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瘋道人口中聽到爺爺的名字,讓我非常震驚。
他居然認識爺爺,想想也是,他的年紀和爺爺差不多。
爺爺當年也是玄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兩人認識也正常。
我不知道他們是敵是友,瘋道人又怪里怪氣的,不敢說認識,搖頭道:“不認識!”
瘋道人老眼一瞪,不悅道:“丫頭,還不老實?你有沒有說謊,我一看就知道。”
“姓譚的人多得是,我真的不認識什麼譚林。”
我被瘋道人瞪得很心虛,向秦少蓉兄妹投以求助的眼神。
秦少軒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沒說話,秦少蓉很講義氣地幫我,“瘋道長,你不能光憑一個姓氏,就認定譚音認識譚大師啊。”
秦少蓉尊稱爺爺爲大師,肯定也知道爺爺,我暗想,爺爺當年的名聲到底有多響亮?退隱了幾十年,隨隨便便一個玄界的人都知道他。
“我不是光憑一個姓氏,而是憑她是九陰之體。”瘋道人沉聲道。
“你一口一個九陰之體,到底有啥目的?”我一臉防備。
“丫頭,我沒啥目的,譚林是我相交多年的好友,因爲一些事,幾十年沒見了,就想知道你認不認識他。”
瘋道人放軟了語氣,擺出老伯帶你去看金魚的誘哄表情。
偏偏他長得很猥瑣。顯得跟滑稽可笑,反讓我更加不相信他,“我認不認識他,跟九陰之體有啥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天大的關係。”瘋道人笑得更猥瑣了。
秦少軒有些尷尬,拉了瘋道人一下,“師父,你應該換個方式說,別嚇壞小丫頭了。”
瘋道人乾笑了幾聲,又往我湊近一些,“當年譚林滿世界找九陰之體的人,可九陽之體好找,九陰之體卻可遇不可求。”
秦少蓉忍不住插嘴道:“我聽外公說過,當年傳出譚大師到處找九陰之體的事,沒過多久,譚大師就消聲滅跡了,沒人知道他的去向,很多人都說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瞬白了臉,如果單單瘋道人一個人說,我可以認定他在騙我。
加上秦少蓉。讓我心覺恐慌,爺爺當年真的到處尋找九陰之體,也因此退隱嗎?
爺爺要九陰之體做啥?我恰好又是九陰之體…………
不!我不能僅憑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把爺爺往壞處想。
別看瘋道人沒個正形,薑還是老的辣,他將我的反應看在眼裡。
他繼續道:“丫頭,你放心!就算知道你是九陰之體,和譚林關係匪淺,我也不會對你怎樣,更不會做出對譚林不利的事。”
秦少軒也道:“我師父雖有些神經質。但行事向來光明磊落、言出必行。”
“誇我就誇我,能不能別加上神經質?”瘋道人抗議。
我咬脣不語,眼睛酸得厲害,秦少蓉見了,對瘋道人道:“瘋道長,你就別爲難譚音了。”
“師父,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先找個旅館住下。”秦少軒說。
聽到要找旅館,還回頭再說之類的話,我生怕他們不讓我走了,怯聲道:“我想回家。”
秦少軒看出我心裡所想,勾脣輕笑,“小丫頭,現在太晚了,明天一早再上路。”
“對啊,先休息一晚。”秦少蓉附和道。
我看了看天色,點頭說好,只是心裡的防備更重了。
上洲市是個窮市,我們目前所處的這個縣更是偏僻,販人基地建在這裡,大概就是因爲這一點,加上這裡的人口多。
這裡沒有一家酒店,旅館倒是不少,秦少軒找了一家像樣的旅館,辦了入住手續。
我要求和楊大妞一個房間,但秦少蓉也鬧着要和我一起。
秦少軒幫我們幾個女孩子,買了換洗的衣服。
畢竟,我們被關了幾天,沒洗過澡、也沒衣服可以換,我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有股難聞的異味。
秦少軒還找了個醫生給楊大妞治傷,連我的手都上了藥。
對於秦少軒所做的這些事,我真的很感激,也覺得他挺體貼的。
我和他非親非故,也不想平白受他的照顧。
可實在沒辦法,我除了小時候去了一次尚海市,就從沒踏出過龍巖鎮,人生地不熟的,又身無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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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我被一陣哀切的哭聲吵醒了,一睜開迷糊的睡眼,就看到縮在牆角邊,抱膝痛哭的楊大妞。
當即把我所有睡意都驚跑了,我急忙從牀上爬起來,跑到楊大妞面前,“大妞,你別哭了、別哭了!”
我不擅安慰人,特別是楊大妞又遭遇了那種事,很怕說錯話,讓她更傷心。
楊大妞憤恨地瞪着我,猛地把我推開。“滾開!譚音,你別再惺惺作態了,說不定你心裡在嘲笑我、巴不得我更慘!”
我慌了,不知道她爲啥這樣說我,難過道:“大妞,我咋可能嘲笑你、巴不得你更慘?你咋會這樣想?”
“如果沒有,你爲啥不早點去救我?爲啥讓人打暈我,讓我光着身子給人看,還故意拿死人的衣服給我穿?”
楊大妞一聲聲地質問我,眼裡似要噴出仇恨的火焰。
面對楊大妞加諸給我的罪名。我深感無辜,好像她淪落得這麼慘,全是我一手造成的一樣。
“我不是故意的——”我剛要開口辯解,就被她打斷了。
“你不用狡辯了!要是當時在村口,沒遇到你,我早就離開村子了,更不會被人販子捉走,是你把我害得這麼慘的,你就是災星、災星!”
我難以置信看着從楊大妞一張一合的嘴裡,吐出‘災星’兩個字,兩耳嗡嗡作響,心口悶得發疼。
如果是別人罵我是災星,我不會怎樣,可換成楊大妞,簡直是朝我心窩裡捅刀子。
儘管這幾年,我們感情淡了不少,可我還一直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
像在販人基地,我面臨着被衆鬼啃食的危險,也沒想過丟下她不管。
我難過得說不出話了,秦少蓉突然衝了過來,直接甩了楊大妞一記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過後,楊大妞臉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她被打懵了。
“不知好歹!要不是譚音,你早就死在裡面了。自己倒黴,還好意思怪到譚音頭上?罵她是災星,我看你纔是災星……………”
秦少蓉氣得不輕,指着楊大妞大罵了起來。
昨夜,醫生一走,秦少蓉因爲同情楊大妞的遭遇,纏着我問關於楊大妞的事。
未經楊大妞同意。我不好把她的私事說出去,可被秦少蓉磨得沒辦法。
我只說楊大妞父母俱亡、她被人收養,和被捉的大概。
在販人基地、包括出來後,我對楊大妞的悉心照料,秦少蓉看在眼裡。
她很爲我抱不平,她罵了一會,胸口還起伏不定。
秦少蓉還想繼續罵下去,我趕緊阻止她,“少蓉,算了。也許——”
我本想說也許楊大妞不是故意的,對上她怨恨的眼神,再也說不下去了。
“譚音,你別爲她說話了,像她這種不知好歹的人,我見多了,哼!本來還覺得她可憐呢。”秦少蓉氣呼呼道。
後來,我才知道她反應這麼大,是因爲感同身受。
她原來也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因爲一些事。她那個朋友同樣把自己的不幸,推到她身上,導致兩人反目。
所以,秦少蓉很看不慣楊大妞的做法、不再覺得她可憐。
楊大妞怔了好久,突然衝我厲吼,“譚音!你居然聯合別人欺辱我?”
“我沒有!大妞,不管你咋想我,我都問心無愧。”
我知道不管我說啥,楊大妞都聽不進去,沒再多作解釋。
“我恨你。譚音!”楊大妞吼出這句話後,倏地用身體把我撞開,往門口跑去。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秦少蓉及時把我扶住。
“大妞!”我瞬紅了眼,喊住了楊大妞。
她回過頭,死死地瞪着我,警告道:“譚音,不準把我被玷污的事傳出去,否則。我跟你沒完!”
楊大妞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
我跑到門口,看着楊大妞離開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秦少軒聽到動靜,過來了,見我哭得傷心,遞了一張紙巾給我。
“別哭了!”他的聲音溫溫的,沒問我發生啥事。
“大哥,那女的太可恨了,她——”秦少蓉氣不過,還要說啥,被秦少軒以眼神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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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妞走後,沒再回來,不管她怎麼對我,我還是忍不住擔心她,怕她又出事。
我們在旅館停留了兩天,到處找她,都找不到她的人。
最後,秦少蓉生氣了,直催着啓程。
他們已經幫我很多了,我不好意思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麻煩。
趕路期間,秦少軒很照顧我,似乎對我有些特別。
有時連秦少蓉都忍不住打趣幾句,秦少軒卻不以爲然,照舊對我好。
他甚至還會給我講他和瘋道人在各地歷練時、發生的趣事。
我起初以爲是瘋道人、讓他和我拉近關係,想從我口中套出關於爺爺的事。
但秦少軒一次都沒提起爺爺,反而阻止瘋道人問我。
幾日下來,我對秦少軒的好感直線上升,竟有些喜歡他。
這個發現,讓我很不安。我知道自己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
何況,在秦少軒面前,我有些自卑,不敢表現出一點喜歡。
這天,在快趕到龍巖鎮時,車子突然拋錨。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只能露宿荒野。
好在秦少軒車上備有帳篷,因爲他和瘋道人經常宿在野外。
帳篷只有兩頂,我自然是和秦少蓉一頂。
剛躺下時,秦少蓉問我,“譚音,你喜歡我大哥嗎?”
我頓時緊張了起來,馬上否認道:“你胡說啥,我咋可能喜歡你大哥?”
秦少蓉鬆了口氣,“沒有就好,我大哥已經訂婚了。”
她說,秦少軒早早就訂了婚,女方同樣出身玄門世家,算是家族聯姻。
秦少蓉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是覺得秦少軒對我好得有些過了,怕我因此喜歡上他,以傷心收場。
雖然我知道自己和秦少軒不可能,但經秦少蓉一說,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直到秦少蓉睡得死沉,我還是沒有一點睡意。
我又躺了一會,覺得有些尿急,只好從帳篷出來。
附近有一處半人高的草叢,我走進草叢裡小解。
夜靜得可怕,我尿完,想快點離開。
沒想到。我剛拉上褲子,就看到秦少軒和瘋道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好死不死,他們就站在離草叢不遠的地方。
這時候,我不好意思從草叢裡鑽出來,也很好奇他們半夜不睡覺,躲到這裡說啥。
瘋道人不同於平時的神經質,表情認真地問秦少軒,“你怎麼不讓我問那丫頭譚林的事?”
“師父,她不願意說,你何必強人所難?”秦少軒不贊同道。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譚林。”瘋道人皺眉道。
“找到了又怎樣?”秦少軒無法理解瘋道人的執着。
“向他討個答案!問清當年的事!”瘋道人神色間,竟顯出些許憂傷。
瘋道人要向爺爺討啥答案?難道他和爺爺有仇?
這麼一想,我很慶幸沒有透露出關於爺爺的事。
“師父,那件事都過去很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秦少軒勸道。
“不可能,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瘋道人嘆了口氣。
他語氣一頓,又道:“譚林是唯一知情的人,我找了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線索,絕不能錯過。”
秦少軒一言不發。瘋道人說,“少軒,你和那丫頭走得近,得幫我套問出譚林的下落。”
秦少軒猶豫了一下,拒絕道:“師父,這種事我做不來。”
“怎麼做不來?你該不會看上她了?”瘋道人氣急敗壞道。
我不由感到緊張,透過草縫,看到秦少軒背對着我。
“沒有,我不過是見她可憐。”秦少軒搖頭。
可憐?原來秦少軒是見我可憐,纔對我好。
我聽到意料中的答案,難受得想哭,我該有自知之明的。
不僅長得這麼醜,又出身偏野山村,他當然不可能喜歡我。
我抹了一下淚,想挪動一下蹲得發酸的腳。
正巧,看到從我腳邊、也就是尿溼的地方,冒出一隻白慘慘的手,往我摸索過來。
我嚇了一大跳,慌張失措地跑出草叢。
瘋道人和秦少軒看到我,都尷尬不已。特別是秦少軒。
“小丫頭,我——”秦少軒一臉歉疚,想開口解釋。
“你不用解釋了,我都聽到了。”我打斷他的話。
“丫頭,你怎麼躲在草叢裡?”瘋道人奇怪道。
我想說草叢裡有隻鬼手,秦少軒臉色驟變,大喊了一聲‘小心’,並往我撲來。
不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秦少軒撲倒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圈。
瘋道人則躍身。衝向草叢,和鬼戰在了一起。
“小丫頭,你沒事吧?”秦少軒關心道。
“我沒事,你快——”我被他抱在懷裡、壓在地上,心跳驟時加快。
正想讓他起來,被我放在口袋裡、忘了丟掉的小木牌,突然灼熱了起來。
我剛拿出小木牌,貼在上面的符紙,瞬間自燃,把我的手燙傷了。
“鬼牌!”秦少軒驚訝不已。
他的話剛落下。便見一道?影,從小木牌裡疾射而出。
影漸漸幻化樓湛天的身形、樣貌,他通身擴散出冷得徹骨的寒意,凍得地面迅速結出一層薄冰。
樓湛天駭人的目光,自秦少軒臉上,移到我們壓在一起的身體。
“樓、樓湛天,你醒了?”我白着臉,哆嗦道。
認識樓湛天好幾年了,也見識過他發怒的樣子,可哪一次,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可怕。
他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和秦少軒生吞活剝了一樣。
秦少軒除了詫異,倒沒有一點懼意,也沒有從我身上起來的意思。
樓湛天陰着臉,殺意頓現,冷聲道:“放開她!”
秦少軒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警惕地看着樓湛天,問我,“小丫頭,他是你養的鬼?”
“不是。”我不敢說是,那等於說樓湛天是我的鬼寵。
樓湛天一直以我的夫自居,鬼寵對他而言是侮辱。
“我是她的夫!”樓湛天陰冷的聲音一落,已疾身逼近我們。
秦少軒把我推開,從容地迎上去,和樓湛天打在一起。
“你們快住手,不要打了…………”我急聲大喊。
這時,瘋道人已解決了草叢裡那隻鬼,他見秦少軒和樓湛天打起來,二話不說地加入戰局。
“哪來這麼厲害的鬼?”瘋道人邊使出斬鬼術,邊問秦少軒。
秦少軒往我看了一眼。“是小丫頭養的,別打死了。”
我心想,這下完了!秦少軒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果然,樓湛天聽後,戾氣大盛,手上殺招更駭人。
瘋道人師徒是很厲害,但此刻,卻被樓湛天壓着打。
“樓湛天,你快住手,別打了!”我慌得不行,怕樓湛天把他們殺了。
“你爲他們求情,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樓湛天幾乎從牙縫擠出這句話。
他手中幻出一把鋒利的鬼刀,直往秦少軒的門面、劈砍下去。
“不要!”我嚇得心跳驟停,急衝過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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