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將釋裹的嚴實,站起來看着無邊的死也,風蕭瑟的將那一聲低低的呢喃帶進了我的耳朵,恍惚的是一聲哥哥。低頭,釋的翅膀下閃耀着明亮的光,一聲尖利的長鳴,一隻貨色的鳥衝出了他的懷抱飛向了高空,明豔的光亮照亮了夜空,久久的不肯消失。如先知說過的那不能到達的遠方,終年無光的夜空中隱隱而動的斑斕的光。
“真是漂亮,這就是風族人最後的涅槃麼?”聽仰頭觀看的釋低啞的聲音我盯着天空漸漸淡去的輪廓,以前聽烈焰描述過風族人盛大的重生,親臨還是第一次,是我的夥伴的涅槃。扭頭看釋微紅的臉下意識的朝懷裡的玉瓶摸去,也許這樣的送葬是要經歷好多次的。
當最後一點光消失在夜空中我才注意到身邊飛舞的絨絨光斑。花蕊扔出了一張咒符釘住了周圍的風,那些光點靜靜地浮動。側臉,釋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翅膀已經消融在光點中,一頭火紅色的發像極了烈焰的。掏出懷中的玉瓶握緊,我看着其他幾個人都面無表情的望着這裡準備第二次的送葬。
天色逐漸轉白,寒露也悄悄地飄落,這個時間是沙漠裡水分最多的時候。花蕊把散落的羽毛收集齊全後衝我點頭,打開玉瓶將混合着烈焰血液的**潑灑出去。勾指唸咒,空氣中的水分漸漸結合成爲一面透明的鏡片,藍伽踉蹌幾步過來卻被左崖擋住,他低聲吼道:“烈焰……”
幻鏡中的烈焰淡然一笑出神的望着那堆華麗的羽毛最後伸手低語,那溫柔的語氣酷似小哥哥險些見我落淚,他說:“釋,來,我們一起回家……”於是那隻涅槃而出的烈鳥鳴叫着連同烈焰最後的幻象一起消失在廣袤的大地上。風過,無痕,沙塵還在歌吟。
記憶由甦醒時斷開,地獄由甦醒時開始。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夜,他是精靈族的人,擁有一頭藍色的頭髮,璀璨的黑眸。他上下打量了我半天最後說,你的名字叫鐵翼,我是你的老師叫夜,從今以後我會教會你如何在地獄裡生存。
地獄讓我忘記了問他,我是誰,這是哪裡。
地獄的生活一開始是最殘酷的,我親眼看着本已單純的孩子在死亡的逼迫下開始勾心鬥角,五指沾染鮮血。最羸弱連飛行都成問題的我構成不了威脅,只會默默地死去,於是他們開始棄之不顧的讓我自生自滅,然後我看着他們相互殘殺,只爲了能夠活下去。
什麼時候活着也變成了一種罪孽?
躲在陰暗的角落我開始似睡非醒,夢與現實交界的地方我看到了矮屋低房,還有溫馨的笑臉和清脆的笑聲。醒來時摸索着空白一片的頭腦,看着眼前真是的殘酷我開始問自己,在忘記自己是誰之前我經歷的是這樣的生活麼,沒有陰謀鮮血,但是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人間的煉獄裡呢,是誰丟棄了我?
當我奄奄一息的時候夜再次出
現了,肥大的長袍套在他纖瘦的身上如一面旌旗在迎風颯颯。他站在我面前,頭髮和藍天的顏色一樣純粹,他低聲說,我可以給你一副翅膀讓你飛翔,前提是你要效忠於我。用你身體裡仇恨的血液去恨,去報復。
爲了什麼呢,和魔鬼做了交易,只是因爲幻境裡經常出現的變幻莫測的那一縷青煙麼,矮屋低房,還有笑聲……夢裡誰在呼喚我,用一個陌生的名字。
當我能站在山巔的高處俯瞰的時候身上早已沾滿了別人的熱血,而腦海中那一縷輕煙卻如天邊變幻不定的雲離我越來越遠。現實的血腥與理想的飄渺如焚燒在紅蓮之火下的那些脆弱的生命,絢爛而絕望着。站在這裡俯瞰大地,我知道從和夜做了交易的那天我已經回不去了,殺人的機器,嗜血的魔鬼怎麼還有資格去擁有那麼美麗的夢呢?
正在我決定放棄那虛幻的煙與魔鬼同行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對奇怪的人馬組合,而那個風族的男子也在其中。燦爛的紅髮,光一樣的明眸還有健壯的翅膀。大漠上那紅色的沙也絲毫不能掩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光。他是一個強敵,我決定全力一戰時他怯怯的叫我,不是夜給我的名字鐵翼,而是一個陌生而在夢裡卻熟悉無比的名字,釋。
幾乎可以觸摸到他喊這個名字時候的親切感,吞吐的空氣和嘴型的流動,這樣一個字從他嘴裡流露出來好似喊了千百遍一樣,比大漠上風的歌吟還要動聽,煞那間我聽到了紅蓮綻放的聲音和自己的怦然心動。
忽然之間我覺得很恐懼,心裡有一股陌生的情緒在翻騰要噴薄愈發,眼角也在發燒。我知道,那個男人的聲音勾起了我深埋在心底的脆弱。夜說過,這個世界什麼感情都是虛僞卑劣的,以某種目的而結合在一起的,如蠹蟲藏身在木頭裡,外表華麗內表空虛,腐爛卻招搖。那眼前的人,用悲傷的赤眸看着我,叫我釋的男子呢?於是在他完全防禦的時候我突兀的叫了他一聲哥哥,雖只是利刃刺入的聲音。一瞬間我聽到血液在自己的身體裡汩汩的流淌。
震驚疊加着侵襲過來,站在空中望着墜落在地上的人我驚愕的忘記了動作,腦海裡有什麼在翻轉,一切都是騙人的不是嗎,夜說過的所謂的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羈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不是嗎,那麼爲何眼前的人爲了一聲呼喚寧願選擇死?
倉皇的離開,站在屋頂上俯仰城池。夜說過,這座城池是舉世無雙的城池,沒有膚色種族之分,上位是能者居之,並不會因爲某個種族控制着生命之脈而處於統治者的地位。這纔是理想之城。但是我心裡在徘徊什麼又在緬懷什麼,有什麼我一直沒有割捨。那個叫我釋的男子是否依然活着?
在宮殿裡遊蕩的時候遇到了一身紫衣的花萼,白皙的皮膚更顯她眸子的妖媚。夜離開後一直由她支配着城池的一切,王的歸來也沒有改變這個現狀。微風輕揚,衣袂婆
娑,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隨後語笑嫣然,傾國傾城:“鐵翼,你在迷茫,而且我感覺你的時日無多了。”她手中的珠子微微泛藍,我一陣恍惚,似乎剛纔也見過這張精緻的臉,但妖嬈無多蒼涼彌殤,勾起嘴角我笑:“謝了。”
從花萼脫穎而出時她的話就變成了箴言,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應驗。夜說只有純潔的處子才能與神對話,像我們這樣從污血中而生的人怎麼能獲得神祗,我們不是蓮註定滿身的骯髒,甩脫不掉。縱身飛到城池的最高點我低頭看仰望我的花萼:“這座城池是爲了什麼而建立?”
“公平。每個種族都是平等的,都有公平的生存權利,精靈族和其他族類,尤其是水族不是敵人。”她立於奼紫嫣紅之下靜靜地回答。目光落在被打造多次的翅膀上我又問:“那我們又是爲了什麼而誕生,把生命螻蟻一樣踐踏,何來的公平?”風撩動她的紫發,花萼不驚不徐的回答:“我們正式爲了捍衛這樣的公平而生,維護這唯一的樂土。鐵翼,今天你的話真多,爲什麼?”
擡頭目視蒼穹,低矮的城郭,到處是嫋嫋的炊煙,忽然想起了那個男子墜在地前的癡望,滿足又哀嘆。風波動漣漪,仰頭看着花萼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我回答:“因爲我要死了吧。”
命運就是一輪一輪,環環相扣。夜也說過生命無常,生死由天命。人能知天命,所以當花萼說我時日無多的時候我沒有警察,這樣沒有目的茫然而活的日子我已經厭倦了,也許是該選一個最燦爛的死亡方式。我是一個風族人,但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風族的的死亡是怎樣的盛大。
在骨頭斷裂墜地的時候我還在慶幸,知道了風族人死亡的方式,但是卻悲哀的發現身邊沒有爲我送葬的人。在這個紛雜的世界上我僅孤身一人,連那個自稱是我所謂親人的人也死在了我的手上。
折斷的翅膀遮擋住了那幾個人迥異的目光,靜靜地等待,感覺力氣沙漏一樣一點點消失,沙漠上火熱的溫度我卻覺察到了冷。明明,風族的人從來都不會畏懼寒冷,不知皮膚被凍結的感覺。看長河落日,殘陽血染塵沙,我忽然想到了他。
一直守在我身邊的水族的女子抱膝坐在我身邊,她的眸子是純粹的藍,本來冷漠的淡藍在她的眼裡變成了別樣的溫柔。她仰頭,望着血色的天空娓娓道來關於烈焰的事情。她的聲音因爲乾燥的風已經不再溼潤圓滑,我卻覺得比大漠上的歌吟還要動聽,大概她說的事情是我內心最期盼知道的吧。
風族人的葬禮真是壯觀,那浴火而生的鳳凰,那尖利的涅槃鳴叫的聲音忽的讓我的心升起了一絲蒼涼,然後我想到了花萼詭異的笑。爲何我們的命盤早就被他人窺探,爲何我們的命運支配在那神之手裡?爲何在我孤獨死去的時候沒有人能喊我的名字爲我送行?爲何殺戮如此之多的我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