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我哥就跟天神一樣
他怒氣衝衝地看着我,就好像我就是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可是我是在替他不平啊,我可能確實不是個好孩子,可他那麼刻苦那麼努力地做老師,爲了照顧學生都沒有時間顧家,那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羞辱他呢?
我替他委屈,可他卻不懂我的心,隱忍許久的眼淚被他這一吼再也堅持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下來,劃過火辣辣的皮膚,更加的灼熱。
“爸……哪怕一次也好,你信我一次也好啊……”其實好多好多話都在心裡,可我卻再也說不出來了,喉嚨裡酸澀感翻天覆地的,一邊刺激着淚腺,一邊堵着我的嗓子。
我爸依舊在看着我,我卻已經淚眼朦朧,看不清他現在是有多麼憤怒和失望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立刻從他眼前消失,不讓他再心煩,也不讓我這麼難過,可我的腿已經麻掉了,連同整個後脊都麻掉了,動也動不了。
陳媽似乎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什麼,可傳到我的耳朵裡,就只剩一陣一陣的轟鳴聲,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給吞噬。
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這種感覺,誰能帶我離開?
正想着,教務處的門又開了,跟前的三個人同時往那面看去,我卻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在這時,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
我一擡頭,但見我哥出現了,他先是擔憂地看看我,然後站到了我跟前,聲音冷靜卻堅定:“爸,你不能這樣對待嘉木,她沒有錯。”
突然間,腦袋裡那種轟隆隆的聲音就消失了,我醒過神,但見我哥揹着一隻手,將我的手緊緊包裹在裡面,我心頭狠狠一動,眼淚突然就掉得更厲害了,可心裡卻生出一種力量,牢牢地支撐着我。
“她有沒有錯你說了算嗎?你是誰啊?”陳媽鄙視地說道。
我哥仍然很平靜,態度堅決,“我誰也不是,我只知道你無權羞辱她的人格。”
陳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氣得牙齒打顫,“你們學校還想不想好了?怎麼到處都是這種混混?不學無術,沒成績沒水準,就只會拖別人的後腿,我勸你們趁早把這些毒瘤都挖出去,免得降了南城高中的格調。”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奇葩的人,每次張嘴都會讓我有一種撲上去的衝動,我哥再瞭解我不過了,在我做出衝動的事之前,他已經用身體將我擋住,並更加用力地握了握的手。
不過她這回不僅是批評了我和我哥,還侮辱了學校,教導主任的臉色也變得不善,“我想您是誤會了,這位肖塵同學可不是什麼混混,他不僅是我們學校的第一名,也是整個南城的佼佼者,自小就博覽羣書,舉止得體,比某些大人還要成熟,是我們學校未來的希望。”
一番話將女人所說都駁了回去,還暗指她行爲舉止有失風範,我在心中一陣叫好,第一次覺得教導處主任原來這麼帥氣。
“李老師,主任,嘉木今天已經很累了,希望下次我們能夠心平氣和地談這件事,還有,我以我的人格保證,嘉木她並不是個主動挑事的孩子,還請你們公平一些,不然,我真的會對這所學校失望的。”
我從沒聽過我哥和長輩說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往常不管發生什麼,他都能三兩句好話,該說說該笑笑,雲淡風輕地解決好所有問題,而這一次,雖然他的語氣依然無比恭敬,卻絲毫不掩堅定和反抗之意。
他不是最喜歡被別人喜歡的嗎?
怎麼肯爲了我,放棄集一身的寵愛呢?
“李老師,主任,我們下次再談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和嘉木先走了。”
還沒等二人答應,他已經轉過來,然後對我輕輕一笑,“嘉木,我們走。”
陽光正好,將他的面孔照得熠熠生輝,站在他身後的人依舊是那三個人,可奇怪的是,我卻一點都不害怕了。
我突然感覺好幸福,因爲我哥總是這樣安靜地站在我身邊,支撐起我那快要坍塌的世界。
他拉着我,大步邁去,腳步擲地有聲,一下一下,重重地踏進我心裡,當下的一刻,我突然感覺到心悸,心跳狂躁到似乎要在下一秒死去。
而肖塵,就是可以拯救我的天神。
我大腦一片空白地跟着他走出教務處,然後走到操場上,他讓我坐到花壇邊的石階上,然後在我面前蹲下,眼裡是一片望不到邊的墨色。
他慢慢擡起手,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說:“嘉木別怕,那些人不講理,我們也不能示弱,放心,誰也不能冤枉你,有我在,他們不敢。”
雖然我清楚我哥不過比我大了幾個月,在學校面前他也和普通同學一樣,沒有更多可以反抗的力量,可我還是深切地相信他的話,只要有他在,沒有人會欺負嘉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他的手指輕擦面頰,動作溫柔到極致,我卻像找到了一個可以安心的出口,眼淚流得更多了。
“嘉木……”肖塵折了折眉心,突然將我抱在懷裡,聲音微顫:“求你了嘉木,別哭了,我好心疼……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我信,現在全天下,我只信你一個人。
我靠在他胸前淚如雨下,他慢慢鬆開我,用雙手捧起我的臉,他黑色的瞳孔裡映着我的淚容,疼惜之色一層一層浸染他的眼底。
他一點一點靠過來,神色裡多了一點複雜的情緒,我依舊流着淚,而呼吸卻在他的靠近中變得微弱。
我緊張得停下了呼吸,心裡如一團亂麻。
他在漸漸逼近我的防守線,我一時間也搞不清楚他到底只是想慰藉我,還是有別的隱匿的意味。
但我分明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了一些從沒在意過的東西,這些東西太陌生了,陌生到我根本不知該怎麼應對,所以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僵在那裡,腦袋裡只有一句話——他想做什麼?
然而,就在我覺得一定會有什麼事發生時,他突然微偏過頭。脣落在我的面頰上,吻去了一顆眼淚。
前後不到十秒鐘的事情,卻在我心裡上演了那麼久,我狐疑地看着他,他醒過神,臉色很不自然,“我……我只是想安慰你,你明白的吧,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