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風波就這樣過去了,楊聰終於可以靜下心來準備府試了。
府試的具體日期還不能確定,因爲一省學政下面並沒有什麼專職的官員,他要安排人督考,一般都是在省城各衙門抽調,所以督考官員及其不穩定,各州府的縣試和府試也只能輪着來。
不過,府試大抵都在八月份左右,這個是可以確定的,也就是說,楊聰大概還有兩個月的準備時間。
經歷過一次縣試之後,他已然明白,這科舉考試考的並不全是做文章,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同樣重要,所以,縣試之後,他並沒有再把自己關在院子裡悶頭做文章,縣學他還是天天去上,除了鍛鍊身體,他還找了些事情鍛鍊自己的心裡素質。
比如,每天早上他都會準時去爺爺楊榮院子裡點卯,硬扛二十多個掌櫃各種各樣的目光,以此來磨鍊自己的意志力。
一開始,他的確極度的不適應,甚至連頭都不大敢擡,畢竟在場的大多都是他的叔伯甚至是叔爺爺,他高高在上,坐在自己爺爺身邊,總免不了有些緊張。
不過,慢慢習慣之後就好了,過了大約十餘天后,他便不再緊張了。
這一放鬆他便覺着有些無聊了,因爲他說白了就是來旁聽的,也不用匯報,也不用說話,光坐那裡便成。
跟個木墩子一樣坐那裡也不是個事,倍感無聊的他便暗暗觀察下面那些掌櫃的表情來。
這一觀察,他便發現有點不對勁了。
大家妒忌他,他還可以理解,畢竟在場差不多都是楊家人,他就憑藉投胎的優勢,獲得了鉅額家產的繼承權,而其他人卻只能老老實實幹活,以此來獲取俸祿,要不妒忌他那就不正常了。
他之所以發現不對勁,主要因爲有人看向他的眼光不是帶着妒忌的。
這個人就是他的二叔楊雲,也就是他父親的親弟弟。
他發現,這二叔楊雲看向他的目光太怪異了。
很多時候,這二叔都刻意僞裝出欣慰的樣子,好像對他這個侄子接班很是贊同。
但是,楊聰明顯能感覺出那是裝的,甚至,有時候,他還能看到二叔眼中隱含着不甘、憤怒,甚至是兇狠。
這不甘和憤怒還可以理解,沒辦法,就因爲他比自己的父親後出生,所以,這楊家的鉅額財富便與他無緣了。
但這兇狠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二叔還有謀奪家產的想法不成。
這家產太多有時候也不是好事,不但要防着別人打主意,還要防止自己家裡人打主意。
這種橋段,前世的他在電視裡面看的多了,這就是所謂的豪門恩怨,很多時候,在金錢面前,親情是相當脆弱的,爲了爭奪家產,親兄弟甚至是親父子反目成仇都不奇怪。
沒想到,自己也會遇上這種狗血的事情。
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一般,隱隱紮在楊聰的心頭,讓他感覺有些難受,而他又不好跟自己的爺爺說,畢竟爺爺就兩個兒子,對這二叔,爺爺也是比較疼愛的,自己如果跑去告狀,他爺爺心裡不知道會多難受。
原本,他想着,二叔的事,自己暗中提防着便行了,沒有必要爲此大動干戈,但是,這天,一件事卻突然觸發了他敏感的神經,讓他越發感覺不對勁了。
因爲這天晚上他和俞大猷等人在福瑞樓二樓吃完飯下到一樓的時候,正好看到他二叔的養子楊金峰了,楊金峰明明也看到他了,但是,這傢伙,不但不過來問好,還跟老鼠看到貓一樣,驚慌失措的溜了!
這傢伙,搞什麼鬼?
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己又沒露出什麼異狀,這傢伙,跑什麼跑。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傢伙如此懼怕自己呢?
楊聰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以前他跟這楊金峰貌似就沒多少交集,僅僅就是偶爾碰見幾回而已,而且,以前這傢伙見了自己都恭敬的很,甚至還有點巴結的味道,每次都要刻意逢迎自己一番。
這次,這傢伙的表現也太不正常了,竟然看見自己就溜!
這傢伙,心裡肯定有鬼,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問道:“猴子,你們最近有沒有覺得楊金峰有點不對勁?”
侯之坦聞言,愣了一下,這才緩緩的回憶道:“大少爺不說,小的還不覺着,現在想來,瘋子這段時間的確有點不對勁,這段時間,他看到我們總是躲躲閃閃的,都不跟我們說話了,好像生怕我們知道什麼一樣。”
瘋子是楊金峰的外號,能這麼叫他,證明侯之坦跟他的關係還不錯,既然他們關係不錯,見了面都不說話,這就更有鬼了。
楊聰隱隱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很大的問題,二叔估計在做對自己不利的事,而這楊金峰肯定知道,甚至還參與其中了。
怎麼辦呢?
難道還當不知道,聽之任之嗎?
這樣肯定不成,必須把這楊金峰逮過來問一問。
這年頭大戶人家主人和下人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別,他一個大少爺要逮住個管事的嚇人來逼問一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這種事他甚至不需要請示他爺爺,只要能找個藉口堵住他二叔的嘴便成。
楊聰想了想,又冷冷的問道:“剛回來的時候你們在路上看到楊金峰沒?”
侯之坦連連搖頭道:“沒有,他一般不會這麼早回府的,他喜歡喝hua酒,吃完晚飯之後要沒什麼事,他一般都會去喝hua酒。”
沒回來,那更好。
楊聰緊接着又追問道:“他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侯之坦不假思索道:“他也不敢在外面呆太晚,一般戌時左右他就會回來。”
現在離戌時還有差不多半個時辰,足可以準備好一切了,楊聰略微思索了一陣,隨即便果斷道:“你去小熊那裡取包銀子過來。”
侯之坦聞言不由一愣,取銀子幹嘛?
不過,他並沒有問這個,他愣了一下便小心的問道:“大少爺,取多少?”
楊聰不假思索道:“就一百兩吧。”
侯之坦點了點頭,隨即毫不猶豫的內院跑去。
俞大猷他們也懵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楊聰這一回來,也不回內院,下了馬車就問個沒完,然後就叫人去取銀子,簡直莫名其妙啊。
這侯之坦剛離開,俞大猷便忍不住問道:“清風,怎麼了?”
楊聰也不隱瞞,直接道:“我感覺我二叔有點不對勁,他可能正揹着我和我爺爺幹什麼壞事。”
暈死,原來是這麼回事。
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唉,有錢人家果然是非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