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靜靜盯着星諾,星諾也回望着她,剎那間,時光彷彿已過了滄海桑田。不需要任何言語,兩人已經明白了對方要說的話。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也許,他們就該成爲這句詩裡的主人公。
忽然,星諾瞬間便移動到了她的面前,目光掃過地上的紫玉,最後停留在了她的身上。恍然間如同大夢了三生,醒來後卻什麼都忘卻了。
他執起她的左手,輕輕捲起了她的袖子,溫潤的脣印上了她的手腕,頓時,金色的光芒自她的手腕間綻放,脣離開時,手腕上赫然已多了一個散發着淡淡光輝的星型印記。
整個過程慕陽都是僵硬而不知所措的,只是怔怔的盯着他,他操控着她所有的情緒與動作,像對待着心愛的瓷娃娃。
“慕陽,我很擔心你。”
慕陽的身子輕輕一顫,回過神來,被他吻過的地方似乎燃燒了起來,微微發燙着,她面有窘色的偏過頭去,卻忘了自己的手還被握在他的手中。
他輕輕一笑,長袖當空劃過,慕陽覺得自己的眼前升起了一團霧氣,頓時如墜雲端。
十三郎愣愣的看着二人消失在了空氣中,卻也沒有去追,一來,他也追不上星諾,二來,他也知曉姑娘定是有自己的安排。他緩步走到紫玉身邊,頓了頓,蹲下身來,從懷中取出了三顆藥丸餵給了地上的女子。一顆解毒,一顆療傷,第三顆便是讓她忘卻所有與宮裡有關的記憶。他剛纔的那一刀刺在了一個特殊的穴位上,看似已經斃命,實則只是重傷,以紫玉的能力,再加上鏡湖居士的藥,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
還記得這次回去他向那個仙人般的男子說起宮裡發生的一切,整個過程他都是蹙着眉的,美麗的丹鳳眼裡結着濃濃的哀愁,自始至終都未發一語。臨行前,他將自己所有煉製的最珍貴的藥都交與了他。
風中,他清雅的宛如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仙人,頎長秀美的身軀一如那搖曳的纖纖翠竹,淡的只剩下一抹痕跡。他說:“雖有你爲她承擔所有的罪孽,但因果輪迴始終無法逃脫,十三郎,你要盡你所能以最少的殺孽來幫她達
成心中所願。”
這樣的男子,如此的疼愛,他又如何忍心去拒絕?又該如何去拒絕?他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明明是師徒,卻又憑空生出了諸多愛戀,明明相愛卻又放手,一個費盡心力的去補救對方的罪孽,一個甘願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紫玉,你本不該捲入這場是非中,只是帝王家大都身不由己,這一次,我救了你,以後你就放手去飛吧,永遠不要再想起王宮裡的一切,也永遠不要再回這個是非之地了。”也不管女子是否聽得見,十三郎喃喃自語了一番,抱起女子縱身消失在林外。
片片桃花飄飛如雨,置身其間,恍如一場大夢,不知是桃花入了夢,還是不經意間走進了一個桃花幻境。
當眼前的白霧散去的時候,慕陽第一眼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對面的白衣男子溫柔的笑着,風華濁世,清雅絕倫。
慕陽伸出了手去接那飄飛的花瓣,落在手中,如一隻展翅欲飛的粉蝶,很真實的觸感,顯然不是當初的那個幻境了。忽然覺得被他吻過的地方又開始燃燒了起來,他的溫度似乎那麼清晰的保留在了那裡,註定永生難忘。
她掀起袖子,擡眼去望,頓時呆住了。那星型印記就那樣留在了上面,彷彿此生都難以抹去的烙印。她不解的望向了星諾,柔媚的一張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單純可愛,早已消逝了先前的決絕狠戾,恢復了一派少女純真的模樣。
星諾輕笑出聲,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手腕上的印記,她本能的想躲,卻被他迅捷的扣住。慕陽的臉上微微有些慍色,他卻開口了:“這是我的記號,鏡湖山上那個人給你的保護我也能給。慕陽,這樣,你有了危險我才能在第一時間感知。”
她呆住了。他這是在承諾他要保護她麼?
滿天的桃花就這樣飄飄灑灑而下,讓此情此景更添了一絲唯美,對面的白衣人的表情頓時迷離了起來。
“星諾,你真的想好了麼?如果註定結局如是一場悲劇,你,也不後悔麼?”她道。
他搖搖頭,笑了,那麼的決絕:“慕陽,我不後悔。記住,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助
你。”
她笑了,輕輕依偎在了他的懷裡,半斂清眸,掩去所有的不安與愧疚,最後只剩下一片絕然。
既然已經決定燃燒了,那麼,欺騙利用又有何妨,註定的悲劇就讓它去上演吧,一切不過咎由自取,選擇了,就該欣然承受。
只是,很久以後,當那個陌生的星諾站在自己的面前不顧一切的毀滅時,她一直在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撤銷今日的決定,可惜,她早就被仇恨矇蔽了眼睛,辨不清愛恨,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回到朝陽宮的時候已是明月當空了。
得知公主失蹤,王譴了很多人去尋找,如今平安歸來,難免要去問候一下。慕陽稍作了打扮,便在侍女的引領下往王的宮裡趕去了。
“喲,我們的慕陽公主真是命大,被劫去都能平安歸來。”宛紗涼涼的笑着,嫵媚的眉間盡是嘲諷。
慕陽心裡冷冷的笑着。也不知是這位王后太久沒有了競爭對手,所以根本忘了宮裡生存的規則,還是她本就是侍寵而驕,不顧一切的要羞辱她。
慕陽露出了一副柔弱的表情,定定的盯着面前的王者,泫然欲泣的模樣委實令人憐惜。
果然,王者冷然喝道:“宛紗,退下。”
宛紗幽怨的瞥了他一眼,掩面奔出了門外。
“慕陽,你沒事吧?”王者溫和的扶起她,面色和善的問道。
慕陽低下了頭,道:“慕陽沒事,多謝父王關心,不過,紫玉爲了救慕陽,已經犧牲了。”
龍霆嘆了一聲道:“慕陽毋需傷心,父王再賜一個丫頭給你便是。”
慕陽搖頭,道:“慕陽萬萬不敢再要了,慕陽與紫玉主僕一場,情同姐妹,也算是以此表達自己對她的心意。”說完便拿袖子去撫淚。
“好,不要便不要了,慕陽有這份心,也算是那丫頭的福分了。慕陽,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來問安。”
“是,父王。”慕陽拜了一拜,便退了出來。
門外,正是皓月當空。月下的女子脣角微勾,滿意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