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聰沒想到,徐階和劉守良會來,他更沒想到,剛回去不久的薛南塘和李杜也來了。
這些人難道是爲了來參加自己婚禮的嗎?
當然不是,他們來京城都是有目的的。
徐階和劉守良是來等候吏部派官的,他們的任期已經到了,按理來說吏部應該會事先調派一下,將他們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任職,但是,這次吏部沒有給他們下調令,也就是說,他們得等。
這種情況其實很正常,大明數萬官員呢,基本每三年就要輪換一次,有升遷的,有平調的,有降職的,甚至還有罷官削籍的,年老致仕的等等,吏部忙不過來一點都不奇怪,特別今年正好趕上京察大計,吏部官員本身就在頻繁調動,有些官員沒安排到,再正常不過了。
徐階和劉守良反正也沒什麼事,所以,他們乾脆跟着楊老太爺來京城碰碰運氣,興許,能找到吏部的關係,派個好官也說不定。
他們可不知道,自己的運氣好到爆了,因爲他們從泉州出發的時候張邦奇還沒調到京城任吏部尚書,這會兒吏部尚書卻已經變成自己人了,他們想要派個好官自然不難。
薛南塘和李杜其實也是來碰運氣的,像他們這種新科舉人一般情況下不等個幾年吏部是不可能給他們派官的,而楊聰這會兒已經高中狀元,而且馬上要和陸家、張家結親了,實屬一個強大的靠山,以他們的關係,讓楊聰幫忙派個官應該不難,所以,他們回去跟家人商議了一下,又跟着楊老太爺來京城了。
至於湯克寬和一衆親衛,那就不用說了,原本楊聰就是請湯克寬帶着一半親衛回去接人的。
這傢伙,一下來這麼多知交好友,張貞也來了,自己的爺爺也來了,楊聰自然是興奮的不行了,當晚,楊府又是好一場盛宴,除了張家老太爺和張貞母女送去了張府,其他隨行前來的親朋好友都聚集一堂,好好慶賀了一番。
酒足飯飽之後,老太爺楊榮便被楊林夫婦拉去商議婚事去了,而楊聰則被徐階拉到了客房。
楊府面積大的很,住進去數百人都不成問題,招待徐階、劉守良他們這幾個客人自然不在話下,徐階就住在楊府客房,而且還是個單獨的小院子。
兩人客套了一番,徐階便微笑着道:“清風,沒想到你還真能高中狀元,不簡單,不簡單啊。”
楊聰連忙謙虛道:“運氣,運氣而已。”
徐階搖頭笑道:“這東西還有運氣一說嗎,爲兄當初沒高中狀元難道是運氣不好?”
我暈,這傢伙說話總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
楊聰只能繼續謙虛道:“子升兄說笑了,你也知道,前三甲甚至二甲前幾位水平其實都差不多,這排名只是看皇上的恩典而已。”
徐階包含深意的點頭道:“是啊,都看皇上的恩典,現在皇上對我們恩寵有佳或許都是因爲你的原因吧。”
這個我們當然指的不是他們兩人,而是陽明一脈。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皇上提拔陽明一脈很明顯是用來抗衡夏言一黨的,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楊聰不解道:“子升兄,這個跟小弟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徐階神神秘秘的道:“誰知道有沒有關係呢,你認爲有,興許就有,你認爲沒有,興許就真沒什麼關係了。”
暈死,你傢伙到底什麼意思啊!
楊聰最怕跟人打機鋒了,特別是徐階這傢伙,有時候說起話來真讓人云裡霧裡。
他想了一陣,還是沒想明白,徐階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他只能無奈的道:“子升兄,請恕小弟愚鈍,你找小弟到底什麼事啊?”
徐階依舊神神秘秘的道:“你感覺夏言一黨是誰說了算?”
這不廢話嘛,楊聰無奈的道:“現在當然是夏言說了算。”
徐階又神神秘秘的問道:“那我們呢,誰說了算?”
我們?
這個我們意思貌似又不一樣了,如果單指陽明一脈好像還缺了點什麼,比如張嶽,比如陸家,又比如定國公等勳貴好像都包含在這“我們”二字裡面。
楊聰終於有點明白徐階的意思了,夏言一黨是有首領的,不管是現在的夏言還是後面的嚴嵩,都是說一不二的老大,而自己這邊貌似是羣龍無首啊!
他若有所思的道:“子升兄,你的意思,我們要公推一個話事的人出來?”
沒想到,徐階竟然搖頭道:“這個可沒這麼簡單,我們當中還沒有誰有這等威望。”
楊聰聞言,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夏言一黨這會兒之所以是由夏言說了算主要是因爲夏言的職位最高,那傢伙可是差點當上首輔的人,在鄉黨裡面自然是說一不二,而自己這邊還真沒有一個職位能力壓羣雄的。
這個着實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自己這邊好像是一盤散沙,怎麼玩的過夏言甚至嚴嵩這樣的老狐狸呢?
他忍不住問道:“子升兄,那你說怎麼辦?”
徐階盯着他,緩緩的道:“你可以請大家來吃個飯,聚一聚啊。”
臥槽,這意思,是讓自己來當這個老大!
可能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楊聰可沒狂妄到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他就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已,在這些人當中職位可以說是最低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便搖頭道:“子升兄,這樣恐怕有些不妥吧?”
徐階淡淡的道:“有什麼妥不妥的?”
楊聰老老實實的道:“我可沒這個資格。”
徐階依舊淡淡的道:“就請大家吃個飯而已,有什麼資格不資格的,你覺得還有誰會不給你這個面子嗎?”
這個!
楊聰仔細一想,還真沒有人會不給他這個面子,他就請人家來吃個飯而已,人家不可能給他甩臉子不來。
徐階的意思可能是讓自己先當個中間人,把所有人聚在一起商量商量,以免如同一盤散沙般不成氣候。
這個想法貌似不錯,他鄭重的點頭道:“如果光是請大家吃個飯的話,這面子小弟應該還是有的。”
徐階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不是!
他又盯着楊聰神叨叨的道:“你家裡有錢又不是什麼秘密,你可不能太小氣了,有機會的話,多情大家來打打牙祭,不是很好嗎?”
暈死,這意思還是讓自己來當這個老大啊,只是手段有點隱晦而已。
楊聰不由心虛道:“這樣好嗎?”
徐階依舊神叨叨的道:“大家習慣了就好。”
暈死,這種事都能習慣嗎?
楊聰仔細一想,這事,貌似,大概,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