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明公主並沒有搭吳雪霞的話。
“你若是住不習慣,到時候我可以讓人送你回漢城的,所以不必緊張。”韋總裁道:“我只是想讓你出去見識一下,四處走一走,把不好的事情都忘掉。”
貞明公主終於笑了,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韋總裁看着美麗的風景,心情暢快,很隨意的道。
貞明公主粉臉一紅,沒有想到韋總裁會當着吳雪霞與王秋雅的面跟自己調情,她再單純,也知道這是爲什麼,這是韋寶在向自己釋放愛意啊,同樣沒有接話。
貞明公主想過自己會成爲韋寶的女人,但更多的認爲對方只是出於政治上的需求,並沒有想到韋寶居然會跟自己調情。
需求和感情是兩碼事,貞明公主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男女之間情感上的交流,她和洪柱元還談不上感情基礎,彼此並不瞭解。
這個年代的婚姻,尤其是大戶人家的婚姻大抵如此,大戶人家的小姐是不能隨便見人的,通常夫妻都是在婚後才真正開始見面。
這種婚姻有不好的地方,也有浪漫的地方,因爲有時候,夫妻雙方可能一輩子都在這種瞭解的過程中,一直能保有新鮮的感覺。
當然,前提是要彼此的第一印象是好的。
否則就是萬惡的舊社會包辦婚姻制度。
貞明公主對洪柱元的第一印象是好的,洪柱元對貞明公主的第一印象也是好的,這是貞明公主與韋總裁之間的最大障礙。
韋總裁見貞明公主沒有回答,奇道:“我跟你說話呢,你沒有聽見嗎?”
“聽見了,我不愛笑,我笑起來也並不好看,吳處長笑起來纔好看呢。”貞明公主輕聲的回答。
“沒有沒有,我哪兒有你笑起來好看。你多尊貴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吳雪霞立馬道。
韋總裁微微的皺了皺眉,若說吳雪霞最大的缺點,就在這裡,太好強,人家貞明公主也沒有說什麼吧?這你也能懟?
貞明公主也有點不高興,不過,臉上仍然很恬淡,沒有多少表情。
這就是真正的貴族與大戶人家小姐之間的修養。
貞明公主可以當衆找韋寶尋死覓活,也可以在面對語言挑釁的時候毫不在意。
相對來說,愛使小性子的吳雪霞則更加貼近普通女孩子。
韋總裁微微地一笑,打圓場道:“你們都很好看,都應該多笑纔對,笑又不用花錢,還分誰多笑,誰少笑的嗎?”
下午出發,傍晚抵達仁川。
原本按照行程,到了仁川就要馬上出海,先回韋家莊,然後取道前往京師。
不過,臨時出了刺殺貞明公主嫁禍給他的事情,他有懲治了具宏具仁垕等人,又單方面命令朝鮮朝廷免去京畿道和黃海道十年賦稅!
出了這些事情,韋總裁決定在仁川多待上一天,看看風聲再走。
雖然去京師赴考的事情對於韋總裁來說很重要,但是朝鮮的事情,顯然更重要!
赴考之後到底是個什麼結果,能否考上進士,又能否金榜題名,誰都說不清楚。
韋寶自己知道自己肚裡有多少墨水,自己連秀才的水平都沒有,談什麼考進士,只能將作弊這條路堅決走到底了!否則,門都沒有。
要知道,從秀才到舉人,一波要刷掉多少人?
剩下來的人,都是將八股文學成了出神入化的人了。
再從舉人到進士,又得刷掉多少人?
況且大明的科考抓的這麼嚴,他考秀才的時候,能考作弊萌混過關,已經依靠了手機黑科技了。
但是考舉人的時候,即便有手機,也用了手機,可連舉人之前的資格考試都沒有通過呢。
要不是在遼南增設恩科,只有他和吳三輔兩個人考試,這個舉人,離他還有十萬八千里。
吃過晚飯,韋總裁在仁川的官邸中散步。
仁川的官邸自然比漢城的官邸差遠了,這裡原本是當地一個守備將軍的府邸,被李適派人重新修繕,並且裝修了一番,雖然不如漢城的官邸,卻也是當地最豪華的了。
豪華的官邸,又大,自然有花園庭園,韋總裁晚飯後習慣走一走。
韋總裁今天只讓貞明公主陪着,吳雪霞有點不開心,卻也沒有反對,吳雪霞也知道,自己反對也沒啥用,還會惹得韋寶厭煩自己。
貞明公主穿着一件草綠色的朝鮮長裙,外面罩着一件草綠色的朝鮮長衫。
裡面是雪白的白襯衣。
她曾經問過,要不要她也像總裁秘書處的人一樣穿軍服,韋寶說不用,喜歡看她穿朝鮮傳統服飾。貞明公主也就一直這麼穿了。
韋總裁與貞明公主走在花園中。
聞着貞明公主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韋總裁有種想要抱一抱貞明公主的衝動。
“你是不是還很愛洪柱元?若是你因爲眷戀漢城,我希望你隨我走,到外面去看一看,若是因爲與洪柱元之間的愛情,你可以留下,我也可以讓人將你送到公州城去,讓你回到洪柱元的身邊。”韋總裁道。
“總裁,請問什麼叫做愛情?”貞明公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
貞明公主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忽然這樣問,但是,她很好奇韋總裁會怎麼回答。她也沒有想到韋寶會忽然談起洪柱元來。
洪柱元現在就像是貞明公主不可觸摸的隱痛,從道義上,她無法忍受自己不在洪柱元身邊,以後就這麼不清不楚的跟着韋寶。
但是當初跟韋寶之前,就說好了條件的,只要韋寶放過洪霙和洪柱元,她就得一生一世的跟隨韋寶。
所以,這對於貞明公主來說,一直很糾結,她也試着不去想洪柱元。
韋總裁微微地一笑,“什麼叫愛情?愛情,有團聚時的歡愉,也有分別時的依戀;有相偎相依時的溫存,也有竊竊私語時的不羈;有離別後的牽掛,也有重逢時的欣幸;有默契時的微笑,也有誤解時的委屈;有滿意時的幸福,也有失望時的悵然;有難忍時的憤怒,也有寬容後的釋懷;有過失後的不安,也有懺悔後的清淨;有困境時的無助,也有脫困後的輕鬆;有被肯定、被欣賞時的得意,也有被否定、被指責時的傷心;有熱情關懷時的溫暖,也有冷淡漠視時的寒心;有對理想生活的嚮往,也有對現實狀況的不滿;有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也有對難忘歲月的懷念;有月光下卿卿我我的浪漫,也有風雨中泥濘跋涉的困窘;愛情,更多的是,日復一日單調與平淡;愛情,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住單調,守得住平淡;平安是福,平淡也是福。兩個人要互相欣賞,長期保持愛情,這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所以,不能隨隨便便的說愛。”
韋總裁像是對貞明公主說話,也像是自言自語,但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韋總裁喜歡去爭取愛情,但是,真的當愛情靠近他的時候,他又會害怕,害怕被傷害,害怕因爲自己的自私,而玷污了這份世上最美的情懷。
貞明公主粉臉一紅,沒有想到韋總裁可以說出這麼多,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有時候,貞明公主也想走進韋寶的內心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但是隨着在韋寶身邊的日子越來越長,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韋寶忽然笑道:“愛情,還包括性,性的和諧,纔會讓愛情美好,你是處女吧?”
噗。
貞明公主的粉臉頓時羞得通紅,沒有想到韋總裁不光對愛情這麼多體會,還問的這麼直接,“總裁,你太無禮了。”
“請回答我,這對於我來說,很重要的。”韋寶收斂了笑容,“我今天下午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因爲我的問題,我的人沒有保護好公主,若那個老宮女真的刺殺成功了,公主真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那將是我一生的遺憾!請答應我,好好的照顧自己。”
貞明公主先是看了一眼韋寶,然後一個微微的鞠躬,眼圈紅了,睫毛眨動兩下,輕聲道:“總裁,我答應你。謝謝總裁的關心。”
“我送公主回去吧。”韋寶點到即止,並沒有再深談下去:“明日若是朝鮮朝廷方面沒有什麼動靜,我們吃過午飯便要出海了!今晚要早點歇息,海上是睡不好的。”
貞明公主輕輕地嗯了一聲。
“對了,我剛纔問你的事情,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韋寶摸了摸腦門,“我都糊塗了。”
“總裁問我是不是愛洪柱元?”貞明公主道:“這個問題,我也想找人問一問,我與洪柱元雖然成婚了,但是因爲戰禍一直沒有停過,所以在一起的時日很短,也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在一起之後,我們……我們……”
貞明公主想說沒有和洪柱元圓房,卻又說不出口。
貞明公主嘴角輕輕的抿了抿,不再說話,鞠躬。
韋寶一汗,你這麼愛鞠躬,這就算是回答完了我的問題了嗎?你們,你們什麼呀?你到底愛不愛洪柱元?
韋寶忽然感覺心裡有點酸酸的。
不過,韋寶也沒有再問,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從花園回韋寶的寢房,路程並不長,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回去之後,韋寶照例練功,然後打坐,然後沐浴更衣。
貞明公主一直陪在韋寶身邊,悉心的服侍韋寶。
貞明公主幫韋寶換衣服的時候,嬌美的俏臉,很好看。
這瞬間,像是一副油畫,定格在了韋總裁的腦海中。
晚上,韋總裁睡的還算踏實,因爲韋總裁雖然戀牀,誰習慣了一張牀就不能輕易換。
牀太大,長途搬運太費事,但韋總裁的虎皮褥子和羊毛毯是一批成套的,這些東西方便運。
韋總裁睡的不錯,李倧卻無法入睡。
李倧已經見到了具宏、申景搷,以及隨同他們前去漢城找韋寶麻煩的十多名兩班大臣。
具宏並沒有將具仁垕再擡到李倧那裡給主上殿下看,但李倧能想象到具仁垕被打成什麼樣子了。
“現在怎麼辦?韋寶說免去京畿道和黃海道十年的賦稅就免去十年的賦稅嗎?要知道,京畿道和黃海道的賦稅合在一起,比其他朝鮮六道的賦稅的總和還多!佔了整個朝鮮賦稅的六七成啊!這麼一來,朝鮮朝廷還怎麼維持?各地的災民如何救濟?各地的叛軍如何鎮壓?哪一頭不要大量的銀子和糧食啊?”李倧痛苦的問道。
具宏的痛苦並不比李倧少,今天兒子剛剛被打成那樣,會不會落下殘疾還不知道,又面臨韋寶提出免去京畿道和黃海道十年賦稅這麼大的事情。
這件事情,是能讓朝鮮政局崩盤的啊。
稍微明白點的人,都知道這對於朝鮮朝廷來說意味着什麼。
即便能挺住不倒,朝鮮朝廷也將不停的被削弱。
首先養不起那麼多官員了,其次是沒有力量強硬剿滅各地叛軍了,只能不停的委曲求全。
“我一開始就說了,不要再搞出這麼多事情來。”李元翼忍不住道:“與韋寶剛剛達成和解,他雖然佔了京畿道和黃海道,但是明明白白的答應了按月交黃海道和京畿道的賦稅。韋寶這個人的信譽還是可以的,答應過的事情,從來沒有不做。現在倒好,京畿道和黃海道的十年賦稅一下子就沒有了!”
申景搷臉紅一陣白一陣,完全不敢接話。
雖然李元翼的話,等於指着他的鼻子指責他,但是這次行刺貞明公主,用來嫁禍給韋寶的計劃,就是出自他的手筆,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他難辭其咎,這個時候,嚇都嚇死了,哪裡還有往日的傲氣。
申景搷擔心李倧在盛怒之下,也不認他這個表舅了,先殺了他,拿來泄憤。
好在李倧並沒有追究申景搷,而是對李元翼道:“領議政大人,現在事情已經出了,再說這些已經晚了,先說該怎麼辦吧?大家都不說話,我希望聽一聽領議政大人的看法。”
“殿下,我們只有兩條路,要麼同意,要麼不同意。不同意就要打仗,否則,既不同意韋寶的話,又無力趕走韋寶和天地會的話,將等於承認京畿道和黃海道永遠被韋寶佔領了。”李元翼道:“而且,韋寶還要求我們給出處置這件事的結果。爲今之計,只有全部推到具仁垕的身上,發配具仁垕,關押十年!就說都是底下人私自胡作非爲!另外,派人去與韋寶談判,申明黃海道和京畿道的賦稅對於朝鮮朝廷的重要,要求免去一年的錢糧賦稅,十年是絕不可能的。”
李倧和一幫沒有了主意,毫無頭緒的兩班大臣聽了李元翼的話,都不住點頭。
“好啊,還是領議政大人老成謀國,這個主意正合我意。”李倧讚許道:‘那就由領議政大人帶人去與韋寶談判吧。’
李元翼嘆口氣道:‘殿下,事到如今,殿下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韋寶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而且,他今天已經離開了漢城,恐怕現在已經離開了朝鮮,聽聞韋寶將京畿道和黃海道的政務都交由李適打理。李適與我們的仇隙之大,殿下應該清楚吧?這件事情,恐怕很難辦了。’
“不行就打!”具宏終於開口了:“他韋寶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他要是哪天說免去京畿道和黃海道一百年的賦稅,我們也要聽從?他要是哪天宣佈將京畿道和黃海道永遠據爲己有,我們也要聽從嗎?他要是哪天宣佈奪取整個朝鮮,我們也要拱手讓人嗎?”
具宏本來是一個堅定的保守派,是主張對韋寶妥協的,但是親手鞭打兒子的事情,對他觸動太大,現在具宏改變了態度。
只可惜,具宏改變了態度,倒是讓李倧和兩班大臣們更加堅定的往綏靖路線邁進了。
“這個時候,絕對不宜再生事端!試着與韋寶談判吧!談判總歸好過打仗!”李倧這回沒有徵詢大臣們的意見,而是親自發話拍板道:“我們現在哪裡有力量進攻京畿道和黃海道?沒有力量進攻,光說氣話有什麼用?”
“殿下,我沒有說氣話!”具宏嘆口氣,流淚道:“殿下,韋寶太陰險,太有手腕,這纔是剛剛開始,再過個一兩年,京畿道和黃海道的老百姓將只認韋寶和天地會,沒有人再將朝廷放在眼裡了啊,而且,我擔心其他的朝鮮六道的老百姓也會看着京畿道和黃海道的日子好過了,都跑過去!到時候,我們守着一大片貧瘠的土地,既沒有錢糧,也沒有人口,不是等着韋寶奪取整個朝鮮嗎?”
“不要再說了!我只問你,現在你就算是要打,你能調出多少人馬?打得過嗎?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李倧怒道:“都是你們搞出來的事情!還有繼續讓事態惡化嗎?”
具宏被盛怒之下的李倧嚇得不敢再說。
一向主張強硬的申景搷也低着頭不敢作聲。
事情似乎就這麼定下來了,李倧在公州城的小小行宮,這小小的宮殿,氣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