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收回施法的小手,一臉邀功地看着我,媽媽,寶貝讓他說不了話了。”
我讚了寶貝一聲,讓喬慕把事情詳細說來。
原來當年喬慕被陸縉打得重傷,因傷勢過重,導致道行自動封印,形同普通人。
而受過喬慕恩惠、原本將他奉爲座上賓的郝東林,怨恨他搶走鬼棺,財路被他毀了。
加上喬慕已和普通人無異,郝東林不僅嫌他沒用,更不再懼怕他。
郝東林認定鬼棺在喬慕手裡,明裡暗裡,沒少找喬慕的麻煩,以逼他交出鬼棺。
喬慕突然變回普通人,失落不已,日漸頹廢,且時常夢到關於牛頭村的事。
但他每次做這些夢,都看不出我的樣子,不知他在牛頭村是什麼身份,唯一令他銘記的是我愛吃牛乳糖。
郝東林名下的產業類型頗多,不止有當鋪、拍賣行、酒樓等。
這家賣牛乳糖的糖點鋪的東家,恰巧就是郝東林。
郝東林的產業太多,喬慕並不能一一得知,他在不知道糖點鋪的東家是郝東林的情況下,多次到鋪裡買牛乳糖。
郝東林知道後,有意不賣給喬慕,今日更是指使鋪子裡的掌櫃夥計誣陷喬慕,他自己沒有親自出面。
那中年人就是掌櫃,他聯合夥計污衊喬慕是賊的伎倆並不高明,什麼人證物證俱在,全憑他們空口瞎編。
喬慕不屑和這些小人辯駁,也知道辯駁無用,根本他們一人一張嘴。
圍觀的民衆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哪怕看出喬慕是被冤枉的,都沒人肯多管閒事。
我越聽越火大,不幫喬慕討回公道,難消心頭之火。
那個郝東林更不是東西,再忘恩負義,也不能這麼缺德啊!
喬慕見掌櫃口不能言地被定住身形,那些夥計都嚇得不敢上前,熄了和他們計較的心思。
他並不是怕了他們,只是累了,他擺手道:“罷了!”
“我最看不慣這種不平事,不教訓一番,怪不自在的。”我壓下心裡的怒火,淡笑道。
我故意說自己看不慣這些事,而不是特意爲喬慕出氣,喬慕也不好說什麼。
“阿音,這事交給我和寶貝,你和二寶他們先去喬慕家休息。”樓湛天道。
他不想污了我的手,也想讓寶貝歷練一下,便攬過此事。
我同意了,讓喬慕帶我和兩個小的到他家,留下地址,樓湛天與寶貝處理完,就去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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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住在鎮上一處破舊的宅院,他妻子早亡,獨女遠嫁,顧不上他。
總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還得時不時防備郝東林找麻煩,過得實在辛苦,難怪這幾年老得特別快。
二寶和寶兒一踏進喬慕家,就嚷着要讓他做飯。
好在喬慕的廚藝確實很好,兩個小寶貝倒愛吃他做的飯菜。
吃完飯,我在客廳,擡眼就看到喬慕在廚房門口洗碗,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牛頭村的時光。
喬慕洗完碗,腰部微僂地走進廚房,我眼眶酸得不行。
與其讓他孤苦伶仃地生活在侏儒位界,我很想把他接到冥谷,和我們一起生活。
可我不能這麼做,不僅是因爲冥谷不適合活人久住,主要是我不知道以什麼理由。
我總不能把喬慕的真正身份告訴他,如果他記起過往的事,定會很痛苦。
吃飯的時候,喬慕如當年那般,問我是不是他夢裡的小女孩,不然,他怎會對我有種難解的熟悉感。
而且,喬慕沒忘記當初陸縉把他當成我爺爺、喊他譚林的事。
不管喬慕怎麼問,我都極力否認,推說是他想太多了。
喬慕無法,雖不再多問,但看我的目光,總似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樓湛天和寶貝還沒有回來,我便幫喬慕解開封印,讓他恢復道行。
有道行在身,我也不怕將他一個人留在侏儒位界。
樓湛天和寶貝夜裡纔回來,我問他們事情辦得怎樣,父子倆得意極了,只說讓我等着看,也不詳說。
次日,我才聽說那家糖點鋪的掌櫃、和夥計都失蹤了,連郝東林也突然變瘋了,逢見到人,就嚷有鬼。
郝東林家大業大,兒子也不少,他一瘋,兒子們爲了爭奪家產,鬧得不可開交,隨都沒心思管他。
沒想到樓湛天和寶貝會用這種方式懲治郝東林,不用說,我也知道是寶貝的主意。
倒是喬慕聽到郝東林的下場,神色淡淡,似不怎麼在意般。
我們一家在喬慕家住了幾天,白天在侏儒位界遊玩,晚上回來,由喬慕親自做飯給我們吃。
因我否認自己是夢裡的小女孩,喬慕沒問過我們一家的來歷,只當我們是尋常客人招待。
許是經常夢到我和他在牛頭村生活的點滴,喬慕很喜歡做飯給我吃,就算我有心幫忙,都不讓我插手。
每次看到喬慕爲我下廚的場景,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憶起幼時的事。
雖然我很想多陪陪喬慕,卻不能總待在侏儒位界。
住了一個星期,我們便準備到其他位界逛逛。
我們離開的前一天,喬慕到雞圈裡抓了一隻雞出來。
他對我說,“今晚吃雞,雞腿留給你。”
聽到這句話,我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小時候只要有雞腿吃,我總能高興上很久。
寶兒從我懷裡探出小腦袋,小聲嘟囔,“喬老爺爺,寶兒也要雞腿。”
“喬老爺爺,二寶要雞翅膀,大哥哥也要雞翅膀。”
二寶對着手指,興奮地分配兩隻雞翅膀。
於是,雞腿、雞翅膀被我們母子四個分完了。
“好、好!”喬慕笑容滿面地連連點頭。
我再次暗歎喬慕的性情,比初次在侏儒位界相識時慈藹多了。
喬慕走開後,樓湛天來到我身旁,“阿音,他這一世的陽壽很長。”
我明白樓湛天的意思,日後有機會,我還能來看看喬慕。
“比起痛苦而終,我寧願他如現在這樣度日,只是有些獨孤。”我嘆息道。
樓湛天笑了笑,“這個好辦,可以讓他認養一個孩子。”
“認養?哪裡來的孩子,可以讓他養?”
說來奇怪,這侏儒位界,不知怎麼回事,人口比起其他位界少得可憐,每家每戶,大多是獨生子女。
在這種情況下,哪有孤兒可以領養?誰家都不肯把孩子送給別人養。
“放心,這事交給我。”樓湛天包攬了此事。
“湛天,你該不會想偷一個給他吧?”我好笑道。
“我哪能做這種沒品的事?”樓湛天失笑地搖頭。
“你先問問他的意見。”我說着,不由看向廚房忙碌的身影。
“行,你也別想太多了。”樓湛天頷首,捏了捏我滑嫩的臉。
三個小傢伙齊齊地從門框旁探出頭,表情一致地看着我和樓湛天,好像期待能看到我們親熱。
我無語至極,再度決定不能讓他們和柏玉太過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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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湛天問過喬慕,他聽到能領養一個孩子,欣然同意。
爲了幫喬慕挑一個適合的孩子,我們在侏儒位界多待了一天。
樓湛天果然爲喬慕帶了一個三四歲左右、長相秀致的小男孩。
當然,樓湛天可不是隨便挑個孩子,自然把孩子的身世弄清楚。
這個小男孩的母親早亡,他後母待他非常刻薄,父親又不管他。
樓湛天帶走孩子時,還施法抹去他家人與他有關的記憶。
喬慕突然多了一個乖巧的小孫子,高興得不得了。
我們臨走的時候,喬慕把我們送到門口,他看我的目光含有很多複雜的情愫,我從中看到了不捨。
他強扯出一抹笑容,故作平靜地問我,“以後還會來嗎?”
“有機會就來,你——”我心裡堵得難受。
樓湛天握緊了我的手,我才強顏歡笑說,“你好好保重。”
當我們轉身準備離開時,喬慕喊了我一聲,“譚音!”
他似有若無、飽含苦澀的嘆息聲,如一擊重錘狠擊在我心上。
我沒回頭,亦沒看到喬慕眼裡閃爍的淚光。
直到遠離了喬慕的住處,我方在心裡道:“爺爺,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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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樓湛天帶着幾個寶貝在各位界遊玩。
寶貝們玩心很大,都不想回冥谷,總磨着我們多玩幾日。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們便順了他們的意,讓他們玩得盡興些。
像這樣閒適的日子總會結束,我們終是要回到冥谷。
我們剛踏進冥谷,一大一小,兩道鬼影疾疾飛了撲出來。
“阿音姑娘、殿下,寶貝們,你們總算回來了!”
柏玉激動地嚷嚷着,不管兩家關係多好,她都習慣以舊時的稱呼來稱呼我們。
“你怎麼來了?邊澤有沒有來?”我奇怪道。
身爲幽冥界的皇后,哪能隨便往外跑?柏玉該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
柏玉閃爍其詞,笑得有些心虛,她兒子邊宇拆她的臺,“姨姨,父尊和母后吵架了,沒有來。”
“怎麼又吵架?”我有些頭疼道。
柏玉和邊澤明明很相愛,但總是時不時吵上一架,每次都是柏玉理虧在先,低頭的總是邊澤。
每次吵架,柏玉總會賭氣跑來冥谷,然後,邊澤就拋下政事,追來冥谷。
我沒少勸柏玉,但她總說這是夫妻情趣,那我也不好再多說了。
不過,如今的柏玉和當百事通的時候,不管是容貌,還是性格,都有很大的改變。
這次柏玉好像真的氣得不輕,被兒子揭露吵架的事,臉色瞬變。
她氣呼呼說,“邊澤這混蛋騙了我!”
“邊澤騙你什麼了?”我順着她的話問。
幾個小的睜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柏玉,等着她的下文。
不想,向來大咧咧的柏玉,委屈得直掉淚,“他騙了我的身、還騙了我的心!”
都老夫老妻了,還嚷着被丈夫騙了身心,我哭笑不得地問,“你別哭啊,他怎麼騙你的?”
一起出來迎接我們的有我媽和春草婆婆他們。
我媽好笑說,“阿音,先進去再說。”
柏玉拋下她兒子,巴着我的手不放,“阿音姑娘,你和殿下得幫我評評理…………………”
不用我多問,柏玉就如倒豆子般,把事情的緣由告訴我。
我不禁啞然,以前曾聽柏玉說起過她如何與邊澤看對眼。
幾千年前,柏玉因爲太八卦,得罪了一個修爲高深的鬼。
她爲躲避那鬼的追殺,扮成普通的鬼樹,隱在陰樹林裡。
邊澤剛好路過那片陰樹林,他有些內急,明明有那麼多鬼樹,他偏偏站在柏玉面前,把鬼尿全尿在她身上。
這可把柏玉惹毛了,她幻成人形,和邊澤理論。
她是氣過頭了,竟忘了變幻成老太婆的樣子,露出真容。
邊澤自知理虧,倒沒和柏玉計較,恰巧,追殺柏玉的鬼來了,他幫柏玉滅了那鬼,這才扯平了。
他們也因此認識,之後,又巧遇了幾次。
邊澤早就對柏玉有些心思,當年我和柏玉到軍營找樓湛天,遇到邊澤,他纔會那麼容忍柏玉。
那時他們同時被我的鬼棺之力震傷,促使他們的關係發生變化,從而走在一起。
這會,柏玉和邊澤吵架的原因,又好笑又無語。
竟是他們閒聊間,邊澤不小心說漏嘴,把他當年尿到一半,就發現柏玉變幻的鬼樹已修成了鬼樹妖。
柏玉氣他發現了,還把尿都尿在她身上,也不停止、或轉移方向。
“他都尿到一半,應該是剎不住了。”我忍笑道,想不通這和身心被騙有什麼關係。
“怎麼可能剎不住?他肯定是故意的。”柏玉憤憤道。
“柏玉,我說你——”
我還要說什麼,冥谷外面就響起邊澤的大喊聲,“阿玉、阿玉………………”
“不要說我在這裡!”柏玉臉色一變,撈起兒子,就閃進別墅後面的林子。
這時,邊澤已衝進谷中,恰巧看到柏玉閃進林子。
他顧不得和我們打招呼,就急匆匆地去追柏玉。
他們夫妻倆在谷中上演你追我趕的戲碼,一個着急地解釋,一個嚷着被騙了身心。
谷中閒着無事的鬼都跑來看熱鬧,我好笑地看着這一幕。
“阿音!”樓湛天和我相視一笑,眼波流轉間,溢滿道不盡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