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體驗過中獎後的那種心情。
試想你會不會在狂喜之餘,轉瞬就無暇顧及曾經的歲月年輪,在你生命中留下的齒痕。
生活褪去原本的光澤,你再不能心安理得過着先前的人生。這上帝的神之一手,究竟是慷慨的禮物,還是涉入愛的迷途。
溫綿這輩子中過兩次大獎,第一次是她夢裡出現的號碼中了彩票,第二次,是她遇見了瞿承琛。
南法市的夏天是持續性的高溫悶熱,這座城市以政治爲重心,一年四季都呈現着古都的厚重歷史感。
溫綿將辦公桌收拾乾淨,輕嘆了口氣,然後她撥出一通電話。“周茹?晚上有沒有飯局?下班我請吃飯。”
電話那端的女子聲線妖嬈,“怎麼想着今天請客了?”
溫綿無奈,右手食指繞着電話線,“嗯……剛被老總開除了。”
發小不但不安慰她,還咯咯直笑,“就該趁早走人,這麼沒前途的工作,咱還不稀罕呢。”
溫綿哭笑不得。
就算她不喜歡這份朝九晚五的差事,可家裡邊還不知怎麼交代呢。
下午,周茹開着她的銀色BMW跑車準時登場,溫綿站在街邊,抱緊一大摞雜物,她彎腰坐進去,衝駕駛座上名副其實的白富美笑了笑。
“想上哪家館子?先說好了,失業人員謝絕趁火打劫。”
周茹瞧一眼長髮飄飄、舉止溫吞的溫姑娘,好笑道,“怎麼會被開除的?”
溫綿神色如常,只淡淡說,“私事。”
周茹也不多問,想起這姑娘已單身大半年,又隨口提到,“正想找你說事,我表哥家裡忙着給他找對象,你不是對軍人一向有好感嗎?他是空軍中尉,有沒有興趣見個面?”
溫綿的上次失戀源於交往三年的男友劈腿,眼下她不確定,是否準備好投入另一場以結婚爲前提的戀愛。
“軍人不是你的菜嗎?”溫姑娘變着方把話題扯開,“以前你可迷你那‘小琛哥’了。”
“你說他呀,人都已經是中校了。”
周茹說,她的小琛哥早被選入一支特殊的特種部隊,如今還負責篩選操練一批批尉官以上級別的尖兵們。男人是夠極品,可惜周茹愛熱鬧,受不了軍婚。要是一年半載見不着丈夫幾回面,那還不把她逼瘋了。
“綿綿,我是不指望你答應相親,早說過了,你就是個敗家玩意兒,男人送上門都能踢飛的貨……”
周茹還沒鞭撻完好友,忽地捂住肚子面如菜色,還將頭抵住了前頭的方向盤。“糟了,我好像大姨媽來了……”
“現在?!”溫綿聽得吃驚。
那得趕緊找個能買衛生巾的地方,附近還要有洗手間……
好在離她倆前方不遠,倒有一間24小時便利店,周茹火急火燎將車甩至街旁。
溫綿摁下窗戶,“這邊是禁停區!”
“管他呢,最多十分鐘就回來!”
溫綿心嘆,難怪都說和女人沒道理好講。
事情卻是不巧得很,她纔等在車裡不到幾分鐘,後頭一騎着摩托車的年輕小夥就上來了,他穿一身正統的黑色交警制服,戴白頭盔、黑墨鏡,扣着食指敲她們的車窗。“車不能停這兒,罰款二百。”
說着拿起手裡的罰單,白手套洋洋灑灑地開起單子。
溫綿急忙下車,試圖解釋:“交警同志,五分鐘,我們馬上就開走。”
寫着罰單的交警透過墨鏡打量眼前姑娘幾眼,默不作聲地繼續操作合法流程。
“開車的是我朋友,她突然不舒服才停這的,我沒駕照也不會開車……您看能通融嗎?”
年輕交警停下手中筆畫,他瞧這姑娘眉目清秀,看着挺溫靜的,不像是愛找藉口的老油條,這才態度軟化。
“如果真是……”
誰知那廂,不瞭解情況的周茹卻是一出現就嚷嚷開了,“別罰別罰!我立馬把車開走了!”
那交警笑了笑,順勢摘了墨鏡,警帽的帽檐下方是一張英朗乾淨的臉。“我看她精神挺好,不像有病啊。”
周茹是高幹子女,難免嬌生慣養,遇上生理期就更脾氣暴躁,溫綿能與她和平共處,不代表誰都能消受得了。
她斜了對方一眼,火藥味十足,“你怎麼說話的,你纔有病呢!”
“姑娘你甭急,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衝我‘執法’前,你敬禮了沒?小心我投訴啊!”
帥哥交警被周茹這話堵得一愣,眼神挑釁着向她行了個禮,“你不遵守交通規則,對待執法人員倒是態度強硬。”
溫綿在旁揉了揉額際,想說罰就罰吧,大不了她來出錢,何況交警同志也沒說要扣分,可這主意還是得周茹拿,試着勸了幾句人又不聽她的。
正這當口,一道視線讓溫姑娘生生打起一個寒顫。記得她哥失蹤前說過,這感覺就如同當你置身在無處藏匿的平地,卻還被一支精銳的槍,堪堪懾住了心臟。
一輛奧迪A6悄無聲息挨着他們停在後方,正氣凜然的小交警頓時無語了。“後頭那人,你這車怎麼回事?沒瞧見我在開罰單嗎?”
這輛車的車身被擦得一塵不染,他走過去低頭一掃,嘿!還是塊軍車車牌,難怪這麼牛。
一位現役軍人走了出來,穿着挺括的深綠色常服,肩上軍銜兩槓兩星。年輕交警一時被這人的氣場震住,向他敬了個禮,男人淡然地轉過臉,溫綿登時愣怔在了原地。
瞿承琛。
穿軍裝的中校應在烈日下暴曬過無數回的肌膚卻比常人的色澤看着更美,只不過那種俊美之中,無處不透着疏冷的肅殺。
男人軍裝上的每一個褶皺,都是一柄鋒利的刺刀。
“瞿首長好!!”周茹滿心歡喜地黏糊上去,她真沒承想會這麼巧,瞿承琛難得不在部隊呆着,不知他放假還是出來辦事。
軍官的黑眸蕭然,目光磊落,身板挺直正是典型的軍人站姿。而他的氣質尤爲冷靜悍絕,薄而寡淡的表情透着一些淡淡嗤笑的意味。
瞿承琛掃了眼交警胸前的編號,畢竟,周茹從小也算是他看着長大,萬一遇上麻煩,難免需要幫忙。“她有什麼問題?”
交警把情況如實向瞿承琛說明,瞭解不是什麼大事,瞿中校看了周茹一眼,接着毫無預兆就將視線落在了溫綿身上。
她細心察覺,男人看人的第一眼完全遵照狙擊手的習慣,先是對方的眉心,然後緩慢移至心臟。
“能處理好嗎?”
周茹哪裡敢反抗,敬了個軍禮說:“……請首長放心!”
瞿承琛辦事公私分明,不願去多爲難這位交警,何況他這麼一出面,不會有人還敢故意刁難她們。“那好,不巧我在趕時間。”
匆匆與周茹說了幾句,待這位首長淡漠地上了軍車,年輕交警也果真收起罰單。“行了,車快開走,下回注意。”
“同志,你不罰了?”周茹擺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是出於對軍屬的尊敬。”帥哥交警說着,指向邊上一直沒吭聲的姑娘,“沒瞧見首長對這位美女很感興趣嗎?”
溫綿開車門的手顫抖了一下,她中槍了。
瞿承琛透過擋風鏡看着前頭車裡的那個纖細身影,視線中多了些高深莫測。他拿出貼身攜帶的護身符,金絲線繡着的花案已被.乾透的血沾污,染就陳年的顏色。
裡頭放着的是舊物:一張陌生的單人照片。
而相片中咧嘴傻笑的短髮少女,就是那溫姑娘無誤。
瞿中校感到有些意外,不得不承認已對她有些好奇,許是因爲她手上的槍繭、又或是那臉上的笑容在他看來不太真實,還有,這失物的主人是誰。
難怪人說,世界很小,也不過你我之間。
溫綿回到冷氣充足的車內,周茹的口吻滿是揶揄,“你這是第二次見到他吧?”
是的,如果沒記錯,上回瞿中校身邊還跟着個頂頂的美人女朋友呢。
溫綿想了想,問道,“他怎麼還沒結婚?”
“不知道呢,單身好些年了。”
她與周茹在港式餐廳吃過晚飯,回到家已是華燈夜上。
老舊的公房共有兩扇鐵門,溫綿好不容易翻出鑰匙,踏着樓梯,腳下的地板被踩得吱呀作響。她進屋時,溫媽媽在吃力地移動一隻裝滿廢物的大紙箱。
“下班只知道出去尋開心,想差你做家事也找不着人。”
溫綿習慣性去拿皮筋紮起長髮,然後才幫着搬起沉甸甸的重物。她的個頭約有一米六五,也不算太高挑,只是做這些重活還算得心應手。
“放着就行了,白天我找路口收廢品的來趟。”
嚴怡忙說,“明天你不用上班啦?”
溫綿將耳邊的碎髮擼去耳後,輕聲道,“我被開除了。”
溫媽媽被女兒氣得不輕,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的。溫綿看着無奈苦笑,現在嚴怡巴不得當初失蹤的是她吧。
“哼!我說你也別找工作了,早點嫁人才不費事!從小到大就沒讓我省心過,念個警校還會念到被人開除,好不容易畢業了吧,哪份工作你做長了?”
不知如何解釋那些,溫綿不着痕跡地笑了笑,轉身去溫爸爸的遺照前上了一支香。
“你爸遲早被你們這些不爭氣的東西氣得活過來!”嚴怡一個人嘮叨半天,眼看女兒油鹽不進,她數落到最後覺得沒意思,只好作罷。
“冰箱裡有剩菜剩飯,明天自己解決,還有,一會把你的報紙雜誌都收拾好。”
“知道了。”
走回臥室,溫綿將桌上疊放的那些《世界名槍》、《國防知識》都分成兩沓,無意間,她看見梳妝鏡裡的自己。
烏黑長髮略顯凌亂,因爲髮質柔軟,髮梢處自然肆意地捲曲,漂亮的大眼睛無精打采。
溫綿擡起手,溫柔地撫摸貼在鏡面上方的那張照片,心裡糅雜了許多說不上的想法。
誰的青春不曾留下回憶。
誰的鐘情不曾刻骨銘心。
愛情,並非時光旅行。每一折冷暖都已成爲過去。
那要怎樣感謝命運,讓她在人生黑暗的十字路口,回到原點,遇見這曾經萍水相逢的人。原不過只想摘取他的半寸苦心,卻沒想到能收穫幸福的婚姻。
她才得以相信,此生最幸運,仍是邂逅於你。
作者有話要說:新開始寫軍旅文英魂系列,還是源於對這些東西的喜歡,可惜專業知識不過硬,還是靠百度和讀者到處給我搜羅來的一些科普知識,謝謝看文的大家,希望這次也能開開心心地一起來一次旅行。
依然是走輕浪漫風的文文。
日更中,第二天晚上繼續更新,請多多撒花收藏哦~新文需要大家溫柔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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