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辰不停地看錶,原本坐在大廳中央,但被幾個疑似粉絲的女孩盯着看了之後,他找到一個柱子後面的位置坐下,把帽檐壓得很低。
“她怎麼還沒到?”他等得有些心急,“難道沒有看到信息?早曉得我打電話了。”
但現在,他可不敢開手機,他知道,有一種叫GPS定位的東西,使他象只驚弓之鳥一樣。
他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同個航班的旅客早已走光,只有幾個估計是在等着接人的,還坐在大廳裡。
倦意涌來,他把帽檐再壓低一些,靠在柱子上,閉目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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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小溪停好了車,匆匆跑進候機大廳,跑得有些氣喘,極目四望,沒有看到要接的人。
難道還沒有到嗎?她看了看班機時刻表,顯示津海市來的班機已經到達,於半小時前。
“他在哪裡呢?不會已經走了吧?”雖然懷疑,腳下卻不停,走向另一邊的小廳,一個人一個人地望過去,還是沒有。
試着撥打他的手機,居然還是關機狀態。
她原地轉了兩圈,看到幾個大柱子,每個柱子後面似乎都坐有人,“會不會躲在柱子後面?”
她又一個個看過去,最後一個柱子後面,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裡,抱着雙臂,背靠在柱子上,帽檐壓得低低的,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靳小溪站住,偏着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藍色牛仔褲和黑色T恤看起來很眼熟。
她俯低身子,想從帽檐下面看清他的臉,但是帽檐貼得太低,她忍不住伸手把帽子揭開。
印辰突然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站着的女人,俯着腦袋,手上正捏着他的帽子,見他睜開眼睛,她又立即站直。
印辰眨了眨大眼,又看了看手錶,再擡頭望着靳小溪,伸了個懶腰,說道:“你遲到了。”
“幹什麼要關手機?”靳小溪站得直直地,“我就快找不着你了。”
印辰摸了摸肚子,“我現在又餓又困,怎麼辦?”
靳小溪想了想,把帽子又戴回他腦袋上,“你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
印辰見她轉身要走,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要去哪裡?”
“給你找吃的,”靳小溪看看他那隻握在她腕上的大手,見他仍盯着自己瞧,忍不住強調道:“食物,明白嗎?”
印辰失笑,咧着嘴,“好,那你快去吧。”
靳小溪再看看他的手,“你不放手我怎麼去?”
印辰眸光也移到手上,握在她腕上的手指緊了緊,感嘆道:“你的手怎麼這麼細?沒吃飯嗎?”
靳小溪一掙,把手腕抽了出來,沒好氣地說:“我吃過了,是你在喊餓。”
印辰輕輕笑道:“乖孩子,真會偷換概念,”他也站了起來,將揹包掛到肩上,“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怕你把我甩了。”
靳小溪瞪他一眼,轉身走在前面,“你確定嗎?這裡可是機場,你要是被圍了,我可救不了你。”
“大半夜的,應該沒有危險。”印辰自信地,把帽檐壓
低一些,走在她旁邊,側過目光細細看她。
她穿的是平底鞋,身高正齊他耳畔的樣子。
從側面看去,她五官立體而柔和,長長的睫毛眨動着,卻掩藏不了靈動的眼眸裡隱隱的疲倦。
“你很困嗎?”他突然問。
靳小溪地轉頭看他,眨眨眼睛,“困嗎?當然困啦,大半夜的開這麼遠的車。”
“sorry,”他卻愉快地笑着,“我因爲明天想睡個自然醒,所以今晚過來了。”
靳小溪頓覺無語,一語不發繼續向前。
“哇嗚,麥當勞!”印辰突然輕聲驚喜地叫,“太好了。”
靳小溪不屑地看他,“你沒吃過麼?值得這麼驚訝的麼?”
印辰抓抓短髮,抿着脣笑,“好久沒吃洋快餐了。”
兩人已經來到門前,靳小溪看看印辰,“你確定要進去嗎?裡面人挺多的哦,而且都是年輕人,”她突然湊近他耳邊,低聲道:“肯定有很多你的粉絲!”
印辰警惕地,拉了拉帽檐,“我這樣子很容易被認出來嗎?”
靳小溪側着腦袋,眸子亮晶晶地瞧着他看了半晌,“我不知道,反正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戴墨鏡?”印辰討着主意。
“哈,”靳小溪捂着脣輕笑,“大晚上的,戴墨鏡能看見路麼?”
印辰自己也否認這個主意,“只會更引人注意而已。”他透過玻璃看了看店裡佈局,指着一處角落的位置,“進去以後,我去那邊等,你去買餐過來。”
說完,也不待她應允,便推開玻璃門,一手撐着,等靳小溪通過了,他才放手掩上,指了指角落的位置,便走過去,坐在面對牆壁的位子。
靳小溪站到點餐的隊伍後面,盯着菜單看板,研究着要給他買什麼。
最後決定,買了一份海鮮粥,一份烤雞翅,在準備爲自己買了一杯可以提神醒腦的咖啡時,她突然改成了兩杯。
如果他在回程時能駕車就好了。
當她向他提出這個提議時,幾乎立即遭到反對,“不行,我很困。”
“我也很困啊,”靳小溪也反對道:“剛纔我都準備睡覺了,你還把我叫出來這麼遠。”
“總之,不行。”印辰一邊忙着吃他的晚餐,一邊不顧她的抱怨,“我駕不了車。”
靳小溪忙把一杯咖啡往他面前推過去,“我給你準備了這個,喝了很提神的。”
“不行。”他還是不同意,擡眸看了看她,又把咖啡推回給她,“你喝吧。”
“我已經連續兩個晚上失眠了,”靳小溪無力地,“印先生,你就行行好吧?”
印辰剛送到嘴邊的雞翅停住,“失眠?那……實在不行的話,就在機場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如何?”
靳小溪無奈之極,看來他是無論如何不肯駕車了,也不再勉強,把原本爲他準備的那杯咖啡也喝掉。
“我是說真的,明天再回吧?”印辰看她面上神情不愉,小心地又說。
靳小溪搖頭,“不習慣住酒
店。我來開吧。”
印辰有些歉意,吃粥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會不會太勉強?”
“下次我把車留在機場……”靳小溪說,突然意識到不會再有下次,這一次應該是他最後一次來梅臨,“哦,我幾乎忘記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印辰放下小勺,凝眸望着她,“我已經不會駕車了,四年來我從沒摸過方向盤。”
她驚愕地擡眸,“不會駕車?是……是什麼意思?”
“車禍後遺症,”他攤了攤手,“連乘車我都會恐懼……這個,現在除了你,沒有人知道,連我父母都不知道。他們一直以爲我是拿架子,出門就叫司機。”
靳小溪心頭微驚,掠過深深的憐惜和心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恐怖的經歷,在他心裡留下了怎樣的創傷。但她不敢問。
相比於他所受的苦和痛,她這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就是離婚嗎?只要能讓他更安全,要她怎樣都願意。
“沒關係,”他忽略心頭淡淡的梗阻,淡淡地說,“這不怪你,你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不是更好嗎?這樣做妻子,是不是很輕鬆?”
靳小溪心頭一疼,聽出了他話裡明顯的責怪意味,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辯解,關於過去她那些不能向人言說的痛楚,她只能選擇藏在心裡,藏得越深越好。
“你吃好了嗎?”她溫柔地問。
印辰看了看面前的食物,粥已經吃完,烤翅還有一隻,“飽了呢。謝謝你的晚餐。”
靳小溪抿脣淺笑,脣角的小梨渦炫出一股令印辰迷醉的風情,他眸光盯在她臉上,不自覺地也淺淺地笑。
“那我們走吧。”她起身,拿了小包,擡腕看了看時間,“快零點了喲。”
印辰看到她腕上銀光一閃,突然伸手,抓住她左手手腕,將她碎花襯衫的袖口往上捋了捋,露出皓白腕上那枚閃着脈脈清輝的銀手鐲,他細細地端詳,眸子裡現出驚異和不置信,心裡涌起洶洶的波瀾。
鐲上雕着復古的繁複紋路,圖案是一枚如意,旁邊是一個如花草圖案的古體的“印”字,不知內情的人是認不出來的。
他一直以爲這個鐲子在車禍時被自己弄丟了,原來它在這裡!
靳小溪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看他臉色凝重深思,笑了笑說:“本來想等辦完離婚手續再把這個還給你,不如,現在就給你吧。”
說罷右手抓住鐲子,想要取下來。
印辰卻將她右手撥開,“不要。你好好地戴着。你應該還記得它的意義。”
“它的意義,就快不適合我了。”靳小溪輕聲說,“我覺得還是還給你比較好。”
印辰默默地將她袖口拉了下來,掩住銀鐲,手掌順勢一滑,握住她的,篤定地說:“走吧。”
靳小溪手掌被他溫暖地握住,心頭一陣狂跳,想要掙開,他卻握得越緊,拉着她走出餐廳大門,四周望了望,找尋停車場的方向。
靳小溪用空餘的那隻手指了個方向,“在那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