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焱門一直到野外,麥苗郁郁青青,路邊的枯草泛起片片綠意。
慕容青梓揹着行囊,拿着狼牙棍與佛驛亭並肩而行。
佛驛亭道:“江湖向來多風浪,你沒一點江湖經驗,一個人怎麼辦?”
慕容青梓笑道:“俠士需去江湖中磨練,不用擔心我,你跟弈師兄什麼時候辦喜酒,記得通知我就行。”
佛驛亭面頰拂過淡淡一陣紅暈,“又沒正經,你自己還是小心爲好。”
青梓又無奈又感動,“我記住了,你給樓影說一聲,我就不給她道別了。”
佛驛亭道:“她那人,幾個月不露一次面。”
青梓笑道:“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你回去吧,後會有期。”
佛驛亭還是一臉憂鬱,“不要太相信人,任何時候都要多留一份心。”
慕容青梓昂起頭嫣然一笑:“放心。”
她毅然決然的走向天涯,在藍天曠野中,豪氣沖天,邁入江湖。
時歷太熙元年四月己酉,武帝崩,是日,皇太子司馬衷繼帝位,太赦天下,改元永熙。
封皇后楊氏曰皇太后,立妃賈南風爲皇后,葬武皇帝於峻陽陵,復租調一年,二千石以上皆封關中封。以太尉楊駿爲太傅,輔政。
立廣陵王遹爲皇太子,以中書何劭爲太子太師,吏都尚書王戎爲太子太傅,衛將軍楊濟爲太子太保。
遣南中郎將石崇,射聲校尉胡弈,長水校尉趙俊,揚烈將軍趙歡屯兵四出。
以司空石鑑爲太尉,前鎮西將軍、隴西王泰爲司空。
天焱門、南門,一色衣服的人,在練武場練劍。巡看的那人突道:“佛驛亭,你到這邊來,打一遍給我看。”他是管南焱的何周。
佛驛亭右手握劍,左手握拳,握得很緊,手上的青筋已在白皙的皮膚下露出來。
何周道:“別太緊張,放鬆。”
她長長吐了口氣,把握緊的拳頭放開,劍光一閃,人已飄飛起來。
對於這種境況,她已習以爲常,不再覺得有什麼尷尬,同門們也不看她,反正她每天都被叫出來的。
同樣的動作,同門們都練得熟爛了,或早換了一個又一個,她還是在最基本的那幾招。
何周在天焱門是有名的耐心人,也實在拿她沒辦法。
何周道:“等等,停,還是不對,你收劍太慢,這樣在面臨高手時,別人出了四五招你才得一招。你的腳下移,滑動要穩、快,出其不意。”
佛驛亭很認真的聽,小心的問道:“移動太快就摔倒了。”
何周耐心道:“怎麼會呢?你看我。”
人已掠起,臨空三四個翻轉,又是三四個倒掠,穩穩當當落在佛驛亭面前。
同門們都停下觀望。何周似怒卻帶笑,“你們在幹什麼,接着練,佛師妹,你也別太急,慢慢來,接着在這兒練腿法。”眼光已移到同門們那邊,腿也跟着移動,“別偷懶,快接着練。”
佛驛亭從來都很聽話,她想把武功練好,何師兄叫她幹什麼她就幹什麼。可她就是不明白,爲何自己付出比別人多十幾倍的努力還是在這幾招基本功上。與她一同入門的不是去了天焱,就是在西焱,最低的也是在東焱。她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她一人還在南焱。
她也與慕容青梓在一起練,與羿靳芮一起練,可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慕容青梓從西焱直接去了北焱,羿靳芮也在準備去天焱。按說耳濡目染,她與這些高手形影不離,也該有點長進了。可她就矮子定了行——沒變化。定在南焱了。
她並不灰心,她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認真的按何師兄說的做。掠起,在空中旋轉,一下摔在地上。
何週一個縱身來到她身旁,“沒事吧!”
佛驛亭爬起來,“沒事。”
“還能練嗎?休息一下吧!”
“沒事,還可以的。”佛驛亭又繼續舉劍到胸,眼望前方。
wWW★ t tkan★ C〇
“那你小心一點,有什麼事叫我。”何周搖搖頭走了,這是個很努力的師妹,從她的眼裡也可看出她對武學的渴望。可無論你怎麼給她說,她就是改不過動作來,一直重複着那幾招而且還是錯的,只能順其自然了。
同門們都回去休息,佛驛亭還在繼續,雖已滿頭大汗,她還是不願坐下,“放鬆,左手護住自己,無力可借時要這樣保持身體平衡,翻轉時出招要快”。
她邊自言自語邊緩慢的做着這些動作。
“小亭,休息一下吧!”羿靳芮遞給她毛巾。
佛驛亭一個騰空,倒刺一劍。
“小心。”羿靳芮隨手將毛巾一甩,毛巾展開平鋪在她後方。她向後倒時給了她一個緩和力。
她向前急走幾步,終於站住,將劍扔在地上,“不練了。”
都說撒嬌是需要資本的,在與你不相干的人面前,撒嬌沒多大意義,因爲沒人在意,也沒人關心。必要有在意你的人在,纔會耍起性子來。
在別人面前她會很堅強,無論多傷感,多自卑,都強忍着不發,但在這個人面前,她完全有資格也有理由發脾氣。
羿靳芮輕聲道:“不要泄氣,要練好一種功夫,就得苦練,不斷的苦練,勤能補拙嘛!”
認真地看着佛驛亭的眼睛,“習武是自娛娛人的趣事,人世間的鬥爭亦複復雜,不是用武力就能解決的。如果一邊打一邊厭倦,一面鬥一面負擔,她天生就不是一個好的習武者,手裡握了劍就要時刻保持冷靜,越少牽掛越好。”
撿起劍,“手握劍時看似無力,實則威力無比,把畢身之力都移到了劍尖,腳下快而不亂•;•;•;。”
佛驛亭搶過話,“練精化氣,化氣爲劍,以氣御劍嘛。這些我早會背了,不就是以氣御劍,凝神聚氣,動之則分,靜之則合,氣貫全身,外弱內強,見招拆招。用掌力時要把力化在對方身上,纔不會傷到自己。從手到“陰肺經”開始,入掌內之“少府穴”,出少橫而終,發之於心,惑於中焦。”
羿靳芮每天都重複着,人世間的鬥爭亦複復雜,不是用武力就能解決的。他希望佛驛亭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佛驛亭卻早不耐煩,他眼裡閃過一絲焦慮,隨即笑道:“不錯,不錯,都對!”
佛驛亭一臉不屑,“對有什麼用,我只會背不會用,一動就全忘了。等我這樣一招一招的想着打出來,都不知死了幾時了。”
羿靳芮道:“熟能生巧,我開始時連背都背不了,開始慢,練多了不就快了,今天累了就休息吧!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