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這會兒的心情很複雜,身爲皇子又有誰不想當皇帝呢,他二哥朱載壡剛去世那會兒,他的確曾經幻想過太子之位會落到他的頭上。
可惜,事實卻是那麼的殘酷,他二哥去世之後,他父皇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對他不聞不問,別說是立他爲太子了,甚至,話都沒跟他說過一句!
這意味着什麼?
他認爲,這意味着父皇壓根就不想立他爲太子!
他認爲,父皇想立的是他的四弟朱載圳。
所以,他心灰意冷,從那以後,再也沒想過當太子的問題。
沒想到,這會兒,他師傅楊聰竟然跟他說,這一切都是嚴嵩和陶仲文搞的鬼!
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代表着他還有希望當太子,他還有希望繼承皇位?
不過,他很快便掐滅了自己心中的希望,因爲他卑微慣了,對爭奪太子之位,他真沒什麼信心。
要知道,嚴嵩可是內閣首輔,百官之首,陶仲文更是他父皇最爲寵信的真人,幾乎相當於他父皇的師傅了,這麼兩個人聯手,誰能與之匹敵?
他師傅,恐怕都不行!
更重要的,他父皇喜歡的是四弟朱載圳,平時,父皇都不怎麼搭理他,又怎麼會想到立他爲太子呢?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嘆息道:“恩師,您應該知道,父皇喜歡的是四弟。”
那又如何?
你小子就是缺乏自信。
楊聰不慌不忙道:“立太子這麼重要的事情可不是根據個人喜好來的,按祖制,就該立你爲太子。”
問題光你一個人這麼說沒用啊!
朱載坖緊接着又嘆息道:“恩師,嚴嵩和陶仲文這兩人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他們幾乎天天圍着父皇轉,父皇是相當信任他們的。”
你小子,還有點頭腦嗎。
楊聰微微點頭道:“這個倒是不假,陶仲文還好說一點,他應該是收了嚴嵩的錢,所以才幫嚴嵩說話的,這嚴嵩,的確有點不好對付。”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唄。
朱載坖不由打退堂鼓道:“恩師,弟子深知恩師對弟子的愛護,不過,嚴嵩此人實在太過奸詐了,如果我們跟他對着幹,很有可能會性命不保,不如我們就此作罷吧,弟子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能繼承大統,只要能有塊封地,讓弟子自由自在的生活,弟子便心滿意足了。”
臥槽,你小子也太沒志氣了。
楊聰聞言,不由冷冷的問道:“廢長立幼,你認爲是正常之舉嗎?”
朱載坖無奈的搖頭道:“這個自然不是正常之舉。”
楊聰緊接着又冷冷的道:“他們既然敢行非常之舉,景王上位之後,他們會放過你我師徒嗎?要知道,你纔是真正的繼承人,他們實際上是在篡位,這種情況下,他們如果篡位成功了,能讓你活下去嗎?”
這!
朱載坖聞言,臉色不由變得難看無比。
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人,相反,他還跟着師傅和師兄們讀過很多書,見過很多世面。
歷朝歷代,爭奪皇位的鬥爭都是相當殘酷的,失敗者,絕對死無葬身之地,這點,他當然知道,只是,他沒往這方面想而已。
現在,楊聰一提醒,他就明白了。
這時候,有人可能就要說了,歷史都已經證明了,他必定是皇帝,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這不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開玩笑,當上了皇帝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不說別的,就說這朱載坖的孫子,明光宗朱常洛。
明光宗泰昌皇帝朱常洛,在位僅僅二十九天,然後,就被人一顆紅丸送上了西天!
史料記載,明光宗朱常洛也是縱慾過度,一病不起,掛了。
這段史料明顯是被人篡改了,開什麼玩笑,如果說朱載坖玩了五年半把自己給玩死了,還有那麼一點可信度,明光宗朱常洛總共纔在位二十九天,怎麼可能把自己玩死!
更何況,人家根本就沒時間玩。
據史料記載,明光宗朱常洛才繼位沒幾天便感染了風寒,然後便被人下了瀉藥,拉了十多天,拉得奄奄一息,然後就被人一顆紅丸送上了西天。
也就是說,他在位這二十九天裡就前面幾天有時間玩,後面十多天基本都在拉肚子,而且還是拉的死去活來的那種,他怎麼玩?
至於他爲什麼會被人毒死,很簡單,就因爲萬曆朝那場國本之爭。
原本,萬曆皇帝是想廢長立幼,立福王朱常洵爲太子的,但是,卻被羣臣拼死阻攔,沒立成。
福王朱常洵是去就藩去了,但是,福王的親生母親鄭貴妃卻還在皇宮之中,而紅丸案的主謀正是鄭貴妃,這鄭貴妃甚至在害死朱常洛之後還想要挾持太子朱由校,垂簾聽政呢。
這鄭貴妃爲什麼要這麼幹呢?
說白了,原因很簡單,她就是怕朱常洛繼位之後想起了國本之爭,要弄死她的兒子朱常洵!
明光宗朱常洛或許想過要弄死朱常洵以絕後患,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被鄭貴妃給弄死了!
這就是皇權爭奪的殘酷性,哪怕當上了皇帝,都不能掉以輕心,要不然,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點,朱載坖自然清楚。
不說他能不能當上皇帝,就說這時候,如果他不爭,那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問題,他拿什麼爭呢?
人家景王朱載圳不但有父皇的寵愛,還有內閣首輔嚴嵩和“帝師”陶仲文的支持,而他,好像就一個師傅!
想到這裡,他惶恐的道:“恩師,我們怎麼辦?四弟有嚴嵩和陶仲文的支持,還有父皇的寵愛,我怎麼跟他爭?”
楊聰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定的道:“放心,有爲師在,你不會輸的。”
這話,楊聰說得是信心十足,朱載坖聽了卻是一點信心皆無。
恩師是厲害,問題,人家朱載圳後面站的人都不亞於恩師啊。
這些人,怎麼對付?
他想了一陣,這才弱弱的問道:“陶仲文我們怎麼對付,他可是父皇最爲信任的方士。”
楊聰淡淡的道:“裝神弄鬼而已,這東西,會的人多了,找個比他厲害的便成。”
這話,貌似有道理啊,朱載坖緊接着又弱弱的問道:“嚴嵩我們怎麼對付,他可是內閣首輔。”
楊聰冷笑道:“內閣首輔又如何,皇權爭奪,講的是實力,他手底下有一兵一卒嗎?”
這話,貌似也有道理,到了真正爭奪皇權的時候,文官就是個屁,還是得看誰手裡掌控着軍權,在軍權這方面,嚴嵩真沒法跟恩師比。
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朱載坖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咬牙道:“父皇呢,他喜歡的可是四弟。”
楊聰微微一笑,神神秘秘的道:“其實,這會兒皇上不立太子之舉對我們來說興許是好事,如果皇上要立太子,是立你還是立景王,還真不好說。皇上不立太子,你就不用擔心這個了,到時候皇上都駕鶴西去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這話,貌似也有道理,不過,聽起來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