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浴仙湖上燈紅酒綠,來往畫船漂流,琴瑟鐘鼓聲激盪九天,夜色沉迷,隱藏許多安逸浮華。
湖水中倒影深深,隨着漣漪起,又消散不見。即墨等人乘着一隻小舟,向含香閣而去。湖上木橋,甚是擁擠,水中倒有幾分鬆閒。
“墨小哥,只要你說句話,今夜蕭蕭便爲你去虜來那蜻蜓,管她什麼只賞技藝,便爲你去了這第一次,也值了。”古蕭蕭還真是肆無忌憚。她的爺爺是老一輩的一個狂人,戰過聖主,去過天外。
“蕭蕭,莫要太放肆,含香閣不似表面那般簡單。”葉修文手中始終不離古簡,他想到一些傳聞,告誡古蕭蕭。
四月上旬的月亮正走向圓滿,在這明亮月色下的浴仙湖,未必真的能掩蓋那幾個地方,不僅僅是因它們有名,還因爲它們身後的勢力。
含香閣雖是一處煙花地,但據說後臺極爲強大神秘,可比四大皇朝,因此也從未有人敢去放肆。
小舟搖過一片荷花池,最後停在一條畫廊前,有人靜站那裡等候,此人容貌俊逸,面孔白皙,比即墨還要俊上三分。
“想來這位便是墨哥兒,我叫幻靈夕。”此人迎上即墨幾人,對即墨行禮。來之前魔一飛已與他用傳音符聊過,所以知曉即墨並不爲怪。
幻靈夕帶着些世家公子的脾性,是真的能放開人,據說他本是化龍皇都一個被看好的外戚皇子,卻無心爭傳承皇子的位置。
“蜻蜓姑娘今夜琴奏名曲《思未央》,墨小哥初來,便有這等耳福,且那蜻蜓長的如仙子出世,整個神州,我看也只有絕代雙姝能與之相比。”幻靈夕在前方尋路,帶即墨等人走上一座十八層的高樓。
此樓佔地極廣,如一個龐然大物俯在浴仙湖上,此外還有七十二條畫廊,每條畫廊長一十二里。樓內中空,如白晝般明亮,四周皆有雅座。
於外界看,這座含香閣,整體泛着明光,並不刺眼,十分柔和。
幻靈夕帶着衆人走上十六樓,進入一處雅間,雅間中十分清新干淨,植有香蘭桂竹,他道,“在十六層以下,此間最佳。”
“靈夕兄對此研究頗多。”即墨打趣道。
“只是來的多了,有些總結罷了,墨哥兒如是不棄,便莫要叫我什麼‘靈夕兄’,喚我‘靈夕’即可。”
自有女婢送來香茶點心。這雅閣一眼望見樓閣中央,那裡有一座粉紅色高臺,被粉色紗帳遮蓋,高臺上有排列井然的十幾株蒼勁桃樹,桃花朵朵,隨意飄散,卻又像飄不完。
“那人是雁南天,未想他也來了。”葉修文收起古簡,走到雅閣前,只見一個魁梧青年走上十六樓,他身後有一條盤旋的金龍,龍氣化形,紫金戰甲在燈光下湛湛泛光。
“不僅是他,還有那人,正是張百忍,我三日前見過。”古蕭蕭也走到雅閣前,趴在欄杆上指着一個極爲普通的年輕男子。
此人長的很平凡,是個大衆臉,皮膚更有些黝黑,落於人羣中,很難被察覺出是絕世天驕。
古蕭蕭轉頭看着幻靈夕,道,“靈夕,你出自化龍皇都,可曾見過張百忍。”
張百忍太無名了,在九陽山以前,從未有過他的傳聞。
“從未聽過,更不知他是哪位叔伯的子嗣。”幻靈夕搖頭。
“這就怪了。”
即墨也被虎熾扶到欄杆前,由虎熾爲他描述這些天驕,或是講述含香閣的奢華。
“那老頭似乎是十年前的獨臂老人,曾戰過半步入虛的上古異獸,這才缺掉一隻胳膊。”
“怎麼可能,那是太上忘情,連她也來到此處。”幻靈夕驚呼。
太上忘情太神秘,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面貌,眼睛也一直被一條白紗遮蓋,她是年輕一輩最早出名的那幾人之一,一直笑到現在,無人能掩蓋她的光華。
出名一戰,此後再未出手,若是在永州城與魔滅神那樣扶手一次也算一戰,那她只出手過兩次,卻無人敢挑釁她,實在是因根本無把握。
“還有那是絕妙心。”幻靈夕更驚,隨太上忘情到來,連絕妙心也出現,“今夜真是盛事,神州三大美人齊聚含香閣。”
這是一個頗爲孤高冷傲的女子,卻有一雙剪水的溫柔眸子,本是極端的兩個特徵出現在一人身上,讓她更顯的誘人。
自她出現,含香閣似乎更靜幾分,與始終看不見真面貌的太上忘情相比,絕妙心的出現,不知擊碎多少人心,直到她走上十六樓,整個含香閣依舊寂靜無聲。
此後還有天驕現身,劍未央、九霄、丹丘生、若兮雲等等,一一走上含香樓。
沉寂片刻,葉修文冷靜道,“今夜來的天驕太多了些,連不該來的也來了。”
“一曲《思未央》,斷君多少,只恐均是衝着蜻蜓姑娘的這曲《思未央》而來。”幻靈夕更諳此道,分析說道。
“那是我二哥。”魔一飛看見魔滅神,急忙傳音。妖皇體前來,目光睥睨,氣勢壓人,自永州城一別,他可是如若兮雲一般,一路打過來。
“有機會我倒是想與他戰上一場。”葉修文冷靜道。
即墨回頭,用無神雙眼掃過葉修文,只因這句話,他就要高看葉修文幾分,魔滅神這種人,不是一般人敢挑戰的。
葉修文據說是一個古怪老頭的徒弟,但魔一飛幾人從未見過那古怪老頭,也不知那老頭名姓。
魔滅神徑直走上十六樓,進入這間雅閣,氣場壓人,戰意盎然,這是他一路打過來,積累的戰氣。
“北唐皇朝的李夢瑤也來了,小家碧玉性,我喜歡。”古蕭蕭用手撐着下巴,看着樓下那個小巧的少女。
與其他天驕相比,李夢瑤多着幾分悲劇色彩,出世幾戰,除與劍未央之戰,她皆是失敗。少女打扮的有幾分矜持,但眼神深處,卻有幾分不甘不屈。
“我以爲她今夜不會來,卻不想來了,這一步走出,以後她將是一個可怕對手。”魔滅神看着李夢瑤,凝重道。
能夠揹負失敗恥辱,出現在這種盛事場合,對一個天驕而言,需要的是極大的勇氣。
自李夢瑤出現後,還走來許多強者,甚至有白髮蒼蒼的老者,被古蕭蕭嘲笑爲,‘爲了美人,寶刀從未老’。
時間飛逝,幾人聊着傳奇秘聞,又點評來到含香閣的強者,未察覺已到申時,已再無人來。
那樓閣中央的粉色高臺上,拋灑下一朵朵粉紗,桃花瓣飄落,洋洋灑灑,帶着不濃不淡的馨香。
錚!
一道琴音從粉紗中傳出,千呼萬喚始出來,這琴聲不孚衆望,出現便是金戈鐵馬,隨即舒緩,如水流平川,伴隨琴音,一道甘甜絕美的聲音傳出,這聲音與琴音竟不相上下。
修真女子貌美容易,但若是有如此令人沉醉,難以自拔的聲音,獨此一樁,連神秘的太上忘情也不如。
‘年少懵懂,最不知紅塵情苦……’
即墨想到嫣然師姐,想到閣樓下的風鈴,想到每次從那裡走過,卻不敢擡頭。他逃向南嶺,也不知嫣然在忘塵宗如何,何況宗內還有嫡塵這個僞君子。
師尊莫天被四大勢力威逼,也不知如何,是否脫離困境……
想的事太多,心卻更堅定,一曲終了,竟是滿腔惆悵,久久不能回神,待到反應過來時,才感到眼角溼潤。
這本是寫給女子的曲子,卻獨讓即墨找到自身的感覺,一曲終了,餘音環繞腦海,驅之不散。
“蜻蜓姑娘素手妙絕,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小可不敢奢求姑娘再賜一曲,斗膽請姑娘現身,讓我等一睹芳顏。”一個書生打破寧靜,高聲唱道。
更多人出聲,要讓蜻蜓揭開粉色紗帳,展現真身。
“蜻蜓來含香閣半月,只有花魁名,卻從未見過,不知今夜可有這等眼福。”幻靈夕沉醉道。
粉色紗帳內沉寂無聲,也看不見紗帳內的玉人蹤跡,粉色紗帳有阻擋神魂的神效,含香閣逐漸無聲,玉人似是被驚走。
正在衆人均要失望時,不想紗帳中再次傳來那甘甜的妙音,“諸位好意讓蜻蜓現身,蜻蜓怎敢違背衆願。”
粉紅色紗帳打開,在蒼勁桃花樹下,坐着一個撫琴古韻美人,她臉上帶着幾分怯弱,看着便讓人心生愛憐,至於她的容貌,竟完美到無法形容,比之絕妙心,還要勝半分。
只是驚鴻一瞥,那紗帳就再次掩上,玉人消失不見,只留下滿樓驚豔、惆悵、滿足,竟是許久無聲。
英雄愛美人,連魔滅神也要讚歎一句,“此女完美過妖。”
“老孃若是男人,此生非她不娶。”古蕭蕭咽咽口水,“此刻我倒羨慕墨哥兒,看不見這樣的美人,不會有不甘惆悵。”
蜻蜓走後,那方高臺沉落到含香閣下,又升起一方高臺,數十名絕色舞姬廣袖長舞,只是見了蜻蜓,似乎所有人均覺得看眼前這些女子,已索然無味,只是凡間的胭脂俗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