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偎依進了森夜的懷裡,正想跟他說,沿來路回去,忽然眼前一黯,我驚呼了一聲,被他緊緊地攬在懷裡。但即使這樣,我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歪,已經和森夜跌落到了哪裡,發出了“噗”的一聲悶響。
四周又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的耳朵緊貼着森夜的胸膛,他伸手,很快我聽到了黑暗中發出的“篤篤”聲,嚇得我眼睛都閉了起來。
“別怕。”他的聲音在胸腔內震盪着,“我們應該是被關在了棺材裡,不礙事的。”
天底下估計也只有森夜一人,被關在棺材裡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別怕了。我苦笑了一聲:“那我們能出去嗎?”
森夜試探着推了推棺材,然後纔在我耳邊道:“估計很難。這棺材我才摸了一角,就已經摸到了九顆棺材釘,估計這棺材是被人用九九八十一顆棺材釘給釘住了。”
“爲什麼要這麼多棺材釘?”現代人用棺材已經很少,隨便都是火化了事,在城市中的我就更加不瞭解了。
森夜很耐心地解釋道:“那是因爲,這副棺材裡,放着的是一個橫死的人,活着的人怕她詐屍作亂,所以用九九八十一顆棺材釘封住她的戾氣,把她永久性鎮壓。”
我猛地睜圓了眼睛,因爲我又聽到了“篤篤”敲擊棺材板的聲響。
我的牙齒咯咯地打戰:“森夜,你能不能別敲了?聽起來真的很滲人……”
森夜淡定地道:“我沒敲。敲的不是我。”他環在我腰上的兩手動了動,表示正在響起的聲音跟他無關。
可這個舉動更把我嚇得夠嗆。不是他,那還能是誰?
我猛地想轉身,胳膊卻碰到了隔壁冰冷的肌膚。
這雙手不是森夜的,那是,那是……
我差點沒叫出來!
我們兩人竟然躺在人家的棺材裡聊了大半天,而正主就被我們擠到了一邊去,還在不停地敲着棺材蓋!
我全身汗毛豎了起來,耳邊傳來了吱吱吱的聲響,那是有人正在用指甲摳着棺材板,試圖在上面撓出一個洞來。
我身子縮在森夜懷裡更緊了。他聲音里居然帶了笑意:“別怕,這是在阿真的肚裡,都是幻象,做不得真的。”
可我實在沒法像他這麼淡定,因爲外面居然也響起了聲音!
鐵鍬還是什麼的,正在敲擊着這棺材蓋,這一裡一外,一應一合,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咔咔咔……
從棺材頂上露出了一絲絲的光亮,我和森夜都清晰地看見了一顆顆棺材釘正被人撬起,有人正打算把棺材給打開!
是誰?
我和森夜面面相覷,還沒等我們想出是誰會開棺的時候,棺材板已經猛地被人掀開了。
我的身子縮成了一團,森夜的雙手把我一罩,說了聲:隱!就聽見外面有人在說道:“巫王,是這具棺木沒錯了,九九八十一顆棺材釘,棺木新鮮,我確認無誤。”
我這才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個稱謂太熟悉了,我這一看,果然,就是那個我在機場遇到的降頭師!他是胡辛!沒想到,他出現在這裡,模樣和我在機場見到的一般無二。是不是說明,他一直都這麼老?還是,他就這麼一直活着?
我不由毛骨悚然,只看見他緩緩地走了過來,周遭幾個人也都是泰國民間傳統的打扮,手裡拿着火把。
藉助這火把,我也總算看清了旁邊這位“鄰居”的真面目。她雖然臉色青紫,不過模樣我也一樣見過,當然也已經成爲阿真收集的其中一張臉了。
胡辛滿意地點了點頭,揚聲道:“那就剖吧。”
剖?我還在想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看見一開始說話的男人手裡拎了把彎刀過來,按住了我面前女屍高高隆起的肚子,手起刀落,已經在女屍的肚上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嗤啦一聲,無數的屍液從裡面涌了出來,腥臭的味道噁心難當。
令人詫異的是,在那女屍剖開的肚子裡,竟然還有紅色的小小一點在跳動着,胡辛大笑了出聲,徒手一伸,已經探到那女屍的肚裡,硬生生地把那東西往外一拉。
不,這哪裡是什麼東西啊!
眼眉嘴耳,一應俱全,這分明就是個胎兒啊!
而且是一個已經有了五官估計都有七八個月的胎兒了!
胡辛一揚手,周遭的幾個人紛紛把東西擡了過來,那小胎兒還在掙扎着,沒有牙齒的小嘴張開,竟要去咬胡辛的手。
胡辛硬生生一扭,咔嚓一聲,那小嬰兒的腦袋聳拉了下來,還帶着層膜的眼睛不甘心地瞪着胡辛,卻再也沒辦法使出半分本領。
胡辛從旁人手裡接過一根鉤子,往小嬰兒的下巴處一勾,就像掛着只燒鵝一般把它整個掛了起來。
小嬰兒被掛在鉤子上,用一根鐵柱懸着,風一吹,它就搖搖晃晃的,眼睛一眨一眨,不知是死是活。
胡辛卻在它面前盤膝坐下,吩咐旁人點起了一根蠟燭,就擱在一個大銀盤中,正正的擺放在小嬰兒下巴的位置。
火苗一烤,小嬰兒身子就縮成了一團,一滴一滴的,不知道是什麼正從它下巴滴落了下來,淡淡的金黃,滴在蠟燭上,燭火在那一瞬間就躥高了幾分,慘綠地搖晃着,銀盤上也積起了一層薄薄的液體。
火越烤,嬰兒的身子就掙扎得越是厲害,胡辛臉上的笑容就越是擴大。
“屍油。”森夜在我耳邊悄聲道,“那孩子,應該就是阿真最後一輩子的轉世。沒想到,還是終歸還是無法出生,就跟死去的母親一起下葬,甚至連死後都無法安生,還被人挖出來,煉了屍油,變成了小鬼……”
我咬住了下脣:“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幫到他一星半點嗎?”
“你不覺得嗎?”森夜淡然道,“這生生死死無法出生的輪迴,也正是他最可怕的夢魘,他折磨着這些女人,何嘗不是在一遍遍重溫着每一世死去的痛苦,折磨着自己而無法自拔?”
我的眼睛卻盯在那幾個人的身上:“不,森夜,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怎麼知道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