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辰點頭,轉身往她指的方向走,感受着掌心裡那隻軟綿綿的小手似乎又要企圖掙脫他的掌握,他脣角揚起一抹微笑,“靳小溪,你可以告訴我,你對我所說的話裡,哪一句是真的嗎?”
靳小溪一愣,腳步頓了頓,卻被他的力量拉着繼續走,她索性閉嘴,不回答他。
他似乎也沒有等待她的回答,目光犀利的找到了寶藍色寶馬轎車。
上車時,靳小溪見他拉開了前座車門,提醒道:“你坐後面吧,你不是害怕嗎?”
印辰沒理會她,徑直坐到副駕駛位上,拉下安全帶繫好,不以爲然地說:“如果你膽敢把我置於險鏡,那你試試看。”
靳小溪對他的固執表示不贊同,卻也不能硬把他從前座拖走,只好也上了車,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警告道:“我只能保證我自己小心謹慎,卻不能保證別人也和我一樣。”
“那就行啦。”印辰拍拍她,“乖孩子,開車吧。”
靳小溪不同意地瞥他,這是他第二次叫她乖孩子,“你可不可以乖乖睡覺?”
“當然不可以,我睡着了,誰陪你講話提神?”印辰打開揹包,摸到手機,又拆下了電池和電話卡。
靳小溪啓動引擎,嘲笑道:“又要假裝失蹤嗎?”
“不是假裝,是真的失蹤。”印辰把揹包往後座一扔,“我是來休假的,一到機場就已經開啓了防打擾模式。”
“……休假?”靳小溪吃驚地低喊,“你不是來辦離……”
印辰豎起食指,壓在她脣上,“噓”道:“在我找回記憶之前,不要再提這兩個字。”
靳小溪看了看他,咬着脣,掛上排檔,放下手剎車,突然又看看他,把手剎又拉了起來,“哎,你到底玩什麼鬼把戲?我明明都已經簽字……”
印辰又再“噓”了一聲,伸手一摸褲子口袋,摸出幾張碎紙片,在她面前晃了晃,“簽字?在這裡。”
靳小溪抓住他的手,拈起那些紙片,一共三片,上面正是她籤的名字。
“你撕了!”她驚叫,“爲什麼?幹什麼要撕掉?”
印辰卻不答她的爲什麼,只催促道:“快開車吧,時間很晚了,一會你的咖啡效力就過了。”
靳小溪盯着他,追問道:“你既然都大費周章請律師來談離婚,爲什麼又把協議書撕掉?”
印辰長嘆一聲,靠着椅背,“開車吧,我想,我還是睡一會好了,突然覺得好睏。”
看樣子他是不打算正面說這個話題了,靳小溪懊惱地,放下手剎車,駛出停車位。
印辰閉着眼睛,心頭卻暗暗想着那份離婚協議書的來歷。
雖然他幾年來都沒有親自辦理過自己的事務,但拍過的戲裡,就有過類似委託律師的故事,他知道必須有他的證件纔可以辦理委託。
能拿到他的證件,辦理假的委託書,細細想來,沒有多少個人可以辦到。
“那個銀手鐲,是我們結婚的時候我給你的嗎?”他突然問。
靳小溪思緒停頓了一下,纔想透他問話的意思,又想幾秒,她才答道:“是我向你要的
。”
印辰眼睛張開,側過目光望着她,其實黑暗中,看得並不真切,“你向我要的?是怎麼要的?”
“我覺得它好看,就向你要啦。”靳小溪輕笑,“而且看起來很值錢的樣子哦。”
印辰細細地想她話裡的真實性,鐲子雖是銀製,但確實很值錢,因爲它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
“那麼,你一定知道它的意義吧。”印辰慢慢問道,說完便仔細傾聽她的回答。
車子正在進入高速路口,排隊等候通行,靳小溪沉默着,想借此避過這個話題。
但在車子通過收費關口後,印辰又再追問:“想好了嗎?關於鐲子的意義。”
靳小溪輕笑一聲道:“啊,你還在等我回答呀。我以爲你睡着了呢。不是說很困嗎?”
“你少迴避話題,”印辰微惱,“你越不願意說,我會越執著,問到你說爲止。”
靳小溪無奈,“哎呀,什麼鐲子的意義,不就是一隻普通的鐲子麼?沒聽你說過什麼意義呀。”
印辰一陣失望,“我沒說過麼?我應該說過的呀。”
靳小溪“嗯”了一聲,“我向你要,你就給我啦,然後沒多久,你就出事了……”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然後停止。
印辰沉默了,他心裡並不相信靳小溪的說法,但現在他什麼都不記得,再追問也不會得到真實的結果,索性便閉嘴,一言不發。
黑暗中,車大燈射出高速公路上兩排反光標誌無盡延伸,這個時間,鮮少有車路過,顯得一路上特別寂寞。
“印先生,你睡着了?”靳小溪試着問,許久沒有聽到迴音,她嘲笑道:“還說要陪我講話呢,自己卻先睡着了。”
印辰腦中千頭萬緒,聽到她問話,卻不想回答,只沉默以對。
“睡着就算了,我放點音樂自己聽。”
靳小溪似在自語,伸手一按音樂播放開關,手指點向曲目翻頁按鈕,卻被印辰將她的手一把推開。
“你專心一點開車。”他低沉着聲音說,“我幫你放音樂。”
靳小溪悄悄牽起脣角偷笑,收回了手,也不說話,看他手指在操作盤上點了幾點,幽幽的音樂聲便響起了。
但是樂曲太柔和,如絲一般,細長幽揚。
“這個不好,你聽了會打瞌睡,換一個。”印辰轉身,長手一伸,從後座拿過揹包,手在裡面東掏西陶一陣,拿出一個優盤一樣的東西,入USB接口一插。
“在朋友那兒聽說,癡心的你曾找過我……”林憶蓮《聽說愛情回來過》。
印辰一聽是這個,“哎呀”一聲,“又是慢吞吞的,再換。”
伸手想要換曲,靳小溪卻阻止道:“就聽這個了。”
印辰不以爲然,“這個好聽嗎?我只喜歡男版的。”
“那你就放男版啊,”靳小溪轉頭看他,黑暗中隱隱看到他側臉輪廓。
印辰輕快地,“後面一首就是啊。”
“我倒挺喜歡男聲翻唱女聲的歌哦,”靳小溪手指隨着旋律輕輕敲着方向盤,“別有一翻味道呢。”
印辰好奇道:“夜晚你一個人駕車過來,不害怕嗎?”
靳小溪一愣,“我都忘記了呢,一心只想着你該等着急了。”她不自覺,自己已經泄露了過多的個人情緒,話語裡對他的在乎流露無餘。
印辰心裡掠過一絲輕微的甜,但他自己並不自知,只覺得她說話令他無比愉悅。
“下次我儘量提早,不讓你一個人開夜車。”他突然說。
靳小溪又是一愣,還有下次嗎?難道他真的不是來辦理離婚的?難道那幾個她的簽名,真是從協議書上撕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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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號街的“零點情”酒吧,在零點的夜裡,正是人聲泱泱沸沸之時,屬於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們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齊真真獨自坐在吧檯前有一會兒了,她聽說這個酒吧的特點,如同酒吧的名字一樣,在零點纔是最熱鬧的時候,纔會發生故事。
現在,在她鬱悶了兩天之後,想到這裡來找點故事。
本來,她就是夜色之王齊萬聲的獨生愛女,夜生活,於她來說,早就稀鬆平常。
現在,她喜歡這樣夜色迷離下風情萬種的人們,被酒精點燃的熱情纔剛剛開始綻放。
“哼,大明星,有什麼了不起?”她脣角掠過一絲嘲諷,“但是,爲什麼我就是放不下他?爲什麼要那麼在乎他?”
她飲下了今晚的第三杯果酒,脣角一揚,勾起一個俏麗的弧度,對正在忙碌地調酒師笑道:“小弟弟,給我調一杯最初的愛。”
“最初的愛?”年輕的調酒師一愣,認真想了想酒單名錄裡有沒有這個名字。
齊真真挑釁地望着他,見他半天沒答應,眉毛揚了揚,仰起化着濃妝的臉,看了看他胸前工作牌上的名字,“何平安,名字挺特別的呀。怎麼?調不出來嗎?要不要姐姐教教你?”
何平安想清楚了,酒吧的調酒名錄裡,沒有“最愛的愛”。
“我可以,”何平安談談地道,看着面前這張濃妝下已看不清真面目的臉,“請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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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行車無數,車燈照着路面,反光標飛快掠過。
印辰感覺有些睏倦了,但他不敢睡去,不時看看正在駕車的靳小溪。
車內冷氣有些強了,她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伸過手剛要摸到空調的溫控旋鈕,卻被印辰推開,“你還是認真駕車吧,想做什麼告訴我就好。”
靳小溪吸了吸鼻子,“你到後面去睡吧,我看你很困的樣子了。”
“是有點困,今天趕早戲了。”他將空調旋鈕轉了轉,“但你好象也不比我好多少。”
靳小溪打了個哈欠,倦意更濃,眼睛看向路邊,想找指示牌,看看哪裡纔會有休息區。
“太困就休息一下吧,”印辰有些擔憂地望她,黑暗中,只見她側面輪廓優美,一雙星眸專注地望着前方,“找個休息區,你再喝一杯提神的飲料。”
她轉頭看了看他,“那個,維生素功能飲料喝多了,明天會醉的哦。”
“醉?”印辰驚異地問,“飲料會醉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