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何管事他說的如此自信,狄懷英大喜過望,忙追問,“既然何叔是管理此事的,正好,懷英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
長孫無忌聽到她的話,揹着手到一邊去了。他多方打探,都沒有這個人的下落,看來,她這次多半又要失望了。
果然,不一會兒,她鬱悶的過來,臉色不好看,似乎心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長孫無忌問她,“事情辦完了?”
狄懷英點頭,悶悶的應道,“嗯,負責分派工作的薛大人出去了,讓我明日再過來。”
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長孫無忌挑眉猜測,“怎麼,找不到那個人?我實在是很好奇,這個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你爲何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找到他,而且非說他是大理寺的。現在死心了吧。”
狄懷英頹然道,“是啊,沒這個人。可是,沒道理啊,其他人都存在,沒道理就是沒有他啊。”
長孫無忌看不得她現在這個樣子,點着她的腦袋道,“我看你呀,是想這個人想瘋了。我可是聽說了,你在邊城的時候,可是打着他的名號喬裝。如果你要找,怕是隻能找到你自己假扮那個小胖子了吧。”
狄懷英愣住。
她頭腦中劃過什麼,拉着長孫無忌的手驚喜的問,“你剛剛說的什麼?”
被她沒頭沒腦的樣子嚇了一跳,長孫無忌撇開她的魔爪子狐疑道,“我說,你只能找到自己假扮的狄仁傑……”
“沒錯”狄懷英一拍手,賓果她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是不是說明,原本就沒有這個人,所以她找不到,而後來卻又有這麼一個人,會不會就是她?
爲後人所稱道的那個狄仁傑,其實是她喬裝打扮之後的狄仁傑?對了,她想起來了,歷史上的狄仁傑給人介紹自己的時候是這麼說的,“狄仁傑,字懷英。”這不是說了,他又叫狄懷英嘛。
想通此節,她心中大定。難怪她會當上捕快,陰差陽錯的破了這麼多的案子,還進了大理寺,原來,這都是命中註定的。這麼說,李元芳跟着她的身邊,也不是巧合,亦是命中註定。
長孫無忌看着她笑得一臉白癡樣,不知道她又怎麼了,怎麼一會兒不高興,一會兒又一個人傻樂。搖搖頭,他拖着她往自己的府邸走去。雖然被路上的人看着有些傻,可是站在這裡被人看豈不是更傻,將他一張老臉都丟光了。
回到長孫無忌的府邸,狄春也正好從外面回來。他去製造局報道,順便熟悉一下流程。
長孫無忌關切的問他,“怎麼樣?”
狄春感激的對長孫無忌行了一禮,“學生多謝老師的推薦,讓學生能夠有機會一展所長,報效國家。”
狄懷英湊過來沒大沒小笑嘻嘻道,“別跟大叔說謝謝了,如果他知道你有這個才能而不用你,這是他失職,是他妒才,是他知人不善用,他推薦你,纔是對的,用不着謝……”
“……”長孫無忌鬱悶,這丫頭一張嘴,真是無理也要攪三分。
狄春聽她說的不像話,連忙捂着她的嘴尷尬笑道,“英兒就是愛開玩笑,開玩笑。”
長孫無忌哼哼兩聲,“是麼?哼,這丫頭,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這丫頭一般計較。哎呀,肚子好餓,我先進去了。”他透揉着肚子,故意將“大人”與“小人”二字的語氣說的重些。狄春聽的是一頭霧水,狄懷英卻是聽明白了,這大叔,再變相的說她矮呢,還是宰相呢,這麼小氣。
她也不想想,明明是她先挑起的,人家只是含蓄的回擊罷了。
狄懷英對他的背影吐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結果他此時回頭過來,嚇了她一跳,差點將舌頭咬了。
狄春寵溺的拍拍她的頭頂,溫柔的笑容展露無疑,“你呀,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調皮,那可是我們的老師,別這麼沒大沒小的。”
狄懷英挽着他的胳膊,臉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撒嬌道,“誰讓他脾氣這麼好,大叔不會生氣的。”
狄春無奈的嘆氣,感情這脾氣好也成爲她調皮搗蛋的藉口了。
晚上的時候,長孫無忌爲他們到長安接風洗塵,特意讓廚房做了一大桌的好菜,看得狄懷英食指大動。長孫無忌的妻子兒女不在身邊,只有貼身侍衛秦雨跟着一直跟着他,這些年來,就跟他自己的兒子一樣。一次,這所謂的接風洗塵宴,除了他和秦雨,也就只有狄懷英幾人參加。
見狄懷英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狄春一臉寵溺的笑意,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南陽火則是一直不說話,但是李元芳就不一樣了。他見到她這樣,忍不住出聲道,“你這幅樣子讓人看了,還以爲是什麼地方過來的災民呢。”
狄懷英吞吞口水,滿不在乎回道,“去去去,你要是不想吃,就一邊呆着去,反正我是餓了。話說,大叔家的廚子的手藝越來越棒了,都趕上御膳了。”
她根本就沒有吃過御膳,那可是皇上吃的,她一個小小的捕快哪裡有機會和那個福分吃御膳,說趕上御膳那是誇張的說法。她仔細想了想,每次叫她去宮裡,連吃的都不給,真是小氣吧唧的。
沒想到站在門口遲遲不落座的秦雨忽然說道,“這就是御膳。”
狄懷英幾人沒明白,愣愣的盯着他。
秦雨將目光看向門外,“我說,這就是御膳,因爲這是宮中的御廚做的。”
順着他的目光,狄懷英遠遠的看去,在晚霞的余光中,看到一臉和藹笑容的長孫無忌……以及他身後笑得意味深長的太子殿下。
看到他們,李元芳癟癟嘴,看了一眼狄懷英,又將目光在狄春面上掃了一眼,對南陽火說了一句,“麻煩來了。”
南陽火橫了他一眼,沒吭聲。
不過,李元芳的話,狄懷英也聽見了,她沒好氣的站起來,與狄春並排站在一起,對着李治行禮。
李治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燦爛了,當目光轉移道狄春身上的時候,卻有些幽深。
狄懷英將眼神瞟向笑得一臉無害的長孫無忌,大叔,才說你不會生氣,就這麼不給面子的報復我,算你狠。
場面上寒暄幾句,大家入席。
太子是最大的,當然坐在最上方,長孫無忌挨着他右邊坐下,他的左邊沒人坐,隔着一個位置依次坐好。待大家坐好,就像是坐了一個C字,露出一個缺口來。李治像是沒有注意到被人不歡迎的似的,笑着對狄懷英道,“懷英,坐這裡。”
狄懷英僵硬着身子艱難的擠出一個微笑,“太子殿下,卑職坐這裡就好。”
李治忽然咧嘴一笑,看得狄懷英一個哆嗦。只聽他慢悠悠的說道,“也罷,你既然喜歡正面瞧我,我難道還不允許嗎?”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了,她真想一腳踢死他。只是她不能,於是只能微笑微笑再微笑,順便將身邊狄春的手輕輕拉着——大哥,這是挑撥離間,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見狄懷英用沉默是金來應對自己,李治也似乎覺得無奈,偏頭對長孫無忌道,“舅舅,可以開席了吧,我進來的時候,可是聽到有人是餓死鬼投胎來的,可千萬不要將人家餓着了。”
長孫無忌憋着笑點頭道,“本來就等你一個人了,開席吧。”又對狄懷英道,“今天就只有我們幾個熟識,大家放開心胸,要盡興。”
李治端着酒杯接着講,“說的對,今天就是爲了爲懷英你們幾人接風洗塵,大家不要拘謹,不分君臣,也不分長幼,大家都是朋友,爲聚在一起幹一杯。”
話雖如此,太子舉杯,其他人難道不給面子?就算是在心裡再不滿意這個太子,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狄春將杯子舉起,一飲而盡,微笑道,“多謝太子殿下。”
其他人也依樣畫葫蘆喝了。
只有狄懷英端着酒杯在心裡腹誹,這就是特權階級的好處啊,一杯酒敬全中國。一不留神,杯子就被人奪了過去。狄懷英回過神來,眼睜睜看着狄春將自己杯子中的酒一飲而盡,還鎮靜自若道,“英兒素來不會喝酒,我替她飲了。”
狄懷英心裡直罵他是傻蛋。大家誰不清楚誰的酒量,如果說這個桌子上,酒量最好的要數南陽火,最差的卻不是她,而是這個跳出來充當英雄的狄春。但是,這時候,如果她跳出來拒絕他的好意,他只怕是很沒面子,於是趕緊舀了一勺湯遞給他,又給他佈菜。
整個過程簡直是條件反射,幾秒鐘的時間而已。
周圍的寂靜讓她愣了愣,狐疑的看着大家。爲什麼這麼看着她啊,有什麼不對的嗎?
李元芳最先說話,話裡意味深長,“果真甜蜜的一對。”
狄懷英忽然明白兩個人這種時候表露出來的行爲有些炫耀的嫌疑,尷尬的收回手來。
李治在此時站起來將碗遞到她面前,眼神黝黑黝黑的,像是一灘深不見底的幽譚,“我要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