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雜毛小道肩頭沉寂的虎皮貓大人一下子就炸了,振翅一飛,朝那道影子追去。
空蕩的空間裡,驟然響起了它囂張的聲音:“是哪個吊毛在這裡裝波伊?還不趕快給本大人立刻現出形狀來?”它嗓門大,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面迴響着,撲騰着翅膀,便朝樓下飛過去,喊都喊不回來。虎皮貓大人凌厲的話語立刻引起了歐陽指間和趙中華的注意,我們一邊從樓梯往下面跑,趙中華還一邊回頭問,說蕭老弟你這鸚鵡怎麼這麼通人性啊,居然還會捉鬼?
雜毛小道嘿嘿地笑,也不答,腳步卻越發的快了幾分。
當我們跑到一樓的時候,哪裡還有什麼白衣影子,連虎皮貓大人那肥碩的身影都沒有再見着。大廳裡面空蕩蕩的,四下無人,外面有燈光透過來,有些冷清。“虎皮貓大人……大人……你這個扁毛畜生”我和雜毛小道大聲地喊着,卻沒有迴應,那隻該死的鳥兒,居然又擅自行動了。
我心裡一陣吐槽:這肥母雞,不裝神秘會死啊?
歐陽指間問,怎麼這鸚鵡取了一個這樣的名字,是好玩,還是有什麼象徵意義?
雜毛小道聳聳肩膀,說鬼知道這肥廝是怎麼想的!
趙中華若有所思地說,這鳥兒是自己取的名字?他似乎看出來些什麼來了,眉頭一皺,指着另一邊的過道,說那裡走上去,應該會有發現。我借用着朵朵的鬼眼一看,果然是有一道陰滑的痕跡,在安全通道口那邊。我們也沒有再作停留,快步向前,是另一邊的樓梯口。這大樓有電梯,不過早就已經停止運營了,而我們這裡則是安全通道,一直到達樓頂的。
趙中華把耳朵貼着牆壁,聽了一陣,說這往上走,上面好像有動靜。我們便提着手電筒,往上面走去。又是上樓梯,一步一步地走着。趙中華當先,雜毛小道隨後,而我則在最後。越走,歐陽指間的臉色便越凝重,走到二樓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說不對勁,這裡面的氣氛怎麼這麼的壓抑,讓人呼不過氣來。
我也感覺到了,感覺心裡面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關注着我們一樣。
黑黑的樓梯裡面,由我們四個人在行走,這樓梯既高又窄,用手電筒照過去,發現除了積年的灰塵外,還有一些腳印子,淺淺的。雜毛小道指着這樓道的格局,說這裡是東盈西縮,定損丁財,建築之人當初佈置,讓這裡有“氣不爽,脈斷續”的格局,陰暗灰禿。這個,感覺像是有人刻意而爲的。
刻意而爲?
這個說法雖然蹊蹺詭異,但是我們卻都有些認同了。爲什麼呢,就我個人而言,雖然並不知曉建築學,但是走的地方也多了,這樓梯的架構確實讓人覺得出奇,又高又陡,是陰邪愛走的路,尋常人多走多了,心裡面就不舒服。當然,這也只是用來做緊急通道的,設計得窄一些,比較有性價比,空間也合理運用些。
業主當然不會花十幾億來弄這麼一個地方養鬼玩,那麼說不定是大樓的設計單位,有心存鬼胎之輩?
走到三樓時,我們突然聽到通道的門那邊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
寂靜的夜裡,這慘叫聲立刻讓我們的心都提了起來,我的頭皮略微有些發麻,然而身體卻條件反射地破門而出,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追過去。三樓原來是專櫃精品店區,現在人去樓空,但是空間挺大,我們循着聲音一路跑,突然從過道拐角處奔出幾個黑色的人影,朝這邊撲來。
這四下無人的空樓中出現幾個人影,任誰都不由汗毛髮炸,我們幾個立刻攏到一起來,趙中華和雜毛小道一起出聲說道:“是誰?站住……”那幾個人影見到我們,不走反而奔過來,發出驚恐和喜極而泣的叫聲:“救命啊,救命啊,有鬼……”我用手電照着,是人,總共兩男三女,穿着打扮都很時尚新潮,是通常的都市白領模樣,有人揹着數碼相機。
他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我們前面來,一個光頭男驟然攔住同伴,說等等,等等。
旁邊的同伴一邊驚恐地看着後面,一邊奇怪地問光頭,說阿浩,怎麼了?
那個光頭男眉毛一跳一跳的,習慣性抽搐,說你看看他們的打扮,別是……他說着這話,那個男同伴立刻嚇了一大跳,而旁邊的三個女生則哇哇地大叫,緊緊抱着,想繞開我們,貼着牆,往樓梯過道走去。
我們都看出來了,這幾個人,應該都是些普通人,許是來鬧着玩的。
雜毛小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把攔在牆上,說你們到底是誰?
他這一攔,幾個又嚇了一大跳,像鵪鶉似的往後縮。那個光頭男站出來,手腳一陣亂舞,說管你是鬼是人,老子跟你們拼了。趙中華一把擒住這小子,把他往地上按去。而歐陽指間則清嘯一聲,曰:“明……”這一聲有真言的效果,頓時鎮住五人。那光頭男被摔倒在地,不怒反笑,說咦,手是熱的,不冷,是熱的,不是鬼。
他歡呼雀躍,然後像一個死基佬一樣,緊緊拉着趙中華的手,不肯放鬆,臉上的表情歡喜極了。
我立刻看到趙中華脖子後面,生生泛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這五個人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下來,我們說我們是專門過來捉鬼的,讓他們不要擔心。光頭佬阿浩將信將疑,但還是跟我們作介紹,說他們幾個是這個城市神鬼論壇的網友,平時喜歡聚在一起,跟網上的朋友一起聊聊靈異故事、風俗民情,突然有人提起在東官有這麼一個灣浩廣場,十分的邪門,附近的居民一般都是繞路走,生怕沾到什麼髒東西,於是幾個膽大的人就組織,說要不要商量過來探險,然後把這段經歷拍下來,貼到網上去。
這提議很讓人動心,很多人紛紛報名,可是最後碰頭的,卻因爲各種原因,就只有他們這七個人。
他們趁保安不在,偷偷從西邊的緊急過道處撬鎖進來的,拍了很多照片,本來打算到樓頂去拍幾張天台夜景合影後,再準備回去的,結果在天台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白衣女人,自一堆磚頭後面晃,一閃而過,結果他們追上去,那女人扭過頭來,那哪裡是臉,完全就是一灘爛肉,眼睛都沒有,無數的白蛆在上面翻滾着……
他們頓時嚇尿了,一路從天台狂奔下來,誰知道跑到三樓的時候,發現那白衣服女人又從下面飄上來,後面還跟着一隻母雞一樣肥的鳥兒撲騰。他們嚇死了,便折回四樓,從那邊往這邊跑過來。
這棟主樓有四處樓梯,我們走的這邊是南面的緊急通道。
他十分有傾訴慾望,而趙中華則伸手攔住了他,問你剛纔說什麼?七個人?他說對啊,轉過頭去數:我、小東、陌陌、曼麗、丹楓……咦,阿燦和老孟呢?他這麼一說,旁邊幾人紛紛扭頭找尋,都表示不知道,說怎麼回事,跑丟了?不會吧?
見人沒了,幾個人都十分焦急,一起來的,這個時候卻少了兩人,這可怎麼交待?
敢大半夜跑到這裡來犯二的,基本上都是膽大之輩,見到我們四人有模有樣的,頓時有一種人多勢衆的感覺,多少心裡也有些優勢了,除了那個叫曼麗的女孩子外,幾個人都說要找回阿燦和老孟來。特別是老孟,這個三十多歲的傢伙正是他們這次行動的組織者,好幾個人的旅程費都等着要找他報銷呢。
他們想去找,但是卻想拖着我們一起,不然剛剛經歷了那種恐怖,現在腳都發麻,也不敢起那心思。
說了幾句話,歐陽指間老先生揚手,說等等,別說了,他閉上眼睛,兩隻耳朵一動一動的,然後從包裡面掏出一撮頭髮,是取自阿根身上的。趙中華立刻掏出一盒老式的火柴,劃燃,然後將這頭髮點燃。
頭髮一點即燃,很快,發出一股古怪的味道,然後有煙往西邊飄去。
我們沒有用手電直照着煙,旁邊的余光中,這煙呈現出白色,一下子便結束了。歐陽指間默唸着算語,然後指着西邊的方向道:“小蕭,陸左,在那裡,有阿根命魂停留的痕跡……嗯,十分的契合。走!”他擡腿便走,我們緊緊跟上,而那探險團的五人也一陣喧鬧之後,緊緊跟上來。我們一路走到了西面的樓道,正準備往上走的時候,突然從大廳的中間又有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自上而下,接着我們看到一個黑影從樓上跌下,倏然跌到了下面去,沒一秒多鍾,傳來一聲沉悶的落地聲。
這棟主樓,一樓到四樓的中間都是連通的,再往上,便是出租給各公司的辦公室了。我們趕緊衝到了四樓的圍欄杆旁邊,那手電往下看,只見一樓的大理石地面上,黑乎乎的,臥躺着一個人,頭摔碎了,一地的鮮血。
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