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悽迷。風剎那靜止。
慕陽轉身,月光下一襲藍衫揚起一道美麗的弧度。
白色的利箭從阿曳的掌心射出,對着她的心窩以閃電般的速度襲來,誓要將她射穿。黑暗中,十三郎的腳步一頓,手中的劍飛出想要阻止那一擊,卻慢了一步,擦過劍尾,“叮”的一聲沒入了石中。
慕陽靜靜的望着朝自己飛來的冷箭,來不及閃躲,甚至忘了閃躲,只是怔然的望向阿曳。她知道阿曳恨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在宮內對她下殺手。短短的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少年時代的星諾,母親的身影,以及師父溫柔如月的容顏。太多,太多……雙十年華,卻經歷着人生太多的起落,所有愛恨在這一刻化作無邊的不甘。是啊,不甘,所以執着的想要去抓住一切,要讓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腳下懺悔,乞求着她的原諒。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一道淡淡的光暈結在慕陽的周圍,擋住了利箭的侵襲。只消片刻,利箭陡然落地化成碎片,然後消失。阿曳不可置信的望着這一幕,自己傾盡所有修爲發出的致命一擊居然就這樣被化解,定定的望着光暈消散,阿曳跌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絲絲鮮血。是反噬,傷人不成必傷己。
“原來是他,他竟然這樣防着我,呵呵呵……”阿曳癡癡的望着慕陽露出一絲絲苦笑,跌跌撞撞的一步步走開,“表哥,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肯愛阿曳?”
一柄寒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十三郎冷冷的盯着她。
“放她走。”慕陽道。
寒劍放下,十三郎走到慕陽身邊靜立,阿曳慘然的瞥了一眼慕陽,逃似般的離開。
“姑娘,剛纔……”十三郎遲疑着開口。
慕陽看了一眼手腕上散發着淡淡光芒的星型印記,拉起袖子將其掩蓋:“是星諾的咒起了作用。”說完朝着朝陽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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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宮。
紅日初升,百花凝露。風婆婆細心的爲鏡中的女子挽着發,忍不住的嘆氣。
“婆婆,怎麼了?”慕陽道。
“公主容色絕麗,猶勝當年的王后,只是紅顏薄命,在這深宮中最終
敵不過花落成泥的宿命。”風婆婆用梳子輕輕的理着她的發嘆道。
“若是成爲了這裡的主人呢?”慕陽抿脣一笑。
風婆婆定定的望着鏡中的女子,沒有說話。
“宴會快要開始了,我也該去了。”慕陽起身。
“公主。”風婆婆叫住了她,道:“血祭失敗,以妖王和浣怡王后的淵源,此次妖王來訪怕是別有用心,公主小心。”
“婆婆不必擔心,我自會應付。”慕陽道,轉身消失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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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
仙樂飄飄,舞姿悠然。
慕陽安靜的坐在席間,輕輕掃過大殿之中的所有人。
金座之上的王者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安靜的盯着殿內中所有人,若有所思,彷彿血祭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一場血祭,女兒的記恨與報復,心腹之臣的臨時倒戈,痛失愛子,神令被毀,整個龍族處在了風雨飄搖中,他早已心力交瘁。
星諾依舊一身白衣勝雪,執着杯子自斟自飲。少淵優雅的與身邊的大臣談笑着,青衫儒雅,只有那一襲紅衣,熱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肆無忌憚。
“不知此次妖王來我龍族所爲何事?”龍霆執杯朝流風微微一笑。
流風亦舉杯,笑道:“上次宴會中本王曾說過,龍族與妖族將要有更多的合作。”目光掃過慕陽,“此次流風是專爲慕陽公主而來,願龍族之王成全流風的一片癡情。”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唯有阿曳眼中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龍霆一頓:“這……人妖殊途。”
流風一笑,道:“整個大陸皆知前王后浣怡出身花妖族,因飲下忘塵水成人,所以,以慕陽公主的半妖之體,渡入本王的妖力自可成爲妖族中人,若是王擔心慕陽公主的天劫,流風以妖族之王的身份承諾定會護她周全。”
未等龍霆開口,慕陽已翩然起身,道:“若是慕陽不願意呢?”
滿堂再次譁然。所有人都知道,血祭失敗,龍族上下大亂,元氣大傷,再加上大陸上百年前被驅逐的風族似有復甦之勢,如今公然與妖族爲敵,只怕龍族岌岌可危矣。
“那麼,只好兵戎相見。”簡單而有力的答覆。
“呵呵……”慕陽淡然的笑了笑,“妖王這是威脅?”
流風一笑:“爲了公主這樣絕色的佳人,本王不怕別人嘲笑。”
慕陽神色驟然一冷,轉身對着龍霆道:“父王,慕陽累了,請容許慕陽先行離席。”未等龍霆開口,又對流風道:“妖王大人,不周之處還請見諒,慕陽告退。”翩然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滿堂瞠目結舌的君臣。
“不知龍族之王的決定呢?”流風依舊滿面的笑意,只是這笑已經漸漸冰冷在嘴角。
龍霆只是望着他,沒有開口。
“三天,若是三天之後龍族依舊沒有答覆或者答案讓本王失望的話,那麼,我們戰場上見。”流風優雅舉起一杯酒,傾入喉中,然後消失在了衆人的目光中。
一場宴會,不歡而散。只是,誰也猜不透接下來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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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華麗的帷幔中傳出止不住的咳嗽聲。
“王,該喝藥了。”綠珠掀開帷幔,扶起龍霆,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舀了一湯匙,遞到他的脣邊。
“綠珠啊。”龍霆嘆了一聲,並沒有張嘴,只是愛憐的望着她,“你恨孤或者慕陽嗎?”
綠珠垂眸,道:“一切都是綠珠自願。”
龍霆呵呵的笑了:“是孤對不起浣怡,所以她是該恨孤的,只是,身爲王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妖殊途,雖飲下忘塵水,卻終究改不了妖的出身,當年,孤繼任王位不久,很多人都等着抓孤的把柄,浣怡的身份被揭,孤無奈之下才將她驅逐的,不料,卻害她命喪冰雪之中。這麼多年來,孤一直都在追悔。血祭一事,是孤的錯,只是權衡之下必要有所犧牲,所以,就算是孤的女兒,也不該例外。”
綠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盯着他,聽着他的訴說。
“你說,若是慕陽繼承了孤的王位,她會不會是一位好的王者呢?”
“綠珠不敢妄言。”
“呵呵呵……其實,比絕情我們都比不上她,可是,她又太過重情,這樣的性格組合是最大的優點卻又是致命的弱點。”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