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輕輕的笑開了,如一池碧波盪漾:“星諾,自翼族歸來,我們一直未能好好聚聚,不如趁今日了卻這一樁心願。”
“也好。”星諾一掀衣袍,坐了下來。慕陽魅惑一笑,執起酒壺爲他斟了滿滿一杯,然後又爲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端起杯子,道:“請。”
星諾淡淡一笑,搖頭:“慕陽,你有何話對我說?”
慕陽放下手中的杯子,垂眸,似是在斟酌該怎樣開口。一隻鳥撲棱着翅膀自窗外飛過,慕陽淡淡瞥了一眼,回眸望向星諾,重新執起杯子:“還是先乾了這杯酒吧。”
星諾也不責怪她的堅持,淡淡一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慕陽靜靜看着他,亦仰頭一飲而盡。
“星諾。”慕陽勾起淡淡的笑,“我們相識已經有十年了吧?”
他點頭默認。
“呵呵……我還真是從來沒有認真的瞭解過你。記得初見,你在河邊放着河燈,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可是我還是躲在樹後偷偷看着你,最後卻被你打進了河中。”
星諾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點頭:“是啊,你一直都是個大膽執著的丫頭,從第一次見面我就這樣覺得。”
“後來,我們一起種下屬於我們的桃花林,那時候我就以爲我長大後一定會嫁給你。”
“哦?”星諾淡淡的笑着,“那麼小的年紀就想嫁給我了。”
慕陽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後來我和母后被驅逐,那時候,我就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們一定能再見面的,直到母后死在了飛雪中,我就發誓,此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母后的人,誰都不會放過。”
星諾執杯的手略微一頓,望着她的目光開始複雜。
慕陽亦擡起頭來望着他,目光散發出銳利的光芒:“我一直以爲我喜歡的是師父,可是漸漸的我卻發現原來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是你,十幾年來,一直都是你。一邊是殺母仇恨,一邊是至深愛戀,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孤星樓主
?還是我該稱呼你一聲風族少主呢?”
星諾面不改色,只淡淡一笑:“你果然很聰明,看來風婆婆已經不在了。”
“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有人發現,最後,我竟然還愛上了你,你很得意吧?”慕陽勾起嘲諷的笑容。
星諾依舊不動聲色:“看來你已經全部知道了。”
“真是好計策呢,宛紗也是風族的人吧?”
“不錯,只可惜她貪戀富貴,背叛了風族。”
“哼,那也算背叛,她不過是想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可惜她終究是風族人,必然要爲風族犧牲,她的自焚是你授意的吧?”
“我不過是讓她做了該做的事。”
“星諾,我不明白,青宇明明是下一任王位的繼承人,你爲什麼還是選擇犧牲掉他而選擇我?”慕陽定定的望着他,似乎想將他的臉刺穿一個洞來。
“因爲當初你離開王城時的不甘與決絕,那種毀滅性的恨意正是我想要的。青宇生性淡泊,早已不爲我控制,況且,他骨子裡流着一半龍族的血,並不能完全爲我所用。”
“所以你就設下一個又一個的局,利用風婆婆煽動我的仇恨,將青宇推上祭臺,助我奪位。我自以爲操縱着所有人的命運,到頭來卻始終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眼前又浮起初見時的模樣,星諾啊星諾,究竟是回憶背叛了我,還是你背叛了回憶?
他淡淡的笑着:“這片土地上原本生活着風族人,他們幸福快樂,與世無爭 ,可是,龍族卻揮軍而來,一夜間,無數風族人民被屠戮,驅逐,從此流落天涯,無家可歸,隱姓埋名。迴歸故土是所有風族人民的畢生願望,爲了這個願望我們已經努力了太久。”
“所以,從十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知道我的名字後就開始算計。將宛紗送入宮中,驅逐我和母后,然後用血祭的名義將我召回,助我奪位,繼而控制我,迎回所有的風族。只是,我不明白,既然選擇了我,你爲何要下令追殺我,導致
我母后死在了冰雪中?”說到這裡已經成了厲聲的喝問。
星諾只是盯着她,不置可否:“只有強者纔有資格成爲我的棋子,你活下來了,所以你過關了。”
“這樣說來我應該死在那場大雪中了,少淵的死也是你的設計,啓羅山剿滅的根本不是什麼風族的人,而是江湖上的一些小門小派。”
星諾沉默,望着她的目光漸漸露出讚賞之意。
慕陽突然彎下腰,無力的撐着桌子,望向星諾。他淡淡走到她身邊,嘆氣:“你應該慶幸自己下的不是毒藥。”
慕陽只是盯着他,不甘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只是感覺。”他摸了摸她的臉頰,“剛纔窗外有一隻鳥飛過,你回頭看了,那個時候,我交換了我們的酒杯。”
“我輸了,可以告訴我你接下來的計劃嗎?”
“呵呵……”星諾淡淡的笑了,“慕陽,別告訴我,你沒有猜到。”
慕陽閉起眼眸,逼回所有的淚意,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望着那淡淡的星型印記:“這個是什麼?阿曳臨死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豁然起身,在椅子上坐下,淡淡爲自己倒了一杯酒:“慕陽,你聽過一種法術嗎?只要修煉的人做到無情,在他最親的人,最好的朋友,最愛的人身上下咒,然後吞噬他們的靈魂,他就可以得到天下無敵的力量。”
“我便是你那個最愛的人,我是該慶幸呢?還是悲哀呢?”慕陽悲涼的笑了。真好,終於可以確定他是愛自己的。
“七歲時,我吞噬了祖母的靈魂,五年前,我親手結束了最好朋友的性命。”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彷彿情人的耳語傾訴。
意識漸漸脫離身體,慕陽的脣咬出血色,終究沉沉的昏了過去。
星諾緩緩走到她身邊,俯身,輕輕將她攬入了懷中。
是夜,宮中傳出消息,龍族的第三任王龍霆駕崩,舉國齊哀,女王慕陽傷心過度,一病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