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一月

“哥哥……”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攀上了雨辰的面龐,輕輕擦拭着雨辰的眼角。

輕輕抓住那雙手,雨辰看着曦兒漸漸紅潤的面龐,輕輕說道:“曦兒,你醒過來了嗎?”

月光徐徐灑入房間,曦兒躺在柔軟的牀上,而雨辰,就坐在他的身邊,靜靜的守護着她。

“哥哥……”曦兒對向雨辰的方向,輕聲問道,“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嗎?”

雨辰猛的跳了起來,他發瘋一樣的搶近曦兒,試圖從她身上看出什麼不同。不過,這種驚喜很快變味了沮喪,辰呆在一旁,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張了張嘴,卻沒能開口。

“因爲……我能感受到啊,這種安靜的氣氛,一定是夜已經深了吧。”輕輕抽出一隻手在雨辰的手背上拍了拍,曦兒輕笑道。

雨辰面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輕輕整理了一下曦兒的髮絲,說道:“夜深了,曦兒早點休息吧,哥哥會在這裡陪你的。”

曦兒吐了吐舌頭,模樣甚是可愛,她仰臥着,輕輕說道:“那哥哥一定要好好陪在我身邊啊,讓我能感覺得到你的存在。”

雨辰笑了,他輕輕颳了刮曦兒可愛的鼻尖,說道:“放心,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

“嗯。”

夜漸晚,在辰的身邊,曦兒無比安心,雨辰講着緩緩的故事,曦乖巧的在聽,講到動情之處,曦兒也會忍不住插插嘴,這是兩人長久以來保持的習慣,此時再現,溫暖異常。

漸漸的,曦兒感到乏了,便先睡去,看着曦兒沉沉睡去,雨辰整了整曦兒身上的薄被,輕輕縮回了手。

他捏緊了拳頭,全身竟然漸漸顫抖起來,輕手輕腳的慢慢走出了房間,方纔長長嘆了一口氣,他眼角有些溼,心痛得讓他感覺窒息。

“雨辰……”

門外,拉達站到了雨辰身邊,輕輕遞給了雨辰一塊手帕,手帕上散發出陣陣幽香,顯是她的貼身之物。雨辰輕輕搖了搖手,對着拉達說道:“不用,謝謝你,曦兒就交給你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嗯。”也不多說,拉達收起了手帕,轉身便要進門,這時,雨辰開口道。

“如果有什麼事情,直接叫我吧,我就在外面。”

“嗯。”

看着房門掩起,雨辰無力的靠倒在牆角,擡起頭,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燭火盈盈,映入雨辰的眼簾……眼前,再次出現了那一幕。

“哥,哥哥?”曦兒微弱的聲音漸漸傳出。

聽到這聲音的雨辰無疑如同聽到天籟一般,他激動的衝到曦兒跟前,一把撈起了曦兒的雙手捧在手心中,激動的道:“曦兒?曦兒?”

曦兒顫抖抽出一隻手,輕輕撫摸着雨辰的手背,顫抖着說道:“這個感覺……哥哥……是哥哥嗎?”

見狀如此雨辰瞳孔一下子收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跪倒曦兒跟前,顯是愣住了。

曦兒的雙眼,空洞而無神,灰色的瞳孔沒有一絲生氣,她的雙眼,瞎了。

雖然,在看到曦兒雙眼淌出鮮血的時候,雨辰在那一瞬間曾經想過這樣的可能性,但是,他不敢再想,他無法想象曦兒看不到東西。

彷彿世界崩潰一般,雨辰一動不動,呆呆的看着曦兒緊閉着的雙眼,大腦一片空白。

“哥哥……”曦兒的手攀上了雨辰的臉龐,輕輕摸着雨辰的臉,曦兒笑了。

此時的曦兒,那麼的虛弱,可是,她的笑容卻如同一抹陽光,瞬間照進了所有人的心房。

“曦兒,你……”

“哥哥!”曦兒打斷了雨辰的話,雙手探出,在雨辰身上摸索着。

“你沒事了嗎?”

曦兒的話如同一道重錘直接砸在雨辰心口,心好痛,心好痛。

顫抖着捧起曦兒的手,緊緊握在手中,雨辰堅定的說道:“嗯,哥哥沒事了,哥哥一點事都沒有,曦兒……”

“太好了……”長長舒了一口氣,曦兒笑着說道,“哥哥沒事太好了。”

說着,她眼角泛起了淚光:“太好了……我還怕哥哥要是受傷了,如果是那樣,那該怎麼辦,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嗎?”

“我發誓。”重重點了點頭,雨辰起誓道。

現在是兩個人的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紅紅的,默然的退出了房間,讓這對兄妹,好好說說話。

“曦兒,你的眼睛……”看着大家退出了房間,雨辰再也忍不住,急匆匆問道。

一根青蔥般的手指,輕輕點在了雨辰的脣上,將雨辰的話語截住。

“曦兒怎麼樣,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感覺到哥哥在身邊的話,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把將曦兒拉入懷中,緊緊的抱着她,雨辰一遍又一遍的在曦兒耳邊說道:“對不起,曦兒,對不起。”

“我沒事的哥哥……我沒事的。”此時,反倒是曦兒開始安慰起了辰,兄妹兩人緊緊擁在一起,經歷了太多苦難,太多艱難,但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對方支撐着自己,無論什麼時候,只要看到對方的笑臉,就會有無限的動力。

此刻,妹妹已經看不到哥哥的面容,也許,再也看不到了,可是,他們堅信,只要還有未來,就一定還有希望。

夜,就在兩人無聲的擁抱中靜靜度過。

雨辰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在這點上,似乎曦兒比他更加堅強,哭過之後的曦兒,漸漸綻放出了和往日無異的笑容,那笑容感染着所有的人。似乎是一個魔咒,漸漸的,壓抑在衆人心頭的悲痛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的笑容所融化。

大家臉上再次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一個月以來,就這麼安詳的度過,沒有人再提起過去的痛苦回憶,他們的心中,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不要讓曦兒的笑容白費。每個人竭盡所能讓曦兒在這段時間內過的開心一些,受到大家的感染,曦兒也漸漸習慣了看不見的生活。

因爲無論到哪裡,都有夥伴在身邊。

夥伴們就是她的雙眼。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平安而喜樂。

這段時間其實並不平靜,託古所在的薩託行省總督查爾斯畏罪自盡而亡,一時間,關於其罪狀一條條如流水一般呈上,其牽涉之廣令人髮指,作爲帝國五大家族之一的查爾斯家族,被逼到滅門的邊緣。

受此逼迫的查爾斯家族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作爲一個百年旺族,其枝葉之廣可想而知。在挑唆和指使之下,整個薩託行省,陷入了一團混亂,鎮守薩託行省的第六軍也因爲如此而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在混亂之中,一個自稱爲天國的組織崛起,組織着大批民衆,開始將矛頭指向泰瑞斯政府,叛亂的陣容越來越強大,竟然組織了數萬人的部隊,企圖將薩託行省從帝國的板塊中分離出去。

權威受到挑釁的泰瑞斯大帝自然不會這麼幹坐着,直接派出部隊協助第六軍鎮壓變亂,一時間,血流成河,哀聲滿天。

而聖教此刻插足進入,對剛多帝國施加壓力,試圖停止鎮壓。

而一向不買聖教賬的泰瑞斯自然對此不屑一顧,強勢的拒絕了聖教的要求。

聖教方面對此勃然大怒,直接向全大陸聖教教徒發佈命令,齊聲聲討泰瑞斯和其治下的殘暴。整個剛多帝國,被推到了一個非常不利的境地,大陸各國都將敵對矛頭指向剛多帝國,特別是剛多周邊的小國,甚至整合在一起組成了一個聯盟,準備以此對抗剛多帝國。

幾十年來剛多帝國南征北戰,吞併了周邊大大小小數十個小國。而剩餘的小國,原本已經對自己的未來認命的他們,此次剛多帝國內亂無疑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戰爭的陰影漸漸迫近。

“北上的道路應該還是很安全的,不過局勢……”靠在牆角的雨辰一邊分析者大陸現在的局勢,一邊自言自語着,在他看來,這個世界要混亂成什麼樣子完全不管他的事,他只要自己身邊的人沒事就好,所以,對於北上幻森之行,纔是他考慮的問題。

不平靜的十一月啊……看來必須提前起程北上了,遲了恐怕多有變故。

雨辰慢慢站了起來,他單手按在門上,似乎是在感受門那邊沉睡中妹妹的脈搏一般。他的嘴角漸漸泛起了溫柔的笑意。

決定了,再過三天,便北上吧。

明天去哪呢?雨辰拍拍臉頰,“去找雷瑪他們商量商量吧。”自言自語着,雨辰漸漸踱步向外走去。

“雨辰,相信我,一定會將曦兒的眼睛治好。”門的另一邊,拉達輕輕靠在門上,似乎在喃喃自語。

“我發誓,即使拼上性命,這便是我和你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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