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豐年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讓司機在路口突然打了轉向停了下來,後面響起連串的車喇叭聲,他回首望了一眼。
遠遠的,昌市購物廣場一張製作精良的巨幅廣告出現在了視野裡,從取色到攝影角度無不盡善盡美,廣告上的女子一襲紅色風衣,立領、腰帶、作戰靴,英氣十足,銀色的鈕釦和肩章在燈光下倒映出璀璨的光芒,神情冷漠,眼神銳利,飛揚的長髮顯得她越發傲慢,輕輕勾起脣角後的那抹淺笑更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她正大步朝着人羣的方向走來,身後颳起一陣無形的旋風,眼神帶着懾人的氣勢。
假如她再加上一件披風的話,那一定是袍角飛揚,俯視衆生的神。
夜豐年心中涌出一股驕傲,這個廣告上出色的孩子是他的女兒,他看着長大,見證她的成功,那一種獨屬於父親的欣慰簡直把他的心漲的滿滿的。
想起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畫面,夜豐年眼神放柔,微微牽起一個幸福笑容。
“開車吧。”
話音落下,車子又繼續行駛了起來,夜豐年的眼睛看着窗外,突然他的視線從車站前的廣場上掃過,心中一頓,重新凝神尋找,皺起了眉頭。
剛纔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夜豐收兩口子?
可是再左右找卻找不見,只有那些腳步匆匆的人流,並沒有夜豐年方纔看到的熟悉身影。
大概是看錯了吧……
夜豐年將視線放回手上的文件,想起小時候哥兄弟間的情誼,心中一片黯然。
夜可心坐了牢,那兩口子估計如今只怕恨不得將他拆骨剝皮,唉……走到這個份兒上,縱然可惜,可嘆,可是他真的不後悔當初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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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筱希接到了宿舍同學的電話,因爲事先已經知道是一大幫人吃飯,所以她乾脆打車過來,要不喝酒開車太不安全,她雖然兩世爲人可是對生命還是極爲愛惜的,到達了電話裡說的一家BBQ,一羣青春逼人的青年男女正聚在店門口說笑。夜筱希看到那麼多人,眉頭就是一皺,她以爲十來個人就差不多了,可是這眼前的人算吧算吧也得有個十七八個,另外還有些在路上的。
夜筱希一下車,人羣中的討論聲頓時便安靜了不少,看得出來大傢伙站在門口都是爲了等她,夜筱希趕忙露出個微笑來道歉,“對不起啊,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量隊伍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有印象的熟面孔,應該就是同班同學了,少部分完全沒有印象的都是男生。
自然沒人挑他的不是,大夥都通情達理的表示了理解,一下子把話題拉到了京都那叫人崩潰的交通上,陳琪然捂着嘴偷笑,“怪誰也不能怪你不是?快點打招呼打招呼,今天來的都是大帥哥哦!”
夜筱希不太能記這些男生的名字,人羣中唯一認識的就是同班的馬鳴溪,因爲馬鳴溪有段時間老請客吃冰激凌,她只好笑着跟不太熟悉的衆人點了點頭,“你們好,我叫夜筱希。”
“夜筱希,”站在馬鳴溪左側的一個很時髦的男孩忽然問她,“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這男生個頭足有一米八五,打扮在這個年代來說算得上是洋氣的類型,白色暗花的半袖搭配了一條赭石色的休閒褲,眉目明亮,眼神大膽。
夜筱希倒真的不記得他的誰了,卻也不好意思直說,只能沉默的與他對視,有些清冷的視線立刻讓那個男生呆住了,周圍因爲他如此主動而引發的竊竊私語逐漸消失,陳琪然冒出一層冷汗,趕忙上來勾住夜筱希的胳膊打起哈哈,“哎呀哎呀,不要站在外面了,我們進去說進去說……”
她看着人都走在前面,便湊在夜筱希耳邊,用哀求的語調小聲說,“姐姐快給個面子吧,男神們也是很難請的,就算不喜歡也拉臉子啊……”
夜筱希很茫然,一頭的霧水,“琪然,我什麼時候……”拉臉子了?話未說完,她被陳琪然推進了店裡。
這家店在京都裡很有檔次的了,這個年代人均消費絕對不下一百五,絕對不是隨隨便便一幫學生能來的,安少卓喜歡這裡的牛仔骨,在京都呆着的那段時間,他倆沒少過來,兩個人一頓飯下來隨隨便便四百來塊,在這個人均工資不過幾百元的時代,實打實的高消費。
其實夜筱希也沒吃出稀罕的地方來,說實話,跟劉文弄得那些羊肉相比,這玩意兒就是吃個新鮮兒。
方纔出聲詢問夜筱希是否記得自己的男生臉色有些不好看,有些黑臉的站在一旁不肯坐下來,陳琪然十分注意他,大概是因爲他長得帥氣的關係,態度顯得有些殷勤,“李天昊,別站着了,要不你坐在我旁邊?”
李天昊瞥她一眼,眼神仍舊膠着在夜筱希身上。
夜筱希看出這男生的不對勁了,眼神怎麼那麼滲人啊?擡起頭見對方不依不饒地盯着自己,她心道自己還是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醞釀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要不你坐這邊?”
李天昊這才輕哼了一聲,走到夜筱希右手邊坐了下來。
夜筱希左手坐着馬鳴溪,右手坐着李天昊,兩個隊伍中最帥氣的男生都被羅列其中,她神情仍舊是清清冷冷的,也沒見受寵若驚也不見得意忘形,讓人立時便對夜筱希高看了一眼。
當然,羨慕嫉妒恨也是存在的,不太熟悉的女生表達的含蓄一些,性格大咧咧的陳琪然便自然多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指責夜筱希,“希希,你這丫的真是太狠了,就這麼無聲無息就秒殺了俺們,看樣子你可以跟蟑螂老鼠比肩了,公害啊,哈哈哈……”
夜筱希翻着菜單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陳琪然今天說的話都好奇怪……對了,是吃海鮮餅還是拋餅呢點?乾脆一起點了吧?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她在心中愉悅地想再點點兒什麼的時候排……冷不丁旁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夜筱希,烤魷魚怎麼樣?”
你想吃你就點嘛,夜筱希茫然的點點頭,“挺好的。”
“那,多春魚呢?這個現在是最肥美的時候,你覺得怎麼樣?”
“確實。”
李天昊見夜筱希這麼乖順,心中微甜,卻又忍不住因爲夜筱希的少言而感到焦慮。
一旁的馬鳴溪生糾結了,捅了捅哥們兒的肩膀,湊過去低聲道,“我接下來怎麼整啊?夜筱希好像……沒啥情緒。”
“她不是一直這樣嗎?咱們學校有名的冰雪女神,早知道你現在怕什麼?”那兄弟擠擠眼睛,“這你就不懂了越是這樣的女生你追到以後越溫柔~”
馬鳴溪盯着李天昊,咬了咬牙,“操,我到現在還沒沒跟她搭上話兒呢……”
那哥們兒眼中也有些憤憤不平,卻不知道如何安慰馬鳴溪,只能輕聲泄憤,“你也別太主動,你沒看夜筱希對那李天昊也是愛答不理的?說不定心裡煩死那個鳥人了。”
馬鳴溪心中好受了一些,眉目更加溫柔,帶着笑意的視線落在夜筱希身上,暗戀是不可宣之於口的甜蜜折磨,這個女孩子只是坐在那裡不言不語,便足以吸走他所有的注意力,一桌子女生都憤怒的在心中猛砸夜筱希的臭雞蛋——尼瑪兩個大帥哥都被這個賤人勾走了!
夜筱希對此一無所知,點餐結束後,她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情吸引去了。
從她這個位置看出去,飯店入口處的一切都一覽無餘,新客人推開店門邁步入內,男女之內維繫着某種肉眼不可捉摸卻能用感觀察覺到的默契,高大的男士撐着門紳士的等待女士進入後才緩步跟從,兩個人越發走近,夜筱希縮了縮腦袋,低下頭,藉着正在笑鬧的一羣人掩護着自己。
她心中一陣驚悸,媽媽什麼時候回國的?爲什麼沒有聯繫自己呢?現在爲什麼會和一個陌生男人來這裡?兩個人之間居然還是這麼熟稔的關係!這個男人看起來有那麼點眼熟,夜筱希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但就是覺得面熟!
李天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上菜了,他先給夜筱希夾了一塊烤好牛板筋,然後滿是期待的說道,“夜筱希,我想吃魷魚。”
一旁的馬鳴溪心中一顫,李天昊舉止親密,時髦又揚起,這樣不多見的溫柔就連他看在眼裡都覺得賞心悅目,這樣一想他又覺得黯然了,如果他能有李天昊這樣的勇氣,夜筱希現在恐怕已經接受他了吧?
然而出乎預料的,夜筱希竟好像完全沒聽到李天昊的聲音一樣,全神貫注的低頭在思考什麼,李天昊有點生氣了,拔高了嗓門音,又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吃魷—魚—!”
夜筱希被他弄得無法專心回憶那個男人是誰,只能皺起眉頭在桌上掃了一眼,指着烤盤邊上靠近外側的位置說,“那不是在你左手邊呢嗎?你沒看見啊?”
李天昊瞪大了眼睛,見夜筱希說完那幾句話後又開始沉思,難堪的黑了臉。
是不解風情還是不屑一顧?
龐慧將手提包擱在桌上,哲葆智迅速爲她拉開座椅,她微笑着坐下,看着隨後在對面落座的男人,“真是不好意思,又讓你請我吃中飯。”
服務員迅速地端上盛滿溫熱的茶壺,哲葆智溫柔的給龐慧斟滿一杯,氣定神閒地雙手交握,“如果不好意思的話,一會請我看電影吧?”
龐慧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說了那麼多次,哪次真的讓我請了?葆智,我覺得你有點大男子主義。”
哲葆智靠着椅背,看向龐慧的眼中帶着些許寵溺,出國公幹那年認識她,她就是這樣直白的個性,兜兜轉轉七八年,沒想到回到京都倆人竟然還能遇到,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運。
龐慧禮尚往來,爲哲葆智斟了一杯茶,切入正題,“葆智,我這次回國發展,遇到的困難真是我沒想打的,謝謝你之前公事上你給的幫助我應該跟你道謝,我不喝酒,這杯茶就算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哲葆智失笑,接過茶淺酌了一口,單掌托腮目光溫和的落在龐慧臉上,“難道跟我吃飯就只能爲了公事?”
龐慧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年紀的人了,對情啊愛啊的都看得比較淡,從離婚之後她基本上就很少跟陌生男人有來往了,哲葆智他高大健壯又沉穩英俊,是很吸引女人目光的存在,她也是女人,心裡肯定也會有點好感,不過好感歸好感,她還沒有做好找男朋友的準備,新的婚姻更是不必說。
夜筱希盯着自家老媽微紅的耳朵,握緊拳頭,心中七上八下的。
尼瑪!
這個野男人是誰?
夜筱希很憋悶,老媽對面那個男人一直在變換笑容,眼睛裡的情緒是個人都能看出的,那是赤果果的追求。
媽媽被覬覦的感覺真是很難言明,雖然夜豐年再婚了,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那其實可以說在她內心深處的愧疚也佔了很多,她不想重蹈覆轍,可是媽媽……她們娘倆雖然相處的沒有和夜豐年來的多,可是在夜筱希的心裡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他們夫妻兩個人離婚當年完全是因爲個性和平分手,對龐慧她恨複雜,私心的她想她是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哪怕她們不那麼親密,可是……
夜筱希後槽牙咬得咯咯響,盯着哲葆智給龐慧倒茶烤肉,一時間呼吸都亂了,一頓飯更是吃的全無滋味,別說飯菜,就是桌上的同學都沒精力顧及。
好在一大幫人熟悉得快,很快就聊到了一起,也漸漸忽視了夜筱希的異樣,只是馬鳴溪和李天昊就顯得無聊了一些,對於其他女生的搭訕也不做迴應。
馬鳴溪倒是還好,夜筱希不搭理自己卻也沒搭理李天昊,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的,漂亮的女生行爲古怪一些都情有可原,他反倒還覺得對方是個很有可愛的女生,畢竟李天昊這樣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以前在學校裡也沒少鬧緋聞。
李天昊已經從一開始的生氣轉變爲無奈了,夜筱希就像個木頭,不論他提起什麼話題回答都平淡的要命,他何曾在遇到過這樣不解風情的人?不說主動來和他套近乎的,系內、乃至整個院校,倒追他的女生能排大隊了,他也就對夜筱希感興趣一些,沒料到主動出擊卻收不來想象中的成效。
見到李天昊心情不好,一桌的女生們都大獻殷勤,李天昊對比一下兩撥人的態度,心中更加的不耐煩。
陳琪然急死了,最着急的就是她,今天爲什麼非要讓夜筱希出來啊?還不是想解決一下夜筱希的個人狀況?大學大學,不談戀愛哪裡還叫大學?夜筱希平常寡淡的個人生活她們都看不下去了,明明條件那麼好的一個人,居然一直保持單身,就連王悅悅都已經吹了兩個現在物色第三個,而夜筱希這麼個校花居然還成了滯銷貨。
李天昊和馬鳴溪,開玩笑,京大的兩大才子,當紅不讓的男神!隨便送給她一個她都能高興的睡不着覺,夜筱希居然還對人家愛答不理,就這個態度,有幾個會自虐的啊?急死人了好不好?
她趕忙跟旁邊的人告了罪,跑到夜筱希身後一把攬住她脖子,小聲咬牙道,“我說大小姐!你有多少問題需要思考啊?帥哥的橄欖枝都拋給你了,要那根你倒是留一根兒啊?想急死我啊?”
“橄欖枝?留一根兒?”夜筱希正在操心自家老媽是不是被野男人拐跑鬧心呢,冷不丁被勾住脖子嗆了兩聲,對陳琪然的話很是不解,“琪然,你說什麼呢?”
李天昊忍不住擱下筷子,發出一記清脆的當啷聲,抽出餐巾擦了擦嘴巴,“也吃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聊得火熱朝天的其他人都是一愣,很快也察覺到主座處的僵硬氣氛,對視了幾眼後,裝作不明白笑哈哈的站了起來,“呵呵呵……可不是,都這個時候了,走啦走啦。”
這邊的二十來號人這麼一站起來,立刻便吸引了店內其他客人的注意,龐慧坐的位置離這裡並不遠,下意識也看了這邊一眼,在夜筱希躲閃不及的瞬間捕捉到了她。
“希希?!”她又驚又喜,猛的站了起來朝夜筱希招手,“希希,媽媽在這裡啊!”
夜筱希抽了抽嘴角,與她在一處的其餘人都聽到了龐慧的叫聲,見到夜筱希的臉色,立刻明白了對方是誰。
陳琪然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龐慧,也知道夜筱希家裡的一些情況,看着這個突然出現自稱夜筱希媽媽的女人,她們都忍不住愣住了。
“希希,這是你媽媽啊?看起來好年輕……”
確實,龐慧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又注意打扮,打小就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雖然現在是人到中年,可是從髮梢到腳趾都定時做護理的,加上得體的妝容和穿着,她看起來更像是個優雅端莊的少婦,做夜筱希的姐姐還差不多,當媽卻彷彿大了個輩分。
李天昊一瞬間眼神發亮,他是注意裝扮的人,龐慧一身時髦的打扮,加上對方脖子上墜着的那粒碧翠水潤的翡翠項鍊,耳朵上同款耳墜,無疑不在表明對方的經濟實力十分不錯。
雖然一早知道夜筱希家有錢,可是當看到這些以往只能在櫥窗外欣賞的奢侈品近距離穿戴在她家人身上,李天昊還是有些羨慕,羨慕過後,就是難言的蠢蠢欲動。
他們系裡有錢人其實不少,李天昊的家裡也很富裕,但美貌和富裕兼併的卻不多,李天昊是個外貌協會,女朋友如果太醜,他看多了估計會吐出來,家裡人早在上學前就跟他談好了,在大學處朋友可以,但如果真的考慮結婚的話,那必須是門當戶對,絕對不能找低於他們家門第的,夜筱希顯然就是最完美的結婚對象,她滿足了他對女朋友所有的條件。
方纔的一點憤怒此時煙消雲散,李天昊心情忽然又好了,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裡用溫潤的目光看着龐慧。
夜筱希被喊到名字,只能站起來,她走到龐慧身邊,便被龐慧一把拉住,“這個是哲叔叔,媽媽這次回來好多事情都是你哲叔叔幫的忙,快點叫人吧。”
夜筱希的眼神有些複雜,然而仍舊禮貌的點了點頭,“哲學叔叔你好。”
哲葆智如今對龐慧有意,自然對夜筱希十分仔細,剛纔夜筱希眼中一閃而過的敵意被他迅速捕捉到,心中頓時苦笑,隨即他的態度謹慎起來,和夜筱希寒暄幾句,他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便將注意力放在跟夜筱希在一起的人羣上,“出來和同學聚餐?”
夜筱希點點頭,“嗯。”她一邊說着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掃到李天昊直勾勾的目光時愣了一下,只覺得那目光有些奇怪。
李天昊卻忽然生出一股勇氣,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子朝着夜筱希那邊走去,貼着夜筱希站好,對龐慧和哲葆智點頭,“叔叔阿姨你們好。”
龐慧眼神一亮,好精神的小夥子!這樣熟稔的態度來和自己問好……她笑了起來,對李天昊點點頭,問夜筱希,“這是……男朋友?”
李天昊的臉色微紅,剛想說話,便聽夜筱希不解風情的回答,“不是,同學。”
“……”李天昊笑容不改,呼吸憋悶了兩分。
龐慧纔不相信呢,自家的寶貝閨女這麼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更何況這男孩兒的外表跟夜筱希也算般配,不過夜筱希不承認她也不多過問,對李天昊更和善了兩分,龐慧望着齊刷刷在看自己這邊的一羣人,推了推夜筱希,“走吧,你們還要去玩兒是吧?去玩吧,媽晚點兒給你打電話。”
夜筱希帶着對哲葆智的疑慮回到陳琪然她們中間,李天昊沉默的站在她身後,陳琪然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和大夥約好了下次聚會的時間,笑哈哈地告別。
李天昊忽然說,“夜筱希,我送你回去吧?”
夜筱希一愣,擡着頭睜着大眼迷茫道,“爲什麼?”
李天昊抿着嘴,一旁的陳琪然要是再沒看出李天昊的意思,她就太二了,見夜筱希如此不上道,她作爲姐們兒的忍不住心急如焚,趕忙開口調停,“希希,讓李天昊送你回去吧,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夜筱希愕然地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再看了眼有些明媚的陽光,“琪然,現在才幾點啊?~”
“管那麼多呢?女孩子一個人回家就是不好!”
夜筱希心裡特不情願,但是看着李天昊尷尬的表情,陳琪然都這樣說了,她不答應又顯得不近人情了一點,只好同意了。
店內,龐慧透過櫥窗看到店外上了同一輛車的李天昊和夜筱希,不由抿嘴微微一笑。
哲葆智目光柔和的問道,“你笑什麼呢,那麼開心?”
“孩子長大了,好像她昨天還在我的懷裡,還那麼小,轉眼就成了大姑娘。”龐慧意有所指地回答,眼神中透着些許的落寞,她自從和夜豐年離婚後就出國深造,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回國,娘倆的消息都是靠着電子郵件,開始的時候她想的晚上一夜夜的睡不着覺,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心裡想念,惦記,可是卻也無形中的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她既想要抱住她,靠近她,又怕,心情很矛盾,尤其是在夜豐年再婚後。
哲葆智微微眯起眼睛,說實話他對夜筱希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總感覺在哪裡見過,可是一下子卻想不起來,可是他能保證的是,這丫頭絕非泛泛之輩,自己的情路是否能順利的走下去,也要看她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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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筱希把今天碰到龐慧和哲葆智吃飯的事情告訴給了劉文。
“哲葆智?”劉文對這個人彷彿有點印象,“是不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的,個子跟我差不多,頭髮有些自來卷?我記得我之前在家裡碰見過他,說是哲部長的兒子,誒,對了前幾天你從宴會裡接我那次,給你介紹過的,不認識了?”
夜筱希搖搖頭,情緒有些低落,“誰還記得那麼多。”嘴裡耍着小脾氣兒,一副很不爽的模樣,粉嫩嫩的小嘴兒一嘟,睫毛低垂,眨巴眨巴的隨着情緒變話,看的劉文是心裡直癢癢,這丫頭咋就這麼稀罕人呢,瞅着無賴樣兒,真是慣的!
“不認得也沒關係,”劉文繼續道,“你想知道什麼,我幫你打聽,不就是一個男人嘛,看你那樣兒,還能再熊點不?”
夜筱希靠在他的肩膀上,嘆了口氣,仰望着窗外的月亮,說出了心中的擔憂,“你說我媽要是結婚了,還會不會生小孩?還會在意我嗎?”
劉文失笑,擡手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順勢摟在她的肩頭,“瞎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是白雪公主看多了,你媽我雖然沒見過,可是當媽的有你說那樣的嗎?都是做子女做的不好,哪有幾個做媽的捨得?結了婚你也是她的寶貝蛋,更何況就算是阿姨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不還有我嗎?”說完眨了眨眼。
夜筱希撇撇嘴,“你?切——”
劉文的手托住夜筱希的下巴,低下頭,兩人鼻尖對這鼻尖,呼吸纏繞,夜筱希悄悄的嚥了下口水,有些膽兒突,可是心裡又想有什麼在發酵,劉文黑色眸子一錯不錯的注視着已經被自己禁錮在懷裡的小人兒,內心真是心潮澎湃,糾結於自己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撲倒夜筱希的時候,夜筱希推着他連連投降,“哎呀哎呀,我錯了我錯了,我還有你我還有你,我還有正事要跟你說呢……”
“錯了?那得罰你。”劉文挑眉道。
夜筱希還沒來得及跑掉,額頭就被劉文溫軟的嘴脣親了個正着,時間很短,可是那感覺卻如同被烙鐵烙上一樣,火辣辣,麻酥酥,帶着電流從椎骨一直延伸到了腳趾……
劉文親過了,才依依不捨的擡起頭來,盯着夜筱希的眼中帶上笑意,“跟我說什麼正事兒啊?”
卻沒想到夜筱希突然捧着他的大腦袋在鼻尖上咬了一口,眼神裡彷彿盪漾了波光,“我的豆腐你也敢吃,下次可不是這麼饒了你!”
劉文傻了,摸着自己的鼻子,壓抑不住的笑了起來,笑得暢快,美得通體舒爽,真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咳咳咳,別笑了好不好,我老家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去了南方,前天給我打電話說讓我過去看看,想做電子產品。”夜筱希的臉色微紅,也不躲閃,倒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那裡,看的劉文拼了命的壓火兒。
“電腦?”劉文有點發愣,隨後才明白過來,“他想開廠自己做還是搞代理銷售這塊?”
夜筱希點了點頭,對着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倆人處的時間久了,這默契簡直讓喬謙、於學明都望塵莫及,時不時的拿這事兒打趣他們倆,現在倆人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雖然沒有捅破窗戶紙,可是那點調侃根本就是不疼不癢,看得周圍一干人都是急的上火。
其實說實話,夜筱希真的不懂嗎?沒有感覺嗎?如果說是,那真是騙人的,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這兩世爲人在感情上卻始終不順,就連不迷信的她都有些懷疑了,和劉文的這份感情真是包含了很多,她真怕有一天打破了關係,倆人又走成兩條平行線,那她真是受不了……他給了她太多,多到一個人就已經飾演了幾個她生命中重要的角色,說嚴重一些,如果彼此形同陌路,那就是生不如死。
這生意夜筱希是看好的,電子業的春天早就已經來臨,不說遠的,就是夜豐年的企業每年除了出口,絕大多數的產品都被國內的消費羣消耗了,從白色家電到更受到年輕人喜歡的電子產品,這將會帶來一場革命性的改變,而曾經的熟悉的那些將一點點又重新展現在夜筱希面前。
在京都,前兩年還有些稀罕的網吧如同雨後春筍般建立了起來,經濟條件更好一點的,家裡也都配置上了,網絡無處不在,如同一張巨大的漁網藉着水波鋪設開來,趙老小無論是做代理經銷電腦也好,還是創建品牌生產,都是在將自己的位置從被網撈的人轉變成織網的人,這是個有前景的生意,潛力無窮,財富更是巨大的。
劉文眯着眼和夜筱希對視,一隻手閒適的支撐着下巴,微微歪着頭,眼神中看似詢問,但是卻是對她無言的支持,“你覺得可行?”
“我得去看看才知道,這個生意如果做好了卻是是個好財路。”夜筱希也並不確定趙老小是不是真的能運作起來,他們雖然是朋友,可是真金白銀砸下去不是開玩笑的,她肯定要有前景的生意纔會攙和,不可能僅憑着一個宏偉的設想就投進去。
可是夜筱希還是猶豫了一下,用胳膊撞了下劉文的胳膊,“誒,劉哥,上個月我剛把款子打給祁梓家那邊讓他擴大經營,加上我年底還有開公司的計劃,如果我要投資老小兒的話,錢就不夠用了,你這裡有富餘的沒?借我一點唄~”
劉文拽過夜筱希的胳膊,伸手在她的臉上左右一捏,“劉哥,劉哥,叫了多久了?換個好聽的,我就考慮考慮。”
夜筱希垮下臉,那眼睛橫了他一眼,“那我不跟你借了,我找我爸。”
劉文不滿極了,“你叫別人有時候叫的可比咱倆的關係還好似的,我不管,你必須得給我想一個。”
夜筱希斜眼睨他,忽然張嘴短促的喊了一聲,“文子。”
劉文一愣,“什麼?!”蚊子?!他這是成了害蟲?!
“哈哈哈哈……”夜筱希笑着在沙發上打滾。
劉文眼中有着濃濃的寵溺,半晌抽出幾張紙巾拍在她冒着薄汗的腦門上,微笑了起來。
這是夜筱希重生以後第一次來到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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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出租車到達鬧市區的時候,她有些愣神兒,這和她記憶中的城市仍舊有很大不同,現在的街道沒有後世的寬敞,車流沒有後世的堵塞,空氣沒有後世的渾濁,行人也沒有後世的匆促。
出租車司機用帶着濃重的地方口音和她閒聊道,“小姐是來這裡做生意的?”
夜筱希笑着點了下頭,“先看看市場,這裡的電子產業可是國內的頂尖。”
司機一聽此言與有榮焉,“那是了,我們這個城市裡光是內資企業就是上萬家,更別提那些搞外資的,現在港口的運營方便,又有政策,咱們老百姓只要肯幹,肯賣力氣那就不愁沒錢賺!”
確實,從市場的經營政策逐漸放鬆開始,這些沿海的城市就變得尤其炙手可熱,從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到如今,也不過短短二十年上下,荒地被開闢,舊樓被推翻,數不清的商業區拔地而起,加蓋、擴建、發展,經濟的騰飛帶動人民的腰包,如他所說,這裡只要能吃苦的就不缺找不到工作。
貧富差距已經逐漸拉開,一路在車內打量,路過一條商業街,還沒走近就看到了劉梅的女裝巨幅海報懸掛在樓外,好不熱鬧。
夜筱希有些感慨,“果然是和內地不一樣。”
趙老小和夜筱希約在了一家咖啡廳裡,夜筱希下車後緩步入內,現在客人不多,她正左右看着,便聽到樓上傳來趙老小尖脆的呼喚,“夜筱希!”
走進卡座,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站了起來,“你好,我叫霍永奇。”
隨後三人落座,很快聊了起來。
“廠區倒是真的不錯,”趙老小喝了一口茶,皺着眉頭說,“工人都是熟手,管理也還算規範,關鍵是那些請來骨幹一個都沒有走。霍哥之前管理的就是搞外聯,那些事兒對他根本不算個事兒。”
“就是缺錢。”霍永奇接過話頭,神情淡淡地推了推眼鏡,“筱希,你沒有做這行可能不太懂,實際上這事兒也沒老小兒說的那麼容易,目前的市場競爭相當激烈,你這邊的產品甚至是剛推出一週下一週就有仿造的出來,廠子這裡雖然有老人在,可是我們原來的規模跟大廠不能相提並論,產品上市的銷售量還是有點叫人擔心。”
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但霍永奇的娓娓道來卻讓人莫名地有種信賴油然而生,他說完這段話,擡頭看向夜筱希,鏡片後的眼神有些嚴肅,“夜小姐,如果你選擇投資,我不能給你十足盈利的把握,這個風險我必須提前告訴你。”
務實,有責任感!
夜筱希就喜歡這樣的人,她微微一笑,擱下手上的酒杯,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我就眼見爲實吧,咱們就去廠子裡轉轉。”
趙老小所說的工廠恰在市郊,佔地不大,但員工宿舍和設備都很齊全,保安一直看管着,所以裡面的依舊維持着原來停產前的狀態,夜筱希轉過一圈,心中大體有了底。
而另一邊,劉文把玩着手上的電話,翻來覆去的看了十幾遍,電都費了大半格,最後終於播出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劉文嘆息了一聲,面上帶出笑意來,聲音輕快,好像很隨意的說道,“希希,吃飯了嗎?”
那一端的夜筱希正在和趙老小霍永奇吃飯,吃的是當地很有特色的地方菜館,一鍋濃郁的湯更是喝得夜筱希來了個小冒汗兒,她吃的高興,暫時擱下了談生意的計劃,專心填飽肚子。
“我在吃啊。”夜筱希停下筷子,聲音裡帶上甜意,“你還在工作是吧?都說了事情忙不完的,要按時吃飯。”
劉文聽到她的聲音時才真正放鬆了下來,“你不在我沒胃口~怎麼辦?~”
夜筱希眼中蕩着溫柔,“瞎說,過兩天我就回去了,你好好吃飯。”那語調就跟說自家養的大貓似的,看得無奈,可是卻又透着一股的不尋常的寵溺。
“唔……好吧。”劉文閉着眼睛有點不情願的回答,“你專心吃飯,等你回來再說,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兒隨時給我打電話聽到沒?”
夜筱希幾句哄騙掛了電話,擡眼見趙老小一臉驚愕不由怔了怔,摸了摸臉,“幹嘛啊?怎麼那麼看着我?”
“筱希…希希……”趙老小驚愕褪去,笑容漸漸猥瑣起來,“有情況啊,說吧,剛纔是查崗的電話吧?行啊,這麼快就有對男朋友了?”
男朋友?
夜筱希愣了一秒種,腦海裡全是劉文的模樣,眼神立刻溫柔了下來,“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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