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格擺手,一掀衣袍坐在了門框上,目光遙遙望向天際的冷月,散發出幽深的光芒。
這邊慕陽挨着絃樂的腿邊坐下,將頭輕輕靠在他腿的一側。絃樂一怔,低下頭來凝視着她,默默無言。
如果這一刻的寧靜能成爲永恆該有多好?只可惜,這一切終究只是個奢望。她是泣血的鳳凰,容不得絲毫牽絆,只會越飛越遠,他一直以爲自己擁有天地間無上的力量,卻始終掌控不了她的心。
她愛他嗎?答案也許是肯定的,可惜她的愛終究抵不過心底的恨。
索格斜眼望着這對曖昧的師徒:“我說小姑娘,你究竟喜歡誰?白衣國師?你面前的這位師父?還是我的流風大哥?抑或是那個少年將軍?”
絃樂的手突然收緊。也許他自以爲是了,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仇恨也會讓人迷失方向,她究竟是否一如當初迷戀着他呢?他也想知道這個答案,卻隱隱的又不想知道。
慕陽抿脣,冷眼瞪向索格。
索格毫不在意,雙手枕在腦後靠在門上,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流風大哥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偏偏要爲你這個小姑娘發動兩族大戰,從沒見過他對什麼這麼執著過。”
慕陽冷笑:“那是他那所謂的征服欲在作祟。”
索格也不理會,嘆道:“流風大哥是個英雄,當這個妖王也是應該的。當年狼族內亂,我被陷害的差點死掉,幸虧他及時挽救,扶持我當上了狼王,而後又帶領着狼族統一了大陸妖族。”
慕陽冷哼一聲,擡頭望向絃樂,眉間一動,道:“師父,你說這個世上神真的存在嗎?”
索格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很顯然,關於神的傳說只是祖輩們流傳下來的,究竟神的存在是真是假,誰也不能斷定。
絃樂沉吟,卻久久不作答。
慕陽笑:“若神真的存在,他們遺棄了我們,有可能會再次眷顧我們嗎?”
絃樂低眸,問:“你需要神的眷顧嗎?”
慕陽低低的笑了起來,似春水般慢慢漾開的笑容,綻放在她絕世的面容上,美麗不可方物。
“是啊,我需要嗎?我註定是投身地獄的人,恨難消,師父,我不甘啊,我苛求的完美從來沒有圓滿過,所以纔不顧一切的去燃燒,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該怎樣來救贖?”
絃樂反手握上他的手,讓自己的溫暖漸漸融化她的冰冷:“慕陽,你記住,無論你做過什麼,我來替你救贖。”
慕陽再一次笑了,道:“我不會讓你和我一起跌進地獄的,所以,師父,你要答應慕陽,無論何時,都要替慕陽好好活着,慕陽希望自己的幸福由師父來延續。”
絃樂斂眉,沒有再回答,喉中苦澀。慕陽啊慕陽,你可知,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能延續你的幸福?
慕陽亦低頭。師父,對不起,慕陽自知罪孽深重,不得善終,所以才逼着你延續我的幸福,唯有如此,我死亦心安。
索格冷眼望着各懷心事的二人,不由嗤笑一聲。這算什麼?相愛嗎?可是又揹負着師徒的名分。
夜涼如水。
士兵們不知道爲何會暫時休戰,戰事的停頓,讓士兵們無所事事。秋已經深了,能在這個冬季之前歸去嗎?這是每個士兵心中的疑問。看似平靜的戰場,實則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阿曳坐在月光裡,瘦弱的肩披滿月色,看起來有些悽迷。星諾緩緩走到她身後,白衣飄動,不動聲色的將她擁入懷中。
阿曳沒有動,只是勾起脣角。她早就知道他來了,他身上的味道她永遠不會認錯,只要他在那裡,她就能清晰的辨別出他的方向。
“表哥,吻我。”
星諾眉毛一動,不消片刻冰涼的脣便貼上了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臉頰,她的鼻,最後落在她蒼白的脣上,沒有絲毫癡迷,只是像完成一個任務,他吻着她,不錯過一個表情,指尖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阿曳軟倒在他的懷中,竟有種潸然淚下的衝動。爲了這個吻,她等了太久,付出了太多。
盈盈的光芒升起在營帳中,瑤落望了不遠處融合在一起的身影,雙手結印,腦海中不斷回放着剛纔的情景——
“找到了,找到了,
我有救他們的方法了。”
“怎麼樣?”星諾放下手中的書,走了過來。幾天的不眠不休,他的臉上已露出幾分疲憊之色。
“若要破除阿曳的意念空間,必須在她意識最薄弱的時候動手,只是,阿曳那麼執著的人,意念堅定,恐怕難以……況且咒術一旦破除,難免會有人受傷,也許是阿曳,也許是我們,代價不得而知。”
“我有辦法。”星諾甩下手中的書,“瑤落,你儘管動手,所有後果我來承擔,若真是難以承受,那也只是阿曳咎由自取。”說完就走向了外面。
真是無情的人呢!
瑤落閉起雙眸,默默施起了法術。
平靜的夜晚忽然起了風,冷月被雲覆蓋,絃樂看了看天際,手驟然收緊,壓低聲音道:“慕陽,快點準備,我們很快便能出去了。”說着動起手了,默唸咒語。
慕陽一急:“師父,你的傷……”
“無礙。”絃樂搖頭,手中動作不停。
是他嗎?應該是。這樣強行劈開阿曳的意念空間風險是很大的,他是真的愛她如斯嗎?還是另有所圖?
索格顯然也注意到了變化,凝神屏息,臉上漸漸綻出笑意。終於可以出去了,窩在這裡受這師徒倆的氣真不是狼王過的日子。
這種法術的施行若是裡應外合的話,效果會更好,所以絃樂和索格不遺餘力的釋放出了所有的法力。幽藍的光芒再次亮起,如同那日一般,向三人席捲而去。
阿曳推開了星諾,神志恢復清醒,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染紅了前襟。她悲涼的笑着,嘴角濃濃的邪氣化開:“表哥……”
星諾只是淡漠的盯着她,目光望向了不遠處,幽藍光芒中,三個身影出現。
她,一如當初般美麗,亦回眸朝他望來。
似恍然醒悟般,阿曳發瘋的朝慕陽奔去,卻被星諾輕輕一擋,隔開所有的攻擊。
淡漠疏離的眼神結着冰霜。
索格望着衆人,心中一動,剛邁出第一步,就聽見慕陽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在身後響起——
“狼王這是去哪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