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謊了。她就算是渾身上下全是泥他也不會嫌棄她一星半點,之所以推開她,只不過是因爲她的親密接觸正好撞到他的大腿,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來。
這也難怪他了,雖然在狄府是個下人的身份,其實是少爺一般的待遇,平日裡難得上馬一回,突然間策馬奔波這麼久,大腿兩側的皮膚早就磨出了水泡,水泡一破,再摩擦幾下,血就溢了出來。他因心心念唸的惦記着狄懷英,因此緊咬牙關也沒有停歇,倒也忍耐過去了。
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對她的心意,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有迴應。也許等到她長大之後便會發現她身邊還有一個他在等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發現。
搖搖頭,他平復了心情,緩緩的坐在她的身邊。不管以後兩個人的關係是夫妻或者是朋友,或者連朋友都不是,至少他要好好珍惜現在,珍惜她在身邊的日子。
想必是狄春點了驅蚊草的緣故,原本兇惡的蚊子再也沒有來打擾她,狄懷英這一覺睡的很踏實,知道天亮了才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緩緩睜開有些朦朧的雙眼,怔怔的看着天空良久,意識還沒有完全回攏,還沒有記起自己已經離家出走了。空氣散發着點點檸檬的香氣,這是驅蚊草殘留的氣味。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一起的,還有熟悉溫和的聲音,“英兒妹妹,你醒了?”
狄懷英偏過頭去,看到狄春正牽着馬回來,想必是去餵了馬,衣襬還有露水的痕跡。眨眨眼睛,她終於意思回攏,想起了自己何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何過程。
噌的跳起來,她拽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除了自己撕掉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這才舒了一口氣。
不過,一擡頭,便發現狄春滿臉鬱色,頗爲心虛陪笑道,“看看衣服髒不髒而已,果然是髒的……”話沒有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敢再說,因爲他的表情更黑了幾分。
嘿嘿乾笑兩聲,她討好似的拾起他的包袱,“我幫你背。”
他撇過頭去,裝作沒看到,自顧自的將馬鞍整理好。她竟然將他看做那種好色之人,他心中這個糾結,這個鬱悶,怎麼可能讓她就這麼幹笑着矇混過去。
看到他真的生氣了,狄懷英嘆口氣,哎,其實也不能怪她吧,這只是許多女人看到男人下意識的動作,跟思想無關的。再說了,她根本不怕他,畢竟在她的心中,他直都是一個小屁孩的形象。難道他準備就一直以這幅撲克臉無視她直到邊城嗎?看來有必要再解釋一番。訕訕的,她抱着包袱狗腿的跑到他的旁邊,無視他的黑臉再次解釋道,“其實就算有什麼我也不計較的。”
狄春一聽這話,只差沒氣死。什麼叫‘有什麼也不計較’,關鍵是他什麼都沒有做過,她計較個屁啊!在心中冒了句粗話,他率先翻身上馬,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看她,“走吧。”
“去哪裡?”狄懷英看着他不爽的樣子心中暗爽,樂翻了天,臉上卻作出一副什麼單純的模樣,“我們就騎一匹馬嗎?可是我不會騎?而且馬兒它好可憐……”手指對手指,好糾結的樣子。
狄春心中一軟,語氣不由的放柔和了一些說道,“只有先將就着,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再說吧。”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狄懷英依舊糾結,滿臉猶豫,一副不忍心的樣子,“可是,這馬兒好可憐啊……”
狄春心想,平時也沒有見你這麼有愛心,今天怎麼愛心氾濫了,不期然看到她嘴角勾起的微笑,恍然大悟,她這是在作弄他呢。這丫頭!
也不跟她多說,拉住她就往馬背上一帶,揚鞭疾馳而去。再這麼耗下去,到下個城鎮也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狄懷英見他識破了自己的作弄,不反思,反而樂的哈哈大笑。不一會兒,他們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山路上。
在他們走後,從一堵牆後面閃出一個人影,竟然是那冷酷的黑夜人。只見他皺眉看着他們離去的地方,低聲咒罵了一聲,閃身跟了上去,隱約間還可以聽到他不滿的嘀咕聲,與狄懷英見面時候的冷酷大相徑庭。
狄懷英昨天從太原出發,走走停停,也不過才走了十來裡地,離山西縣城都還有十來裡地遠,離邊城,那就更加遠了。因爲是往邊城走,所以離太原越遠,這環境就越是偏僻,這城鎮也就越來越小。
路過第一個鎮兩人換洗了一身衣服,好好的大吃了一頓一番,最後將馬賣了租了一輛馬車,兩人也不作急,帶着遊山玩水的心情慢悠悠的往邊城而去。聽趕車的車伕說,按照他趕車的速度,想來傍晚的時候就可以到山西縣城。
路途無聊,這車伕練就了一副好口,每每遇到有人租用他的馬車時,他就專門給這些人講講一些他知道的趣事,怪事,每次都可以將客人說得是眉開眼笑,打賞的時候也格外大方。這次他接到這據說是兩兄妹的客人,看他們穿着雖然一般,可是言談舉止間透出出來的氣質,卻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擬的,因此心中暗暗高興,心想,這次應該又會多賺一些銀子。
行了一段路程的時候,馬車車伕嘴巴開始閒不住了。“二位客官是從太原過來的吧,這去邊城走親戚,怎麼不在太原租個馬車?咱們這個小鎮可沒有太原城那裡好。”
狄懷英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狄春,瞪了他一眼,鬱悶回答道,“租是租了,可惜趕車的人吃壞了肚子,沒得辦法,只好重新租一輛馬車。”
車伕聽到哥哥沒有說話,反而是妹妹回答,因此心中又樂了幾分,比較大人小孩子的心思好琢磨一些,而且看什麼都是新鮮的,因此,他只需隨便拿幾件新鮮好奇的事情來,想必她也會追問到低。
“兩位定是太原某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吧,你們現在出門算是掐對了時間了。”車伕一遍趕車,一遍分神跟他們說話,臉上滿是興奮的紅光,在這不算炎熱的早夏,看起來就像是喝了美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