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梓坐在土丘上,任微風拂動秀髮。
嵇紹道:“你做何打算,不與令大人一起回家嗎?”
青梓淡淡的笑,笑容是蒼白的,“回家,心流浪的人,無處是家。”
嵇紹道:“一個人總要有家的。”
青梓道:“一個人,有何好擔心的,四海可爲家。”
嵇紹劍眉微蹙:“對於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對於某一個人,你是他的整個世界。”
青梓看嵇紹,又迅速轉向前方,把脖子上那個君字拿到眼前。“對於我來說,我就是我的世界。”
嵇紹看她,眼裡盡是憐惜。“當你失去某種幸福的時候,不應該拒絕所有的幸福,因爲幸福可能就在你身邊,你只需跨一步,就能擁有它。”
青梓黯然,良久才道:“你相信緣分嗎?至於我們之間,我只能告訴你,我很珍惜。”
嵇紹的心在無聲地滴血,是血,因爲他覺得像失去了身體的某一個部分,痛徹心扉。
青梓一臉愧疚,嵇紹無力回答,“可是愛上你的我,要用什麼來解脫。”頓了頓,露出一個笑臉,“你不用自責,感情本來就不能勉強,愛是一種緣分,友情也是一種緣分。也許我們明天又會天各一方,但我會把這份感情留在心裡,也足也溫暖我一生。”
青梓站的是前方,王顒突然看見她面色蒼白,且有痛苦狀。正想問是不是不舒服。青梓就這麼癱軟下去了,慕容燁已搶先一步抱住她,只覺她全身冰冷,眉頭緊鎖,昏迷不醒。
王顒急道:“身體好涼,快放到牀上。”
嵇紹道:“我去請大夫。”人已飛奔出去。
大熱的天,青梓蓋着被子直叫冷。
王顒奔到另一屋抱來被子蓋在她身上,她還是一直的叫冷。一向冷靜明智的濟善公現在看着是驚慌失措。
羊隕稼也急了,“王大哥,你冷靜點,她只是生病。”
王顒不理他,又去抱了條被子,已經蓋了四五條,青梓還是叫冷。
王顒想也未想,就伏在被子上。側壓 ,也就是說他只壓到腰的部位,兩頭只得把雙手伸開。
嵇紹與郎中進來,看到這情形,整屋都靜得出奇,那郎中也靜靜地站着。
青梓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確實暖和了一些,不在說話,王顒擡起頭,順着高高隆起的被子看下去,青梓的面色溫和了很多,也不再那麼痛苦。
王顒站起來,“老先生,請。”
老郎中開了處方,“沒事,刺激過重,心力交瘁,多休息,不要想太多。誰與我去拿藥。”
“我去吧!”嵇紹又與郎中一起出去。
俞詩韻站在野外的天地下,衣袂獵獵飛舞,握葫蘆的手很緊。
青梓已看到她,快步走來。“俞姑娘,你找我有事。”
俞詩韻一轉身,葫蘆對着她。青梓淡淡道:“什麼事。”
俞詩韻道:“你知道我喜歡王大哥,爲什麼還要喜歡他。”青梓看着她,“這不是我能左右的。”
俞詩韻冷笑,“你不給他機會,他會一直堅持嗎?慕容青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她收了葫蘆。“沒有王大哥我也不能活,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滿腦子都是他,你離開他好不好。”
青梓不語,她道:“你知道王大哥爲什麼對你這麼好嗎?因爲他覺得你太可憐,他們都覺得可憐。你留在這兒,王大哥當然會對你好,他會讓你服從他。”
青梓已氣得咬牙切齒,雙手不自覺握緊了狼牙棍。
王顒從對面走來,青梓卻是背對着他,俞詩韻當然看到他。她眼珠一轉,又道:“你母親的事,王大哥不可能不在意,將來他也只會控制你的生活,誰讓你出身寒磣,又有一個卑賤的母親。”
青梓的棍已出手,只要別人提起她母親,她就不能控制。
俞詩韻一個翻身,已與青梓換了位置,青梓倒掠一棍,狼牙棍戳在她的肩頭,她退開去,被王顒扶住。
王顒憂看青梓,“你們在幹什麼?”
俞詩韻順勢靠在王顒身上,作站不住狀。青梓用棍一指王顒。“你去死。”又猛收了棍,“我怕髒了我的棍。”往回跑。
“青梓,發生什麼事了。”俞詩韻就像受了重傷,王顒脫不了身。
青梓隨便收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王顒拉住她,“青梓,你在幹什麼。”
青梓甩開他,把包裹打上結,“你以爲自己就能決定是否與我有所關係,我虧欠你的會還給你,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更不會服從你。”提了包裹就走。
“青梓,你要去哪兒。”
青梓頭也不回,“我不會留在這兒,要過怎樣的生活由我決定,我的心屬於我自己,由我心之所向。”
王顒道:“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但無論你在哪裡,我都只離你一個轉身的距離,無論你去哪兒,我都會在天涯的盡頭,等你。”
嵇紹道:“青梓走了,是不是你對她說了什麼。”
俞詩韻道:“她自己要走,憑什麼就說與我有關。”
嵇紹道:“我知道從小你想要什麼就要得到,你喜歡王大哥,可傻子都看得出王大哥心裡只有青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俞詩韻道:“只要有一點機會,我就不會放棄,你不也喜歡青梓嗎?這樣你不更有機會。”
嵇紹很氣憤,“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而是要她得到幸福,我不會像你這麼卑鄙。”
俞詩韻怒道:“她根本就是個瘋子,她只愛她自己,對我也出手這麼重。我受了傷你們誰也不在意,只知道責備我。”
嵇紹冷眼看她,傲然出去,她氣得把桌上的東西全推翻在地。
窗外,細雨無聲,青梓迎着窗,思緒已飛。“王顒,王顒,爲什麼腦裡一直出現這兩個字。
她早早地起了牀,應該說這一夜她並未睡,聽了一夜雨,聽着雨纔不想那兩個字。後來和衣躺了一會,還是不行,站到窗旁,雨已停。
在拂面的晨風中,眺望黎明的景色,天邊已有紅暈,看來今日定會豔陽高照。
窗前有一株芭蕉,芭蕉葉愈發青翠欲滴,上面是溼溼的一層,並無成顆的露珠,往前卻是三株櫻花。
地上還是溼的,細碎的花瓣片片飄落,已有厚厚一層,貼在溼地上,黑色的土上便有了奇異的光亮,除花落地時那種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不可名狀的窸窣聲外,什麼都聽不見。
不過以其說是聲音,還不如說是感覺,這又輕又細的屑粒,彷彿充滿了空間,如王顒溫柔的眼神,輕淡的話語“無論你去哪兒,我都在天涯的盡頭等你。”
青梓淡笑“我不放棄愛的勇氣,也不懷疑會有真心,但是,我要握住一個最美的夢給未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