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飛快地抱住了我的腰:“你又要去哪裡?你忘了他之前說過,除了這房間我們哪裡都不能去嗎?”
我卻懊惱地差點沒捶扁自己的腦袋:“不,不是這樣的。我要去問他森夜的下落。如果他是森夜拜託來救我們的,那他一定見過森夜,知道他最後去了哪裡!我要去找森夜,死也要去找他!”
我要親眼看見他平安無事,我要親口問他,當年在紅樓裡發生的事情,是不是跟我夢境中的一模一樣。我並不是他所愛的雲岫,而只是一個被他厭惡至極,卻又不得不同牀共枕的丫頭——眉兒。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想親口聽見他的決定。
懸而不決,不是我沈眉的做法!
想到這裡,我掙開了小艾的懷抱,拉開門就朝船頭的方向奔去。
外面的霧更濃了,幾乎要達到伸手難見五指的地步。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步也不敢停留。
早前我到船長室去的時候,霧還沒這麼大,不過我也留上了心,一步一步地都數好了步子,估摸着差不多到了的時候,眼前果然出現了一扇金屬大門。門依舊是虛掩着的,船長室幾個字雖然破舊,但還是能看得清楚的。
我精神一陣振奮,即使對方是敵是友我沒有把握,但我有把握,他一定知道森夜最後去往哪裡!
我禮節性地敲了敲門,旋即就把門推得更開,身子也鑽了進去。
裡面卻空無一人!
那個穿着深藍船長制服,戴着遮住臉龐的大蓋帽的傢伙,竟然不在船長室裡!
“你好!船長……你在哪裡?”我呼喚着,焦急地四處尋找着。
白霧竟然沒有蔓延到這船長室裡,但是這地方狹小,根本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身,舵盤還在自己歡脫地旋轉着,我站在這舵盤前面,還能看見這舵盤操控着船隻,避開了眼前一處處的暗流,簡直比全自動開船的電腦系統還要牛!
我睜圓了眼睛,也沒看見有任何一隻手在操控舵盤,顯然,船隻已經開動了無人駕駛的模式。可那船長本人呢?他難道去了別的房間?
我心急如焚,可也無計可施。我心裡不甘願極了,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問出森夜的下落,偏偏又因爲我的後知後覺再度錯過了!
我心裡又是懊惱又是失望,只能重新回到房間裡。
“等天亮了,我一定再去問。”我拉開了牀邊的窗簾,看着外面白霧迷濛的海上深夜,忽然心裡一咯噔。雖然沒有手機,沒有鐘錶,可我們耗在這船上的時間也不短了吧?怎麼天一直沒有亮?
我心裡掠過一絲不安。難道在這船上,天永遠都是不會亮的麼?船長不知所終,和我們在一起的,是滿船一房間一房間藏着的厲鬼……
我不寒而慄。船長不在,如果我們再次陷入厲鬼的圈套,恐怕再也不會有人出現救我們了!
小艾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抱緊了我,在我懷裡簌簌發抖着:“沈眉,你說我們哪裡都不去的話,會不會就能被平安地送回S市?這天起碼亮一下啊……霧起碼別那麼濃啊……起碼我們不會那麼怕……”
我只能拍着她的肩:“別想太多了。天黑黑,剛好可以睡覺。說不定睡醒之後,我們就到S市了呢。”
說是睡覺,其實我和小艾擠在一張牀上,誰也沒有辦法安穩地睡着。原本死寂的船上,之前還讓我們有種只有我們三人的錯覺,現在一躺下,耳邊卻什麼聲音都冒出來了。
有老人規律的咳嗽聲,有小孩拍着皮球的聲音,還有男女之間嘻嘻笑着的竊竊私語,各種聲響充斥在我的耳邊。
更要命的是,從甲板底下,還傳來類似鑿船的聲音,一下一下地,篤篤篤,我甚至能感覺到牀鋪在微微地震動着。
我翻身下了牀,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間的中央,整個人趴在了甲板上,仔細傾聽着下方的聲音。
那聲響又一下聽不見了。藉着燈光,我在甲板上找到了一條縫隙,不死心的我用左眼瞄着那道縫隙,可什麼都看不見,只看見一片發白的物體。
那是什麼來着?我一頭霧水,眨了眨眼睛再看的時候,那發白的物體也眨了眨,我陡然一驚,整個人都直起了身子來,掩住了嘴纔不會尖叫出聲。
老天,那,那是一隻眼睛的眼白部分!
不,如果一個人的眼白多到這種程度,它還有瞳孔嗎?沒有瞳孔的,難道會是人?
我跌坐在了地上,雙腳虛軟無力地往後騰了騰,從那縫隙處,伸出了一隻尖尖的黑色指甲。“篤篤篤”,鑿船的聲音再度傳來。隨着這股震動,船上甲板的縫隙似乎又大了幾分……
我的冷汗陡然流了下來。
船底下,有陰魂正在鑿船,目標就是我們!
一旦船被鑿開,我們必然會落水,而陰魂就在水裡等着我們!它的目的是什麼,實在太清楚不過了!別說這船下的傢伙又多厲害,萬一船沉了,各個房間裡的那些陰魂跑出來的話,我絕對相信,那不僅夠我們喝一壺,就算是讓我們死幾個來回,也完全有可能!
偏偏,這船的主人又不知所蹤……是不是就因爲他的離開,這些陰魂纔開始這麼放肆起來?
我不敢再細想了,連忙手腳並用地爬到韓月的身邊,在他身上努力摸索着。
他說到底是道門的人,雖然只有半拉子技術,可身上總該有幾道道符的吧?糊弄一下這些陰魂應該還是可以的吧?說不定能讓我撐到到達S市的那時候呢!
果然,韓月身上的符紙還有一大把,上面畫着的符咒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文字。偏偏他又昏迷着,我要問他怎麼用都無從問起。一惱火上來,我找來打火機,索性挑出一張來,點燃起來,直接往那縫隙塞了進去。
船底下傳來了一聲尖叫,然後就“撲通”一聲響,似乎我運氣不錯,這麼隨便一塞,那隻陰魂就中了招。
我喘了口氣,靠在牆邊,手裡還拽着那一大把符紙,心裡只有後怕和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