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在眨眼的功夫,回神的時候地面上剩下一層薄薄的白灰,老闆娘艱難的撐着身子盯着藍伽如同見了鬼,聲音尖利的喊:“他真的變成灰了!”藍伽也同樣震驚,望着那一層白灰往前走,想要伸手驗證卻被烈焰阻止了:“不要碰,危險。”然後凝神的盯着那白灰,散落的灰鬆動了一下,一顆紅豆大小的火紅色的東西從裡面飛了出來,“左崖,拜託了,殺掉它。”
輕輕應了一聲左崖從陰影中走出來,一道劍光,那小東西被劈成了兩半,在空中燃燒成兩團炙熱的火最後灰飛煙滅。烈焰稍微的鬆了一口氣起身對發怔的老闆娘說:“這件事情太蹊蹺了,還是不要再提的好。一會派夥計把飯菜送到二樓左邊第二間房間,我們先告辭了。”
坐在椅子上全身脫水般的沒有力氣,摘掉形同虛設的斗笠見花蕊,藍伽的臉色也不好,烈焰的神色更是凝重。陽光照在皮膚上面絲毫感覺不到溫度,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去。店裡的夥計小心的送來飯菜然後膽戰心驚的出去了,客棧裡的每個人都看到了那個少年的身體忽然起火化爲飛灰。
“是茶有毒還是點心有毒,那個老人兩者都吃了。”
“是茶。”扭頭看回答的藍伽我們面面相覷,他扭捏了一下說:“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吃了一盤點心,唯獨沒有喝茶。”見他難得覺得難爲情我一笑,放鬆了身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藍伽爲不可查的嘆氣,好像呼吸用力了眼前的一切都會崩塌。安撫着從一開始就異常安靜的司月烈焰赤色的眸子盯着杯子裡的水:“看來事情很不簡單,並不是老闆娘說的商家眼紅之間的報復,從一開始司月就變成的太過安靜了,我以爲是因爲斗笠的關係,現在我明白了,她在害怕。”
“害怕,她有什麼害怕的東西?”
“不知道。只能把它叫做一個巨大的虛無的存在。既然它的存在使司月覺擦到了恐懼我們就不能輕視它的力量。”環視我們一週烈焰微笑起來,“所以從現在起大家都要警惕起來,房間也要兩個人一間,我們有七個人,還是把殿下的房間包圍在中間。”
“那紅色的飛蟲是什麼,烈焰你知道吧?”見烈焰閉口不提剛纔的事我主動問起,感覺到氣氛一僵,我勾起嘴角,“果然你是知道的吧。”
沉默了半天烈焰點頭:“知道,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因爲在很小的時候聽父母說過,有些印象。今天看到了就想了起來。”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嘴角勾起的弧度和光線糾纏看起來很溫暖。“那個紅豆一樣的蟲子叫螢蠱,是風族古老暗殺術中的一種。把螢蠱種在人的體內讓它沉睡,它醒來的時候就是寄主遭受紅蓮之火焚身的時刻。”
回憶自己學過的知識我搖頭:“從來沒有聽說過。”
“那是戰爭結束前的事。戰爭結
束之後那些記載就被燒燬了。螢蠱是風族很古老的暗殺術,訓練螢蠱的人必須擁有很大的法力,螢蠱很難被馴服,最容易引起反噬。在那次戰鬥中,風族的許多人不是死於戰爭,而是被自己培育的螢蠱反噬煙滅了。戰爭結束之後這一暗殺術被列入了禁忌暗殺術,只有法力高強的人才有權利和能力使用。”
“你的意思是說在我們附近有一個很強大的是敵非友的風族人?”聞着空氣中竹子的芬芳我問。搖頭烈焰解釋:“沉睡的螢蠱醒來的時間是不確定的,完全是由訓練它們的人催動的。有的人可能在一天之內發作,有的人也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某一天會被紅蓮之火焚燒,用時間或是螢蠱發作的日子判斷那個人在哪裡根本就不行。”
“殺掉店裡的夥計是爲了殺人滅口嗎。可是,他並沒有承認自己是放毒的兇手就死掉了。”頭腦有些混亂,揉着太陽穴我問花蕊:“占卜的結果如何?”
“卦象上顯示的最後結果是,我們會平安的離開,殿下。”
“這樣就好,一切都太匪夷所思,尤其是那個夥計。”說到這裡我一怔仔細的回憶,發覺在等待夥計上茶點的時候對於他的臉我根本沒有印象,覺得他是客棧中任何一個人的臉都是合適的,唯獨不是那個叫景納的少年的臉,心裡的疑慮越來越大,我擡頭問發呆的藍伽:“藍伽,你肯定給我們上茶水的就是那個少年夥計嗎?”
“當然。烈焰和花蕊都看到了。”藍伽話一出花蕊和烈焰同時皺眉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怎麼,難道你們不記得了,還是覺得我在說謊,我爲什麼要誣陷那個我的同族?”站起來拍了拍藍伽的肩膀我解釋:“其實,我和他們的感覺一樣,覺得上茶的夥計是店裡的任何一個人卻不是那個叫景納的少年,問題就奇怪在了這裡,我們對於這件事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麼,只有一種最不可能的可能了。”僵持了半天花蕊忽然開口,扭頭看着一臉正色的花蕊,紫色的眸子晦澀幽暗起來,“那個時候,除了藍伽和因爲恐懼對外界毫無知覺的司月之外,我們三個都中了幻術。”
“我可以把這個當做笑話來聽麼?”藍伽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們三個人,“一個巫術高強的巫女,一個不可小覷的風族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王族竟然說自己中了幻術,那麼我麼?我只是一個地位低賤,能力低下的長耳族,我寧願相信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所以說這是一種最不可能的可能了。”花蕊一臉的無奈,然後所有的人都沉默起來,氣氛開始停滯。微微一笑我走到了門口:“走了一天的路,還是早早的休息吧。”
將外面的喧囂阻隔在門外,從窗子吹進來了涼風,帶着竹子獨特的香,燭火昏暗,小蟲和飛蛾環繞,不時的投身在火裡,啪的一聲響。影子晃動,竹葉沙沙,靠在窗外看着遠處的闌珊燈火,我忽然想起了
小哥哥,現在,他是否和我一樣,在這樣靜謐幽深的夜裡被孤獨吞沒。竹林一陣搖動,有綠色發光體慢慢悠悠飛昇起來,是螢火蟲,泛着螢綠的光在空中悠閒的飄蕩,恍若星斗。
幾乎沉浸在這獨特的風景中,忽然一點猩紅進入視線,纔想捕捉軌跡,心中卻忽然一動,手比大腦更快的做出了判斷,把茶杯裡的水化作利刃劈了下去,紅色的小蟲變成了兩半燃燒起來,利刃也隨着高溫化作水汽消失不見,把身子探出窗外尋找,既然螢蠱在附件,烈焰說的那個風族的人一定也在。
藍髮飄起遮擋住了視線,拂開頭髮我怔忪的望着竹林護忽然出現的那個人,周身環繞在紅色的螢蠱中,五官不清,但那頭銀白色的發卻分外的明顯,全身蕭殺到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起來。他的法力很高強,手指緊緊地扣住窗櫺我感受着那巨大的壓迫感艱難的開口問:“你是誰?”
他擡頭,從屋子裡射出的燭光投射在他眸子裡,是粉色的眸子,略帶着赤紅,腦子裡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我卻沒有抓住,見他不語我又問了一遍。
“步殺。”淡淡的沒有語調,然後隨即轉冷,“如果不希望你和你的手下有絲毫的傷害的話,還是原路返回的好。”
“你什麼意思?”用水鏈勾住窗邊高大的竹子縱身跳下去追趕那個消失在竹林裡的身影。他真好高,相隔五十步遠我就感覺到了他的高大,在灰白色的視線中唯一醒目的就是他幾乎垂到地面的銀白色的長髮,心臟跳的很快,我按住胸口看着他:“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再近一步你們都會死,這次是警告。”
警告?是茶水中的毒還是少年景納的死?腦子裡混亂一片擡頭見他走遠我追趕上去,空氣被劃破的尖銳聲刺痛了耳膜,雙手張開結成水盾,還是被撞擊在水盾上面的力量狠狠地往後推了好遠,踉蹌幾步才站穩腳跟,擡頭,竹林裡已經沒有人了。
身後凌亂的腳步聲,回身,是追趕上來的烈焰幾個人。
“殿下,你沒事吧,我們來遲了。”聽着左崖粗喘的聲息我搖頭:“對方的力量很大,你們肯定被壓制的不能動彈。我沒事,走吧。”
從周圍慢慢的觀察了一週回來烈焰問道:“可看清楚了對方是哪一族的人了?”
想起他銀白色的長髮和粉色的眸子我搖頭:“沒有,走吧。”才擡腳,身後傳來咔咔的竹子繃斷的聲音,轉身,碗口粗的竹子紛紛倒了下來糾結成一團,一股清香。藍伽跳過倒地的一片竹子叫道:“怎麼回事,忽然就斷掉了?”
身體一僵我望着那些倒地的竹子,是剛纔步殺發射兵器過來的路徑,如果沒有那些竹子阻攔我不可能全身而退。滴答,滴答,擡頭,有水滴落在鼻端,四下都是水聲,如下雨般,攤開還在戰慄的手掌還是能感覺到那殘水裡蘊藏的力量,一切越來越難以捉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