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廣西由於地處南方,更是熱到不行。
正是在這熱到讓人抓狂的天氣裡,楊聰卻召集廣西各州府的知州和知府趕往龍脊議事,商討重要事宜。
這傢伙,楊聰這麼一搞,可把這些大官老爺們給熱慘了,這會兒大白天的太陽能把人的皮都曬掉了,趕路的時候有多熱,可想而知。
但是,他們趕到龍脊山的時候才知道,趕路的酷熱還不算什麼呢。
這天上午,所有趕來的知府和知州都被召集到了臨時公堂裡,準備開始議事了。
楊聰身穿整齊的官袍,正襟危坐在臨時搭起的公案前,威嚴的掃視着下面排的整整齊齊的官員,半晌都未曾言語。
這裡是龍脊古寨最大的吊腳樓,因爲他這個總督大人的到來,寨子裡的頭人自然是空出了最好的地方給他住,不過,就算是再好的吊腳樓,大白天還是熱到不行啊。
這悶熱的天氣讓他想到了考科舉的時候趴在號舍裡做文章的情景,那低矮的號舍比這吊腳樓可熱多了,但是,當時的他就沒有現在這種酷熱難當的感覺。
或許,是因爲他當官當久了,過慣了舒服的日子吧。
他內心微微感嘆着,表面上卻仍是面無表情的盯着下面的官員。
這些可都是各州府知州和知府,在官場上少說也混了十來年了,一個個年紀都比他大的多,而且還是一堆人站一起,自然比他更難耐酷熱。
按理來說,他應該儘快把要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然後讓這些人找個涼爽點的地方,好好扇扇風,歇歇涼,但是,他就是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裡,不停威嚴的掃視着,彷彿是要罰這些官員站一天一般。
這傢伙,這麼悶熱的天氣穿着整齊的官袍跟一堆人站一起,那叫一個熱啊,站了不到一刻鐘時間,大部分知州和知府都已經汗流浹背,滿臉汗珠子了。
不過,他們沒一個敢去擦汗的,也沒一個敢動彈的,因爲總督大人正盯着他們看呢。
這年頭,上下尊卑可森嚴着呢,總督大人在上面坐着,那就代表這裡是公堂,他們要敢亂動,那就是不恭不敬,按律那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楊聰爲什麼這樣做呢,難道他有折磨人的特殊嗜好嗎?
當然不是,他這所以這麼做,是因爲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涉及到大量的糧食甚至銀子,如果這些糧食和銀子被貪官污吏給貪了去,那他的辛苦就白費了。
他這麼做,就是要考驗考驗這些新來的知州和知府,看他們是不是貪官污吏,一般貪官污吏貪財都是爲了享受,這酷熱的天氣裡享受慣了的人如果站的久了,中暑暈倒都有可能。
同時,他也想通過這種方式讓這幫知州和知府明白他這個總督大人的權威,他的權威可是不容冒犯的,讓他們站着,他們就得站着,讓他們坐着,他們就得坐着,如果他們敢在接下來的事情裡做手腳,那不死也得脫層皮。
還好,這次調來的知州和知府差不多都不是什麼貪官污吏,因爲廣西的事情在朝野上下都已經傳開了,大家都知道楊聰這位“鐵面總督”正在廣西坐鎮呢,貪官污吏,誰人敢請調過來找死!
這些官員在悶熱的天氣裡煎熬了將近兩刻鐘時間,楊聰終於緩緩開口道:“這次本官招大家來,就是爲了梯田的事情,相信大家也看到了,龍脊山旁邊又開出了一大塊新的梯田,而且,這會兒田裡的禾苗都長出來了。”
這些官員聞言,臉上大多露出敬服的表情,不管他們這表情是不是裝出來的,楊聰這魄力的確令人佩服,組織人把一座荒山挖成梯田,還挖了一條十多里長的水渠,這種大工程,他們基本都沒幹過。
楊聰停了一下,緊接着又道:“你們應該都知道整個廣西的地還不到四十萬頃,而且分到老百姓手裡的還不到一半,一般老百姓家裡都是五六口人,地卻只有十來畝,按一畝年產兩石計算,也才二十來石,他們怎麼吃的飽呢?所以,本官要求大家回去之後立刻開始組織所有勞力開挖梯田,本官的要求不高,老百姓手裡的地翻一倍就算你們合格了。“
這要求還不高!
在場的知州和知府聞言,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總督大人怕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將老百姓手裡的地翻一倍,開什麼玩笑,那得挖多少梯田啊,那得花多少時間啊!
楊聰看了看衆人的表情,淡淡的問道:“怎麼,有難度嗎?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本官到這裡還不到三個月,這裡四個寨子,每戶差不多都增加了一畝多地,只要這樣繼續下去,差不多一年時間,他們手裡的地便能翻一倍了。”
一衆官員聞言,更是面露苦澀。
你是總督,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三個月挖出幾百畝梯田算什麼,你就算三個月挖出幾萬畝梯田也不稀奇啊,問題我們手裡沒錢也沒人啊!
楊聰一看這些人如喪考妣的樣子,不由冷哼一聲,隨即微帶不悅道:“你們這什麼表情,有什麼難度就說。”
一衆官員聞言,左瞟右瞟瞟了半天,終於有個知府鼓起勇氣拱手道:“總督大人,這老百姓也不是成天沒事幹,朝廷定下的勞役也就那麼多天,超過了服勞役的時間,那可是要開工錢的,想讓他們白白乾活那是不可能的。”
楊聰聞言,不由微微點頭道:“嗯,這個問題提的好,本官也知道不能老是讓老百姓白乾活,他們也得種地吃飯,雖說開出來的地都是給他們用的,但也不能馬上結出糧食來不是。所以,本官組織南直隸和浙閩等地富商捐獻了一批糧食,權且就當組織老百姓開挖梯田的工錢。大家都回去好好算算,開出一倍的耕地需要多少石糧,到時候本官命人給你們送過去。”
真的假的?
這些知州和知府大多是從外地調過來填那些貪官污吏的缺的,他們哪裡知道楊聰抄了兩百餘萬兩髒銀,這傢伙,給所有州府老百姓開工錢,那可不是一點點工錢。
又有個知府鼓起勇氣拱手道:“大人,敢問一下,我們估算出多少糧食,您都給嗎?”
楊聰毫不猶豫的點頭道:“當然都給,只要你們估算出來的是合理的,本官都給!”
臥槽,這南直隸和浙閩等地的富商到底捐了多少糧食啊!
一衆知州和知府聞言,再次露出震驚之色,如果總督大人說的是真的,那最少也是兩三百萬石糧食啊!
楊聰又威嚴的掃視了一圈,最後警告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們敢中飽私囊,吞了這些糧食,本官可不會輕饒。相信你們也知道廣西各州府的主要官員都被本官裁撤了一大半了,本官也不介意再撤掉一些,你們可要記好了,不管是你們自己還是你們手下人吞了這些糧食,本官都饒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