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綿看清打着赤膊的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她在第一時間難堪地鬆開了緊抓住他的手。
失望着垂下手臂,心情沮喪到了極點,他確實不是溫井,可也難怪她會認錯。
這幾年光景過去,她對於溫井的記憶逐漸模糊,最後一次用眼睛看着哥哥的身影都已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唯一能記着的或許只剩下雜亂無章的橋段。
瞿承琛見過溫井的照片,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着實太像。
男人個頭有一米八幾,身上的汗漬仍未乾透,在燈光下透着亮,他的鼻子、眉毛、脣部……無一不例外地長得與溫綿哥哥幾乎相同。
只有眼睛,他的雙眼與溫井不一樣,可又那麼的相像。
若由瞿承琛來看,他們都像一支充滿野性的□□,唯一不同在於,男人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殺伐戾氣,是溫井不具備的一種詭譎。
這人絕非善類,瞿承琛利索着將溫綿扯過來,“對不起,誤會了。”
陌生男子也敏銳地察覺瞿中校不是省油的燈,他擅長分辨他人職業,一眼就能看出對方至少在特種部隊這樣的地方呆過,他的眼裡有掌握別人生死的決絕。
用暗色的瞳仁掃了一眼背影悵然的姑娘,陌生人臉上辨不清有何情緒。
待那人走後,溫綿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訕訕道,“首長我錯了,給您丟人丟大發了。”
“是挺丟人的。”
溫綿小囧着低下頭。
瞿承琛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戀兄?”
她心情低落,眼眶紅紅地撇嘴,“沒見過戀兄的嗎?”
“見過,但沒見過你這麼嚴重的個例。”
好傢伙,溫綿這回囧囧有神了。
嘴硬的姑娘不服氣,以溫軟的語氣試圖反問,“你怎麼就見過了?”
“我家也有個妹子,下回見面你就知道了。”
溫綿看着男人沒立刻回話,她可以肯定,按照瞿承琛的性子,他不會隨便就把家庭情況告知外人,看來他對她還真不見外的。
她的心情漸漸好起來,才又繼續,“戀兄怎麼了,我和我哥是親兄妹,感情特好來着。”
那可不,中校估摸着他倆不是親兄妹還得了,根本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瞿承琛用手指了指她,舉止很有他的味道,“這不是好習慣,得改。”
“……如果我說改不了呢?”
“不準。”瞿承琛完全下口令式的回答讓溫綿大吃一驚,她擡起腦袋看着他,誰料想男人還多加了一句,“我不準媳婦兒戀兄。”
溫綿瞬間心臟緊抽,好不容易纔從他一本正經的眼色中找出點促狹的意味,他果然是在藉由玩笑逗她樂呵呢。
溫綿索性也放開了,“誰是你媳婦兒……”
“誰讓軍人談戀愛不準耍流氓的。”
“……”
溫姑娘算是投降了,她怎麼都說不過他的。
黑潤的眼底盡藏笑意,瞿承琛纔想着要怎麼繼續安慰這個小女人,姑娘家忽然走過來,四處看了看,也沒什麼人,於是她怯怯地伸出手,驀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省得你以後惦記着,這下不吃虧了吧。”
瞿承琛愣了愣,片刻,他淡笑着莞爾,“是麼,可我還穿着衣服。”
……首長,你丫也好意思說你不耍流氓,你這人真是又毒舌又愛耍流氓。
當然了,以上全是溫綿綿姑娘的心理活動,她哪兒敢衝首長這麼吆喝。
瞿承琛看着這個動作慌張卻又主動擁抱他的小女人,他明白她是在索求安撫,所以輕輕揉了揉她的長髮,一時間誰都不說話。
溫綿柔順地在他懷裡低着頭,投懷送抱也不是她的本意,幸虧對方看不清她尷尬的表情。
這姑娘的睫毛濃密纖長,從中校的角度看去竟有些我見猶憐,瞿承琛心裡像被觸動了些什麼,一時許多想法讓他無所適從,好在她也看不見他的神情,他迅速轉移視線。
“溫綿,給你三秒鐘時間調整狀態,1、2……”
如此溫暖的懷抱與命令式的口吻都讓溫綿甘之如飴,她輕笑着放開他,稍稍平息情緒後,嗓子仍感覺痠疼。
溫綿弄不懂自己了,平時那麼一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姑娘,卻接二連三在這個冷漠的男人面前溼了眼睛,好像只要他的一個指令,她就能卸下心防。
從前的二十幾年都算不得順順利利,她經過命運多舛、時運不濟,還見過那麼多的大陣仗,早就痛下決心要用這張溫柔的臉蛋去欺騙所有人,可唯獨在他眼裡,她好像仍是當初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妞兒。
溫綿將眼底的陰霾抹去,換上一個溫然的笑容。
瞿承琛帶她去往二樓射擊館,到了那兒她才知道,這場子的老闆原是退伍軍人,早前與中校也作過戰友。
雖說生意忙碌,可老兵眼見瞿承琛身邊還拽着個年輕姑娘,立馬就覺得這事新鮮了。
瞿中校當年在新兵連的光榮事蹟,那三天三夜都說不齊全。雖然大部分新兵蛋子想不到他擁有這樣的家世背景,可光憑他這麼彆扭的性子,長得又出挑,往隊伍裡一站就已經路人皆知了。
更別提他最後靠着自己的能力加入那支頂尖的特種部隊,還成爲最年輕的教官。
當時他們扯到找對象的事兒,大夥根本沒法猜出將來什麼樣的姑娘纔敢嫁給這麼個軍人。
於是,油子兵老闆是真迫切地想要蒐集八卦。
“首長,你這媳婦兒是在新兵連那會,給寄照片過來的漂亮妹子吧?”
儘管溫綿沒見過照片上的女人是誰,但那絕不是自己。
這位中校先生倒好,也沒急着反駁“媳婦兒”,他身爲當事人,處事不驚地挑眉,“這眼力勁沒救了。”
老闆心裡咯噔一下,這萬一讓他們小兩口回家發生嘴角,不是破壞軍婚了嗎!更何況瞿中校這兄弟他可得罪不起。
“妹子你別介意,哥我剛纔說笑呢!”
溫綿連連笑着搖頭,“沒事兒,咱們首長眼光高,按您說的,沒準給他寄照片的個個都漂亮。”
她落落大方的模樣兒倒讓這老兵越發過意不去了。“咱瞿首長作風上還是沒問題的,也就寄過一回、一回!”
瞿承琛用那雙烏黑的雙眸沉沉看向他們,冷得老戰友渾身都顫了顫,“看來,我回去該打份思想彙報。”
溫綿彎着眼睛衝瞿中校笑了笑,像是也沒把這事擱在心上。
一旁的老闆見了,猛然覺得這姑娘不僅漂亮的出彩,內裡也有股說不出的魅力。
瞿承琛好不容易打發走戰友,倆人特意找到一處相對僻靜的位置打槍。(總趕腳這話哪裡不對……)溫綿瞧見男人的黑眸在見了槍的一瞬就裹上層淡淡的冷霧,她是礙於矜持,纔沒跟着兩眼發光。
“這是仿真的.4.4,歷史上最早誕生的突擊□□。”
“嗯,溫井以前還叫它‘咆哮颶風’。”
聽她這麼一說,瞿承琛不再多言,溫綿眼見他擰了擰眉,莫非首長哪裡不高興了?
她急忙討好似地問,“首長,你認爲成爲一名合格的狙擊手,需要做到哪些?”
若今天換做是瞿隊長的兵蛋子們問出這麼個抽象問題,瞿承琛一定讓對方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可咱們溫姑娘在瞿中校那兒享受的待遇一直都是貴賓VIP級的,他挑了些重點告訴她,“要能夠在任何情況和環境下潛伏數天,學會利用僞裝隱蔽,最重要的是與敵人進行心理較量,因爲理論上,你的機會只有一槍,在這之前,不能讓他發現你。”
他說得淺顯易懂,也都是些最基本的要領,溫綿點點頭,“我以前不懂,以爲狙擊手都是很帥氣的,後來我知道……他們是最耐得住寂寞枯燥的人。”她頓了頓,感嘆說,“所以,我還是最喜歡狙擊手。”
瞿承琛專注地看了她一會兒,淡淡地開口,“好槍手還是要靠子彈喂出來。”
當然了,在神槍手裡還有中校這種天賦異稟的槍神,無論活動靶、固定靶,他彈無虛發,風騷犀利的狙擊本事常常讓他隊裡的尖兵們只想拿槍捅死自個兒爲止。
瞿承琛猶如曾經的溫井那般,開始耐心教她如何射擊瞄準,四周有客人們的談笑聲,並不算太安靜,可溫綿還是能聽見心臟噗噗直跳,怎麼都停不住。
此刻的他離得自己尤爲之近,她不知不覺就觀察起男人的五官。瞿中校的嘴角總掛着一種天生就有的弧度,看來像是淡淡的嗤笑。他的長相屬於正統的好皮相,氣質上則有忽來嚴霜、風雨滿身的莊嚴。
“讓你看靶,你看我?”
溫綿被他說得面色緋紅,仍興致勃勃地問,“你不認爲女孩子喜歡槍……很不合適嗎?”
她與前度就從不會在一塊討論槍支軍械,那人與瞿承琛同樣都是天之驕子,但他總將這些歸結爲暴力。
暴力美學,他不懂。
“是標新立異了些,沒什麼不好。”瞿承琛看着靶子,低聲迴應她,“能有共同愛好,婚姻不至於枯燥。”
看來這首長拿她耍嘴皮子還真耍上癮了,他還真就是這麼個猜不透的人吶,她想。
溫綿像模像樣開了幾搶,轉身詢問教官意見,他淺笑着,“手勁差了些,還得練練。”
瞿承琛說完,發現溫綿正望着玻璃窗外,那個撥手機的高大男子。
酷似溫井的男人已穿戴整齊,此外,他還戴了頂黑色針織帽,看不清眼睛的話,真與溫井一模一樣。
溫綿仍是非常在意那個人,不過,瞿承琛認爲沒有說破的必要。
她是重感情的女子,這樣很好,如他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左輪不是溫井,溫井葛葛以後也會給他寫一個小番外的,至於正文會不會出場,請繼續追連載~~~
那啥,所以要講清楚哦,你們到底要的是左輪還是溫井捏,雖然兩個人長得很像……哈哈。
很喜歡瞿中校與溫綿的各種打情罵俏。
明天又是繼續更,我消瘦了不少,求滿滿的各種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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