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梓走進天焱門,什麼都沒變,天焱門分東西南北,只有自己焱的人才熟悉。
?先進門是南焱,這些人她並不眼熟。沒看見佛驛亭,自去了西焱,西焱是她的起點。
??看見她,同門都高興的圍上來,青梓笑道:“你們可還好?”
??一個女子笑道:“好是好,就是沒慕容姐這麼好運氣,打入北焱,就可去外面闖蕩了。”
??另一高個男子道:“你說慕容姐好運氣,你也去碰碰運氣看。”
??大家都笑起來,另一微胖的女子道:“慕容姐,江湖好不好玩?你快給我說說。”
??青梓道:“入了江湖,就多一份機警,多一份機警,就多一份世俗;多了那一份世俗呢,人的本心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偏移,然後呢,靈魂就會迷失方向。所以呢……?唉……有時候要學會放棄一些東西,人身得意,自在之時。”
??大家又笑起來,“看來江湖果然是個好地方,師姐纔去多久?就悟出了這麼多大道理。”
??青梓只得笑,笑中有些苦澀,這幾句簡短、簡單的話,且是去江湖這幾日能領悟的,她用了一生,不堪回首的一生。
??好不容易擺脫了衆人,青梓一口氣跑到後園,長長的出了口氣。露出一種很神秘的笑,躡手躡腳的走進花木深處。
??樹枝葉間,成羣的鳥跳躍啁啾。細碎的花瓣凋零在空中,紛紛揚揚。
??一片粉紅的花瓣無聲飄落青梓腕間,她感到一陣沁人心脾的冰涼。
??將花瓣輕輕一彈,花瓣便飛到一個正在芳草裡的女子額間,那女子溫柔的拈下花瓣,小心的展在手心裡。
??青梓貼着地幾個來回,手裡已攥了大把花瓣,突然一個天女散花灑向那女子。
??黃中又帶粉紅的花瓣,飛絮般從空中落入女子頭頂。
??
女子仰頭,微笑如輕風般席捲大地,她張開雙臂,讓花瓣落在她的臉上,臂上,手心,從片片飄落的花瓣中看她的臉,那麼清新恬淡。
??青梓也被這畫面深深迷住,心裡突然升出一股莫名的感動,竟然有哽咽的感覺。
??青梓扶去她肩頭的花蒂,理了理她烏黑光亮的秀髮,長髮一直到腰間,滑且順。
??她便是這天焱門裡不是天焱門弟子的納蘭樓影,她輕輕的一個笑,也讓青梓倍感溫馨。“還好嗎?”
??青梓點頭,微笑,“還是出去與大家相處吧!”
??納蘭樓影拉了青梓回走,“我的心裡,似乎已習慣一個無聲的世界。”
??青梓用手扶路旁的雜木,“我知道你喜歡寂寞的感覺,只是,人,總要與人相處的。”
??納蘭樓影道:“寂寞固然難受,但畢竟只是一種心態,最深最平和的快樂,是靜觀天地與人世,慢慢品嚐出美與和諧。我爲自己構造一個世界,不管怕面對現實也好,是自繭自縛也罷,我追求。”
??青梓嘆道:“我也想學你。”
??納蘭樓影道:“我在想我追求的東西是否真的有價值或意義,是否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
??青梓道:“自己覺得對就應該去堅持,這世間沒有改不了的東西,只是,我的心,太浮燥。”
??佛驛亭道:“你這麼快就要走。”
??青梓道:“我本打算直接回蜀郡,後來想想還是該來看看你們,你與大師兄怎麼樣了。”
??佛驛亭的眼裡掠過一絲悲涼,淡淡道:“還不是那樣。”
??青梓看她側臉,她面上無一點光彩,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怎麼了,這次好像變了很多,感覺好冷淡。”
??佛驛亭勉強露出個笑容。“天太悶了,總讓人不想動。青梓,我是不是怨氣太重。”
??青梓淡笑:“我的怨氣也很重,只是,沒有牽掛,也就沒依附了。我不知道你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是否有一段悲傷的過往。”
??佛驛亭道:“真正的痛苦是不能向任何人訴說的,你不也一樣,我是不是很自私。”
??青梓道:“我也很自私。古太青跟我說,就算我們什麼都沒有了,仍可以去曬太陽,人和太陽,都能找到心的平衡點。我們是平常人,做自己該做的事,別人也做他們該做的事,在這酷淡的生活裡,我們仍有自己的驕傲。”青梓笑:“我一無所有,也有自己的驕傲,狼牙棒,豌豆。”丟一顆豌豆在嘴裡。
??佛驛亭也笑,“她是什麼人,確實是一個驕傲的人。”
??青梓道:“與我們一樣的人,只是,她的心藐視這個世界。”
??佛驛亭笑道:“一個藐視世界,一個理解世界,卻是同樣的思想。”
他想到了那個神秘師叔。
??青梓道:“你不是想學天焱門三式嗎?我再給你示範一遍。”狼牙棍已經旋轉起來,第一式——攮外安內,第二式——掂斤播兩。
??佛驛亭眼在看她,心卻不在這兒,如果以前,她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認真的看,仔細的想。
??現在,時不時就會想起師叔的話‘應精專於自己的武功上,他若在別的事情上花太多心力,對自己該做的事就做得不夠好。’
??青梓在第三式——摧眉折腰時,空中停留時間太快,無處借力,凌空側翻時沒有到位,一下摔在地上,手臂發麻。
??佛驛亭回過神來。“青梓,你怎麼了。”
??青梓爬起來,“沒事,我總是用不了第三式,每次都會摔倒。”
??佛驛亭道:“因爲你心,有所縛,你在別的事上花費過多精力,對自己做的事就會做得不夠好。”
??青梓揉了揉手,“唉,你心無所縛,不知一天要去北焱幾次。”
??佛驛亭不語,只是笑,那笑意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