不覺得這一切十分奇怪嗎?”和靜說道。
吉拉克聽出他話中有話,放下手中酒碗,問道:“三弟想要說些什麼?不妨直說?”
和靜以手撫下巴,思索片刻說道:“我懷疑這裡面隱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是這個神秘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