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師手腳麻利地替我處理着傷口,一邊搖頭嘆息着:“你手腕的傷挺重,失血比較多,先躺着休息一會,明天到達港口馬上到醫院去。我這裡只能給你做簡易處理。”
我虛弱地點頭表示感謝。剛剛任性一割,又是綁繩又是折騰,血滴到滿屋子都是,我自己看了也頭暈目眩,噁心作嘔,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讓自己腦袋放空。
可我終歸還是撿回了一條命,難道真如鬼眼所說的,巫王胡辛下的降頭還不夠猛?不過他當時在阿真體內可是準備要我的命啊!
我下意識地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剛剛在最後關頭,如果不是阿真喚住了我的話……只是阿真不是成了一個小胚胎嗎?他和童童可不一樣,他怎麼能說話?
我心頭一驚,耳邊卻再度聽見了阿真的聲音:“媽咪。”
我立馬睜開了眼,阿真正懸在我的腦袋上方,眼神溫柔地看着我。他和之前的模樣又不同了許多,面容更向森夜靠近了幾分,看起來更加清秀可愛。我忍不住想擡起手去摸他,手卻落了空,小小的他透明地飄了起來,看着我的眼神慢慢帶上了一抹哀傷。
“阿真。”我忍不住喚出了聲。
正替我包紮傷口的醫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黒木立馬跳到了她的身上去,把她的口罩給扯脫了下來。醫生連忙追着頑皮的小貓到處跑,一下把我拋在了腦後。
我連忙在心頭呼喚着阿真:“阿真,你怎麼跑出來了?媽咪沒事了,快回媽咪的肚裡去。”
阿真卻搖了搖頭,他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淚,他的口氣裡卻沒有絲毫的怨恨:“媽咪,對不起了,阿真不能繼續陪伴着你了。我要回去你身體裡把降頭吞噬掉,然後阿真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裡。”他笑了,“可是媽咪,不要替阿真難過,阿真能夠救下你來,陪伴着你這段時間,當你的寶寶,已經很幸福了。阿真沒有後悔過……”
阿真透明的小手拂過我眼角垂落的淚:“媽咪不要哭,你是阿真心目中最美的媽咪。阿真只後悔,當初爲什麼那麼不懂事要傷害媽咪,受那些人的利用。媽咪,忘記阿真吧,阿真要離開你了……”
“不,不要!”我大喊了出聲,“阿真,媽咪不要失去了,媽咪不在乎什麼降頭了,你相信媽咪,媽咪一定會堅持到把你生下的那一刻爲止!”
我痛哭失聲:“阿真,不要離開媽咪,請相信,你是鬼帝的孩子,他不會不理你的,只要堅持住,你當初的夢想就都能有……”
孩子的淚卻落得更兇了,他只是搖頭:“不。媽咪不是這樣的。沒有了媽咪,我什麼都沒有了。”孩子的身形漸漸隱去,“我只是想當一個被媽咪疼愛的孩子,這纔是我真正的夢想……”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整個小小身影都消失在我面前。我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把空氣。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我的小腹陣陣抽搐了起來,疼得我五臟六腑都痙攣了起來,下方溫熱的感覺來勢洶洶,這種體會我不止有過這一次!
我要流產了……阿真要離開我了!
我極度恐慌了起來,急急地喊着醫生:“救命,醫生,拜託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阿真!”
我哭了起來,好不容易從黒木那裡扯回口罩的醫生更加一頭霧水:“What?你懷孕着?”
黒木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我面前來,用力嗅了嗅,卻一小黑臉的疑惑。童童顯然是安然無恙的,它估計沒想明白,爲什麼我會說流產。
“黒木,救我,救我的孩子。”我一把扯住了它的小爪子,“我還懷着一個孩子,叫阿真,是森夜的第二個孩子,他要替我吃掉降頭,然後犧牲他自己,我說服不了他,你幫我,你幫我!”
黒木一臉糾結,我放開了它,內心已經是絕望。
醫生手忙腳亂地替我解開褲子,大叫着“佛祖!”一邊快速地替我止血:“這個船上沒有應急的藥品處理,你必須要去醫院才行。你只能是撐住,否則……”
黒木急得上前撓了一下她的腿。這種是我能想撐住就撐住的嗎?這醫生倒還人不錯,替我輸着葡萄糖水,還給我倒了杯水,換了乾淨的衣物。
我身下的血還在繼續的流着,她也無能爲力了,我深呼吸了幾個來回後才道:“謝謝你醫生。我想好好休息,可以嗎?”
醫生如釋重負地連忙離開。保胎要用的藥品這船上一概沒有,除了熬到下船,否則什麼都免談。
她卻並不知道,阿真的決心根本不是保胎藥能夠打消得了的!
“黒木!”我咬牙道,“對胎兒輸送陰氣有沒有用?”
黒木也着急地在地面上來回踱步:“我也不清楚啊,我沒生過小貓沒有發言權……”
我記得上回童童差點流產的時候,森夜就是用改造我體質方式,向我輸入了大量陰氣,才保住了童童。阿真雖然不是森夜的心臟化成的,但一樣是他的孩子,體質偏陰,按理處理的方式應該是一樣的纔對!
想到這裡我才稍稍平靜了下來。我身邊沒有陰氣充沛的人,唯一能救阿真的,唯有我自己!
我咬牙對着自己的小腹道:“阿真,你雖然有犧牲自己保護媽咪的決心,但媽咪更有守護你的決心!”我的眼眶溼潤了,即使當初懷他的時候,不管是森夜還是龍婆,都只想着讓阿真替我抵住那降頭便好,可母子連心,我又如何真的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做出這樣的犧牲?
我閉上了眼睛:“阿真,現在,把降頭重新吐出來,媽咪把全身的陰氣都輸送給你,拜託你,一定要留下來,一定要!相信媽咪能扛過去的,拜託!”
我額頭冒出了冷汗,小腹處痙攣的痛楚絲毫未減,可我必須耐着性子,心裡回想着,當初是怎樣把陰氣引到我的手指上和那個女鬼對抗的,用同樣的方法,慢慢把全身的陰氣都集中到小腹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