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驚聲大吼,剛要衝過去,就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拉回現實。
我猛地睜開眼,直身坐了起來,餘驚還未消,就被擁入一具冰軟的懷抱裡。
“阿音,沒事了,不怕、不怕………………”
耳邊傳來我媽心疼的哄聲,她的手輕拍着我的背,我身體仍不住地發顫。
過了好一會,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只是夢境太過真實了。
“媽?”我轉頭看向我媽,聲音嘶啞得不像話。
此時我腦子有些渾然不清,頓了片刻,才發現自己在幽夜的城隍府。
在荒草原的記憶漸漸回籠,不用說,也知道是鬼親衛把我送來的。
對上我媽擔憂的眼神,我眼睛一酸,
眼淚忍不住狂涌而出。
我媽頓時慌了,“阿音,你感覺怎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經我媽一問。我才發現自己身上不僅一點疼痛之感都沒有,還晉級了,可我明明受傷了,咋反倒晉級了?
我的道行到了上四品,就卡在瓶頸裡,一直難以突破,現在卻一下子晉到了下三品。
我媽看出我的疑惑。告訴我,是鬼親衛把我帶來陰間之前,依照鬼大夫的指示,各輸了一半鬼力幫我療傷。
再配合上鬼大夫特製的鬼藥,立時治好我的傷。
說到底,他們是怕難以向幽夜交代,才如此盡心醫治我。
另外,他們亦覺得自己失職沒有保護好我,鄢圭幻出來的綠毛鼠防禦力、抗擊力都很強。
在我被吸進綠毛鼠肚子不久後,被鄢圭引走的鬼親衛都回來了。
可不管他們如何攻擊,綠毛鼠都不受影響,他們着急不已,又得顧及我的安危。
就在他們找到綠毛鼠的弱處,準備合力用鬼力轟滅它。綠毛鼠突然爆炸了,我被炸了出來。
我在綠毛鼠肚子裡時,感覺過了很久,其實並沒有多長時間。
至於晉級,鄢圭魂體自爆時,把我震傷之際,我隱有晉級的跡象。
是鬼親衛一齊輸入我體內的鬼力,助我突破瓶頸的。
想到鬼親衛,我看向站在牀邊的幽夜,愧疚道:“城隍大人,損失了三個鬼親衛。”
“不怪你,只怪鄢圭太狡猾了。”幽夜如長輩般,輕拍了我的肩頭一下。
“城隍大人,能不能幫我卜算樓湛天的下落?”我扯住幽夜的袖子,哀求道。
夢境裡,除了樓湛天和爺爺的樣子比較清晰,他們置身的環境卻模糊不清,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這——”幽夜顯出爲難的樣子,竟對我媽投以求助的眼神。
“你不肯?”我心下一沉,卻不由看向我媽。
我哪會看不出來?幽夜是事先得過我媽的交代。
“阿音,樓湛天和你在一起,只會害了你——”我媽勸說道。
我媽一開始就對樓湛天有意見,得知我是因爲樓湛天,才服用了陰陽草,更加不喜他。
她也認爲要不是樓湛天,鄢圭也不會一心想置我於死地。
總之,我媽現在不願我和樓湛天在一起,希望我離開他。
我打斷我媽的話,沒說別的,只哽聲道:“媽,他爲了救我,自毀精魂之力!”
我媽和幽夜聞言,面顯震驚,他們自然知道自毀精魂之力意味着什麼。
“城隍大人,我求你了。湛天現在很危險,不管咋樣,我都要去救他!”我哭求道。
因爲我知道夢境裡爺爺和樓湛天搶奪鬼棺的一幕,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好怕樓湛天被爺爺滅了,哪怕現在趕過去太遲了,我也要去。
夢境在爺爺的桃木劍刺向樓湛天時,我就被幽夜施法拉回現實。令我看不到結果。
這種情況,有些像當初我在夢魘的世界裡、看到樓湛天被段賦昀暗算。
那時,段賦昀的匕首,刺向樓湛天時,畫面驟失,我看不到後續的事。
我出了夢魘製造的世界後,樓湛天並沒有讓段賦昀的暗算得逞。
如今。我只希望樓湛天能像那次一樣,有驚無險。
“妍妤,我幫阿音卜算吧?”幽夜不敢擅自答應我,便詢問我媽。
“阿音,他能爲了你自毀魂力,看得出很愛你,但願他能一直真心待你。”我媽嘆了口氣。終於點頭了。
幽夜才施法卜算樓湛天的下落,他雙手飛快地掐訣。
沒一會兒,幽夜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我的心隨之發緊,卻不敢出聲擾到他。
等幽夜收手時,我急忙問道:“城隍大人,他在哪裡?”
幽夜看了我一眼。緩聲說出一個地方,竟是惡魂林裡的沼澤。
我當然沒忘了,惡魂林的沼澤下面、有一座埋了季箐筠遺物的假墓。
遺物和鬼棺都被樓湛天收走了,而陸縉被樓湛天用鬼氣鏈綁在墓碑上、並施以一種‘縛魂留命’的鬼術,困在了那裡。
爺爺是被樓湛天劫出聶家的,他們咋會去那裡?目的是爲了啥?
我心裡堵着許多疑問,但眼下已無暇多想。得快遞趕去那裡才行。
“媽、城隍大人,我得去救湛天!”我說完,急忙下了牀。
我媽拉住了我,對幽夜道:“我陪阿音去,你派鬼衛和我們一起去。”
“妍妤,那地方,陰間的鬼都不能去。”幽夜爲難道。
並他不肯幫我。陰間有一天不成文的規矩,就是鬼不能踏足惡魂林那片沼澤。
連幽夜都不能,何況是他底下的鬼衛?那片沼澤,對陰間的鬼來說是禁地。
雖不像九幽之境一樣,有鬼嚴格看守,一般卻沒有鬼敢私自去那片沼澤。
其實,陰間的鬼只知不能踏足那片沼澤,並不知道沼澤下面另有世界,更不知季箐筠在那裡藏過鬼棺。
儘管幽夜只卜算到大概位置,我卻知道爺爺和樓湛天肯定在沼澤下面。
“我不管,難道要我放任阿音一個人去涉險?”我媽執意要陪我去。
“媽,你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我拋下這句話,疾跑出房間。
幽夜不肯讓我媽和我一起去,一番下來,得耗費時間。
樓湛天處於危險之中,我恨不得馬上趕去找他,哪肯浪費一點時間?
我剛跑出城隍府時,幽夜追了出來,“阿音,等等!”
“城隍大人,你有話快說!”我急得直掉眼淚。
“我施法送你過去!”幽夜說道,語氣帶有歉意。
他把我媽定住了,這會,她着急的喊聲從城隍府裡傳出來。
我只想更快趕到惡魂林的沼澤,無心管我媽,立即應道:“好,你快點送我過去。”
幽夜不再耽擱,立即對我施以空間瞬移術。
他把自己的鬼器插在地上,單手放在上面,疾聲念道:“陰律無極,空間無阻,術之無衡,瞬移無界………………”
並非每一隻鬼都能助人空間瞬移的本事,幽夜恰恰會。
隨着幽夜的鬼咒落下。從鬼器底下的地面擴散出一陣白光、往我直襲過來。
我被白光包裹住,只覺得天旋地轉般,下一瞬,白光就消失無蹤。
周圍的環境驟變,我已站在沼澤邊上,空間瞬移術果然厲害。
我原本愁着不知該怎麼下沼澤,就瞥見沼澤邊上多了一個大口子。
那裡咋會有一個口子?我走過去一看,見是一條直通入沼澤下面的通道。
這條通道呈原形、壁面看起來非常光滑,並散發着淡淡金光。
一旁的岸上則散落了幾張黃色符紙,一看就知道、這條通道是爺爺施法開僻出來的。
肯定是爺爺開了這條通道後,樓湛天就追上來,他來不及撤掉通道。
這下,倒爲我行了方便,我不再耽擱,立即下了通道。
通道確實很滑,我下去之後,如坐滑梯一般,身體以疾快的速度一直往下滑行。
不到片刻,我入目的一切只剩下黑暗,倒沒有上一次來時的窒息感。
爺爺開出的通道很長,把我帶入沼澤底下的速度,比陸縉所佈的結界的快上數倍。
沒過多久,黑暗盡褪,周圍呈一片光明,不遠處,依舊是那座小型的島。
我沒看到爺爺和樓湛天,也沒有預期的打鬥聲。
咋回事?難道?我心裡的不安之感愈發強烈,疾步往小島上跑。
直到眼前的景緻發生異變,爺爺的身影晃入我眼界裡。
樓湛天呢?他在哪?我的目光往下移,竟見他倒在爺爺腳邊、不遠的位置。
他身上插着爺爺的桃木劍,魂體黯淡無光,好似隨時都可能魂飛魄散般。
“湛天!”我雙目暴睜,整個人如被凌遲般痛苦。
在我出現時,爺爺就發現我了,他震驚道:“阿音。你怎麼來了?”
“你滾開!”我疾衝了過去,猛地把爺爺撞開。
看到樓湛天慘白無色的臉、還有身上的桃木劍,我的心比刀絞還要疼。
我蹲跪在地上,顫着手,小心翼翼地扶起樓湛天,“湛天、湛天………………”
“阿音!”爺爺看着我,聲音有些發顫。
他的表情很複雜,似愧疚、似痛苦………………
“閉嘴,你沒資格叫我!”我猛得擡起頭,赤紅着眼、怒瞪着爺爺。
可笑!他把樓湛天害成這樣,何必擺出這副虛僞的樣子?
“阿音,如果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爺爺苦笑道。
他說話時。一道猩紅的血、順着他的嘴角緩緩往下流,身體似搖搖欲墜般。
顯然,爺爺也傷得不輕,也是!樓湛天在未分離精魂之力前,和爺爺鬥法,穩佔於上風。
爺爺在樓湛天手上討不了好,要不是他爲了救我、分出精魂之力。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
我死死地瞪着爺爺,厲聲大吼,“不信!你當我是瞎子嗎?要置湛天於死地,還敢說不是故意的?”
“唉,我就知道你不信。”爺爺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神悲傷地看着我。
“譚林,你別再擺出這種虛僞的樣子。我看了,噁心!”
我憤吼完,看向樓湛天,他閉着眼睛,插他身上的桃木劍不能輕易拔出來,否則,他真的會魂飛魄散。
“湛天、湛天………………”我一遍遍地叫着樓湛天的名字。可他已經聽不見了。
我不知該咋辦,前所未有的無助、與絕望,壓迫得我痛不欲生。
爺爺有些不忍地看着我,說道:“樓湛天活不了了,不如——”
“譚、林!”我咬牙吼出爺爺的全名,也打斷了他的話。
“阿音,不如給他一個痛快!”爺爺說完。眼裡閃過一絲寒光。
他的表情瞬變得兇惡,驟然出掌,狠擊向我。
“你休想再害他!”我嘶吼道,擋在樓湛天身前。
以我現在的道行,要躲過爺爺這一掌不難,可要是我躲開的話,掌風就會落在樓湛天身上。
他如今的情況。又不能大力移動,我不能帶着他閃多,只能迎掌、與爺爺相擊。
原以爲爺爺傷得不輕,我要接住他這一掌不在話下。
沒想到我低估了爺爺,他的掌風強悍、且霸道,把我擊到一邊。
噗!我血氣翻涌,猛地噴出一大口血。
沒等我緩過來,爺爺已做出令我驚駭欲絕的舉動,他握住插在樓湛天身上的桃木劍劍柄,作勢要拔出來。
“不要啊!”我眥目欲裂,瘋了一樣撲過去,想阻止爺爺。
但終究是遲了一步,爺爺已猛力地把桃木劍拔出樓湛天的魂體。
桃木劍一拔出來,樓湛天的魂體顏色漸漸變淡、並散化開。
“不、湛天——”我狼狽撲倒在地上,痛哭着、想把樓湛天的魂體收攏住。
任我如何努力,樓湛天的魂體依舊化成點點金光。
眼看金光要飄散於空,我拼命地去兜攬,“湛天,不要、不要………………”
桃木劍一拔出來,樓湛天的魂體顏色漸漸變淡、並散化開。
“不、湛天——”我狼狽撲倒在地上,痛哭着、想把樓湛天的魂體收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