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再次緩緩擡眼,強烈的陽光竟刺得人睜不開眼。
嚴子軒,我也可以愛別人的!
這句話彷彿擊潰了他所有的堅持,怔得男人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怎麼能這麼快就愛上別人?
嚴子軒感覺握着她的手都在顫抖,連同那顆早已麻木的心。
林暖夏將手從男人掌心中抽回,她擡起眼看着他依舊絕豔的容顏,嘴角的笑容勾勒得恰到好處。
“回去吧嚴子軒,一會兒陸晚馨該找來了,她會砸了我的花店。”她這樣說,顯得那麼無力,那般小心翼翼,聽得嚴子軒一陣心疼。
他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
以陸晚馨的性子,那天不可能沒有爲難她。
“林暖夏,我剛纔說的是真心的。”嚴子軒再次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狹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現在就打電話取消婚禮。”
有那麼一瞬間,林暖夏的心有片刻的鬆動,她怔怔瞧着男人,只覺得他的容顏那麼的吸引人,盯着她的眼神彷彿帶了股電流,刺得她渾身發緊。
林暖夏不再掙扎,兩人近距離的對視,似乎要把對方吸入彼此的瞳孔一般,如此熾烈。
如果陸晚馨沒有懷孕,林暖夏想,她一定會和嚴子軒走了,畢竟她還是沒能忘記這個男人。
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嚴子軒的電話纔剛開機就得到陸晚馨送醫院的消息。
手上徒然一鬆,林暖夏抿着脣站在哪兒,她意識到男人會說什麼,趕在他開口之前出聲,“嚴子軒,我還有事先走了。”
同樣的,只要遇到陸晚馨出事,這個男人就會變得很無力。
嚴子軒強行留了林暖夏的新電話號碼,離開時,只是給了她一個沉重的眼神,她要不起的眼神。
林暖夏的手腕還殘留着男人留下的溫度,由於他的力道太大,女人站在遮陽傘下擡起手臂,霎時,左手腕上一道顯眼的紅痕灼傷了她的眼。
林暖夏的腳步如同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對面早沒了嚴子軒的身影,而她就那麼的站在哪兒,想着,剛纔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林暖夏再想怎麼騙自己,只要將手擡起來,腕部的那道紅痕就是他來過的最好證據。
嚴子軒你爲什麼要來?
人,最怕在有了希望之後再次失望,而嚴子軒總是這樣,在給她希望的時候,甚至不給她喘口氣的機會,下一秒會毫不留情的把她打入地獄。
回到花店,林暖夏被眼前的白給刺激了。
她巡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店裡令她頭目眩暈,竟有些站不住腳。
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林暖夏轉過身,激動的抓住男人的肩膀問,“花呢?”
洛楓瞅着她蒼白的面色,皺了皺眉,“我批發給了其他店,這兩天你就好好休息。”
“那樣多划不來。”
“什麼都沒有小寶貝重要,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可是離生產還有五六個月呢,“你是說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不開店了?”
“我幫你報了孕婦學習班,明天開始你去那裡學習幾個小時。”
“可是……”林暖夏突然就無措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在看到男人凝重的面色後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暖夏,既然有了孩子,就該把一切美好的都給他。”洛楓拍了拍她垂下的肩,“孩子的未來,你該好好想想了。”
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林暖夏想到之前這個男人的提議,不免面露難色。
她這樣麻煩洛楓,真的無以爲報。
只是,感情的事能作假嗎?
醫院裡,連走廊外的消毒藥水味都十分濃烈,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個個面色凝重的等在手術室外。
老爺子焦急的徘徊在手術室外,犀利的雙眸直直射向負責伺候陸晚馨的傭人,暴喝聲足以說明他此時的怒意,“好好的怎麼會流產的?”
“我,我進去的時候小姐已經出血了。”傭人嚇得瑟瑟發抖,連答話都帶着顫音。
老爺子精明的眼眸一凝,厲聲呵斥,“沒用的東西,滾!”
嚴家夫婦站在一邊,同樣的心急。
他們再怎麼不待見陸晚馨,可她肚子裡也是他們的孫子。
相較於老爺子的怒意,他們只能把這種焦急藏在心裡,現下已經夠亂了,再吵再鬧也沒有用。
暴風雨過後,走廊裡很快沉寂下來,偶爾激起的腳步聲刺得人心陣陣發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多時手術室的門打開,護士兩手是血的出來,告知家長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孕婦的情緒太激動,不肯救治。
老爺子聽後差點當即暈了過去,一雙厲眸直直射向嚴家夫婦,“如果馨兒有什麼事,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你們還是找一個能勸得住她的人進去說說吧。”
嚴子軒趕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老爺子的這句話,老爺子看到他,殺了他的心都有。
“混賬東西,你還知道來?!”陸老爺子揚起手掌就要朝前來的男人扇過去。
嚴媽媽心疼兒子,迅速回過神,在那巴掌落下之前急急道,“老爺子,現在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讓子軒進去勸勸吧。”
也就在這時候,又有一個護士從裡面出來,說是控制了出血,暫時度過了危險期,也不用人進去勸了。
衆人一聽,都跟着鬆了口氣。
嚴子軒性感的脣緊抿,修長的身子抵着冰冷的牆壁,神情看不出喜怒。
“老爺子,這裡是醫院,馨兒身體要緊,一會兒她出來看到我們這樣該傷心了。”
嚴媽媽生怕老爺子怪罪自己的兒子,只能用陸晚馨當擋箭牌,暫時讓老爺子消消氣。
果然,老爺子聽後陰沉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些許,馨兒沒事就是他最大的安慰,可這口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就這麼嚥下去。
馨兒突發意外狀況,完全是嚴子軒一聲不響的逃婚,這筆賬,他定是要找嚴家好好算算。
對嚴子軒所有的怨氣,看在寶貝孫女的份上,在這兒只化作一句,“一會兒找你算賬。”
陸家的其他人是在陸晚馨脫離危險之後才陸續過來探望。
葉薇然和陸景琛去了酒店處理婚禮現場,過來時已經臨近天黑,趁陸晚馨還在熟睡,老爺子也回了一趟大院。
婚禮不能如期舉行,無比要做很多後續工作。
醫院裡只有嚴子軒一人在病房守着,陸景琛找來幾個可靠的記者過來,拍下這一幕,澄清新郎悔婚的緋聞,婚期不能如期舉行,陸家對外的公佈是,新娘子因懷孕太勞累,中途突發意外。
這段風波算是掩蓋過去了,但也怕那些有心人有機可乘,這幾天都得小心翼翼的盯着。
陸景琛讓葉薇然暫時在外面守着,他則和嚴子軒來到醫院的頂層。
傍晚的霞光很美,投擲在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身上,勾勒出一副極美的畫面。
眼前是高聳的高樓大廈,陸景琛單手插兜,神色看不出喜怒,“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嗎,一定要想清楚這輩子想在一起的人是誰。”
怎麼說陸晚馨都是他的妹妹,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陸景琛對嚴子軒還是有點責怪之意。
他在意的並不是嚴子軒中途逃婚,而是這個男人沒有想清楚自己要什麼,以至於讓陸晚馨差點流產。
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以他家的老爺子的脾氣很有可能會滅了嚴家。
“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嚴子軒筆直的站在哪兒,那一身白還沒有來得及換,他抿着脣,視線錯落在某一處,眸底壓抑的情緒冷冷沉沉。
事情已經這樣了,嚴子軒深知再多的解釋都是無力的,他也不想爲自己辯解,想和陸景琛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走到這一步,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接下來該怎麼辦。
即使他和林暖夏復婚,陸晚馨將來生下孩子他也不可能不認,陸家也不會罷休,很有可能會傷害林暖夏。
而如果選擇繼續和陸晚馨在一起,林暖夏他又放不了手。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折磨。
良久,陸景琛側目瞧着男人痛苦的神色,一掌拍在他肩上,“子軒,你走了和我一樣的路。”
唯一不一樣的是,在很早的時候陸景琛就知道了自己要什麼,而這個男人卻被眼前的假象,內心深處的執着所矇蔽,加上還有多年前的一份愧疚,更是下不了狠心和陸晚馨斷得一乾二淨。
從而等明白過來,爲時已晚。
現在兩個女人都有了他的孩子,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是一種傷害。
嚴子軒卻是道,“景琛,你和葉薇然怎麼樣,她值得你相信嗎?”
聞言,陸景琛深邃的眸子閃過半絲暗沉,菲薄的脣緩緩出聲,堅定道,“當然相信。”
щщщ★ тт kΛn★ ¢ Ο 嚴子軒但笑不語,嘴角的苦澀蔓延到心裡,糾結得要命。
“有時候女人我真的看不透,你說馨兒,我愛了她那麼多年,她一直對我不冷不熱,尤其是漸漸長大後,對我已經沒了小時候的熱乎,有了百里清塵,徹底斷了我的念想,可在我和林暖夏結婚後,她卻忽然回頭了。”
陸景琛眉目低垂,默默聽着嚴子軒的話,他想起和葉薇然的種種,藍瀾的回頭,她的可憐確實讓他心疼愧疚。
而藍瀾也的確因爲陸景琛才變成這樣,所以,他不顧一切的照顧前任,哪怕在他心裡只是想補償藍瀾,照顧藍瀾,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他們的感情本來就不太穩固,藍瀾的介入,葉明娟的意外出事,把他們僅存的一點感情磨得丁點不剩,以至於,葉薇然到現在都不願意原諒他。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
從頂樓下來,陸景琛去病房探望陸晚馨,他知道葉薇然不待見陸晚馨,特意叮囑她在外面等着。
走廊裡只剩下嚴子軒和葉薇然兩人。
男人走過去,睨着眼前的女人,狹長的眸子滲出一股駭人的冷意,“爲什麼今天才告訴我暖夏懷孕?”
葉薇然冷冷勾脣,同樣的目光與之對視,“你有關心過她嗎?”
嚴子軒透過玻璃窗看向裡面的男人,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震懾人心,只是原本屬於他的那股冷漠,好像已經消失盡殆。
他記得,當初的這個男人對藍瀾都沒有這般縱容過。
“葉薇然,你故意的吧。”嚴子軒冷笑,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絲審視。
什麼時候不好告訴,偏偏今天告訴他林暖夏懷孕的消息,不是有心破壞婚禮嗎?
她是想要景琛嚐嚐親人受到傷害的滋味吧,這種報復確實夠狠。
“我故意什麼,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齷齪,我只是想給你和暖夏一個機會。”葉薇然很快回絕過去,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嚴子軒嘆了口氣,他自己的事都處理得一團糟,也沒多少心思摻和其他,只是別有深意的提醒,“景琛對你是真心的,很多事情,他也不願意。”
葉薇然晃了晃神,嚴子軒的身影帶着最後一句話沒入病房,“景琛有了你,不知道是福是禍。”
葉薇然站在無人的廊道里,清冷的環境,讓她想起同在醫院裡的葉明娟,快四個月了,她的妹妹還是沒有甦醒,這筆賬,她要找誰算。
陸景琛,你妹妹才受了一點委屈,就心疼成這樣嗎?
陸晚馨那樣的女人,憑什麼要傷害林暖夏?!
葉薇然不否認有故意的成分在裡面,不過她也是爲了林暖夏,想給他們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誰知道,嚴子軒還是回來了,這樣的結果她也無能爲力。
她沒能得到的幸福很想從林暖夏身上看到,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忍。
陸晚馨醒來天色已經黑透,病房裡就嚴子軒一個人,他靜靜的坐在那裡盯着點滴出神。
“疼……”一聲呢喃從陸晚馨嘴裡輕微的吐出,打破了病房裡詭異般的寧靜。
見她醒來,嚴子軒起身想去叫醫生,卻被病牀上的女人伸手拉住。
陸晚馨沒說話,刺目的光線下,眨着一雙眼委屈的盯着男人,眸底暈開一層層水霧。
嚴子軒只得再次坐下,低聲安慰她,“你放心,孩子還在。”
陸晚馨當然知道孩子還在,這是她嚇唬百里清塵的手段,也相信陸家已經把她差點流產的消息暴露出去。
一旦這個消息放出,百里清塵暫時不會再來騷擾,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婚禮上新郎逃跑的事也能掩蓋過去。
“明知道自己懷孕了,怎麼脾氣不控制點。”
嚴子軒儘量壓低聲音和她說話,就怕陸晚馨的脾氣一上來,連他也沒辦法。
“呵!”陸晚馨冷然一笑,她從牀上艱難的直起身子,再次看向男人時,眸底的晶瑩一涌而出。
嚴子軒抿着脣站起身,拿了紙巾遞到她手裡。
如果換做以前,嚴子軒肯定會親自幫陸晚馨擦,可見慣了她的眼淚,如今再次面對,再也讓他心疼不起來了。
陸晚馨沒接,嚴子軒也沒強求,他將紙巾丟進垃圾捅,女人的低泣聲宛如一道魔咒一聲聲傳入耳,他只是站在那裡,一句安慰的話偶讀說不出。
許是哭得累了,又或許是男人的無動於衷刺激了陸晚馨,不多時,這種聲音漸漸消停下來。
嚴子軒這才走過去,絕美的臉被燈光刺得太過於耀眼,“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希望你善待孩子。”
陸晚馨的手還停留在滿是淚痕的臉上,這話一出,她大腦幾乎空白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是要拋棄她麼?
嚴子軒的心超負荷的壓抑,他嘆了口氣,瞧着她泛紅的眼圈,到底沒狠下心,緩緩道,“我是說,不管我多麼混蛋,你也不應該讓孩子有事。”
話鋒一轉,他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轉變成陸晚馨對孩子的不負責。
陸晚馨抽搭了數聲,嘲諷般的勾脣,“這樣也好,最起碼人家不會以爲我是被拋棄了。”
嚴子軒站着沒動,不知道怎麼和她談下去。
“你知道我爲什麼差點流產嗎?”男人不溫不火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她,陸晚馨差點從牀上跳起來,神情激動的戳向自己的胸口,“嚴子軒,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眼眶一熱,才止住的眼淚又如決堤般涌了出來,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嗚嗚……”
針管裡有紅色液體滲入,嚴子軒這才引起高度重視,他不得不上前將陸晚馨抱住,示意她不要再動,“醫生說了你不能激動,否則孩子會有影響。”
“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如果你不想要,我現在就讓醫生把他給做了。”
“陸晚馨!”嚴子軒厲喝,內心是崩潰的憤怒。
她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挑戰了他的底線。
病房裡突然就安靜了,陸晚馨眼裡噙着淚,她雙手捧着臉,低低的哭着,嘴裡含糊不清的呢喃出聲,“你說過的,說過不去找她的,爲什麼,爲什麼要在這樣的日子裡過去找她……”
嚴子軒也跟着平靜下來,良久才低低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沒控制住吧。”
他確實不清楚爲什麼,想去便去了吧。
陸晚馨聽了他的話,驀然止住哭聲,她側目,迷糊的視線裡依然是男人那張絕豔無雙的臉,瞪大雙眸看他,連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他們的婚禮就這樣泡湯了,都是因爲林暖夏那個賤人!
彼此情緒平靜下來之後,陸晚馨才問他,“嚴子軒,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
嚴子軒抿了抿脣,稍稍停頓下才道,“馨兒,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總是喜歡追着我跑,牽着我的手爬山。長大後,換成了我追你,可我無論怎麼努力都追不上你的腳步,無論我做什麼,你心裡眼裡始終看不到我。”
陸晚馨聽着,回憶起那時候的美好,脣角勾出的弧度苦澀。
她哽咽了幾聲,擡起頭瞅着男人,“所以呢,嚴子軒,你是在報復我?”
嚴子軒扯了扯脣角,對於她給出的這個結論皺起眉頭,狹長的鳳眸盯着她,“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馨兒,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不愛你。”
不愛你!
多麼傷人的幾個字!
他們十幾年的愛戀啊,在這一刻就這樣否決了。
陸晚馨真的很懷疑,他以前的愛是真的嗎,如果是,怎麼可能愛了十幾年就突然不愛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相信。
陸晚馨已經害怕和他談下去,男人一旦狠下心來,你在他心裡僅存的一點愧疚也會跟着消失。
不能,她不能放手,否則這輩子她要在哪裡安身?
“你先出去吧,我想睡會。”
男人點點頭,然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陸晚馨卻再次出聲了,一語很精準的戳中他的要害。
“嚴子軒,不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我不想孩子以後沒有一個完整的家,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我的孩子,我不想讓他再承受一次。”
嚴子軒的心被刺得生疼,他永遠也忘不了多年前,他對陸晚馨的憐惜,對這個女孩,他當時在心裡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給她一生的幸福。
可,這一切發展成這樣,該怨誰?
他沒辦法再去愛她,也無法忘記那段恥辱的視頻,得忍受多大的屈辱才能接受這樣的她呵。
其實作爲一個男人他不該在意,他確實也沒有特別去在乎那段視頻,而是覺得,陸晚馨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可憐,那樣需要他保護。
換句話來說,陸晚馨的遭遇都是她咎由自取。
從頭到尾,這個女人所說的愛,只不過是利用他對她的感情,好爲自己找個安身之所。
從病房裡出來,嚴子軒原本以爲可以緩口氣,卻沒想到和迎面走來的老爺子撞了個正着。
有些事情需要解決,嚴子軒也沒準備逃。
老爺子看到他加快腳步走過去,雙眸冷睨着男人,近乎一種命令的口吻,“這件事我可以就這麼算了,不過,你得寫保證書,給馨兒賠禮道歉。”
嚴子軒鬆了鬆頸間的領帶,一張蠱惑衆生的臉在刺目的燈光下折射出一股陰冷的氣勢。
良久,在老爺子的一雙厲眸下,他亦緩緩開口,“抱歉,我保證不了!”
老爺子臉色當即變得鐵青,還沒來得及出聲斥責,只聽嚴子軒繼續道,“我認爲欠馨兒的已經還清了,當年你們陸家確實幫了我們嚴家,今日,我幫她避開流言蜚語,爲了她,這頂綠帽子直直扣在我頭上,還不夠嗎?”
老爺子聞言,精明的雙眸眯成一條細縫。
綠帽子?
老爺徹底凌亂了。
不過,他很快反映過來,爲了寶貝孫女,只得暫時軟了語氣,“這件事我承認是馨兒的錯,可你不也結過婚嗎,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容忍度……”
話說到這兒,嚴子軒出聲打斷,“我說的是,她和我在一起之後,還和百里清塵有來往。”
“不可能,嚴子軒,你如果想推卸責任……”
老爺子打死也不相信寶貝孫女會幹出這種事。
“信不信,您自己去問她。”嚴子軒脣角綻放的弧度凜冽,語氣驟然加重。
他說得如此篤定,倒是噎得老爺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推開病房的門,陸晚馨半躺在病牀上,肩膀微微垂着,那樣子令老爺子的心一陣緊縮。
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老爺子也有些力不從心,嚴子軒的話歷歷在耳,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又怎麼好意思再去要求人家。
但是馨兒現在有孕,不管以前怎樣,這個責任嚴子軒他推卸不掉。
“馨兒,醫生說不能太激動,別哭了。”老爺子在牀邊坐下,親自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陸晚馨哭得一塌糊塗,見了老爺子更是委屈得不行,“爺爺,嗚嗚……外面的人一定笑死我了吧,以後我還怎麼見人啊。”
老爺子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鄭重的承諾,“爺爺不會讓你白受委屈的,以後你乖乖在家待着,嚴家暫時不要過去了。”
想當年,他發現陸晚馨的時候,她還很小,趴在他懷裡嚇得一動不動,睜着那雙大眼,別提多可愛了。
一轉眼都這麼大了,還是讓他不省心啊。
“爺爺!”陸晚馨吸了吸鼻子,不太贊成老爺子的提議。
不去嚴家,她和嚴子軒的感情只會越來越淡,況且,她也要每天看着他,不讓他去找林暖夏。
老爺子拍了拍她的頭,聲音裡帶了股厲色,“好了,聽爺爺的,等這件事情辦好,爺爺要讓你風風光光的過去。”
待在老爺子身邊這麼多年,陸晚馨也多少知道老爺子的脾氣,見他有些生氣,只得悶悶的轉移話題,“爺爺,子軒呢,讓他過來陪着我。”
“放心,他去給你弄晚餐了,一會兒就過來陪你,你睡會。”
陸晚馨點點頭,真的乖乖躺下。
從病房裡裡面出來,老爺子神色疲倦,爲這事他勞累了一天,此時竟覺得有些無力。
老管家見他出來,趕緊把處理的結果彙報給他聽,“老爺子,小姐差點流產的消息已經發布了,不少人都處於關心的態度,目前還沒有輿論。”
“嗯,這事景琛辦的不錯。”
老爺子頗感欣慰,幾個孫子當中要說處事的手段與速度,沒有人能及得過陸景琛。
“至於之前在大院那邊參加婚禮的人,都是我們陸家的自家親戚,應該也不敢暴露出去。”
老爺子沉重的點點頭,結束談話後去了主治醫生辦公室。
“老爺子放心,小姐沒什麼大問題,應該是受驚引起的,出了點血。”主治醫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今晚本不是他值班,可上面交代下來,必須時時刻刻守着陸家小姐。
老爺子也算寬了心,沉吟片刻,他低聲在醫生耳旁叮囑,“你記住,一會兒在我那孫女婿面前還得說得重些,你也知道,年輕人容易犯迷糊,必須引起他的重視才行。”
主治醫生一聽當即明白過來,連連應道,“好好好,這個沒問題,我會好好囑咐嚴少爺的。”
不管怎樣,這樁婚事不能廢掉,等馨兒的身體稍微好些,他再去找嚴家夫婦商量婚事的細節,這次,老爺子想把婚禮設在國外,讓他們旅行結婚。
想要中途再逃,怕是難了。
嚴子軒再次回來時陸晚馨已經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深夜十二點,走廊裡空無一人,他實在忍不住撥通了某個人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這中間嚴子軒想過放棄,也怕打擾她,可鬼神差使的他始終沒有按掉掛斷鍵。
“你睡了嗎?”
“嗯。”那頭,女人的聲音迷糊,一看就是被他吵醒的。
嚴子軒顧不得其他,只想好好和她解釋一下,然而話到嘴邊卻成了一種他不守信用的藉口,“馨兒差點流產了。”
林暖夏在看到屏幕上的三個字時就清醒了,男人這話一出,她自嘲的笑了笑,內心涌現的是麻木的疼痛。
她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陸晚馨一出事,他又怎麼可能放開。
而且就算他們復婚了,陸晚馨肚子裡的孩子又怎麼辦,她能接受那個孩子嗎?
死一般的沉默過後,林暖夏問,“孩子沒事吧?”
“現在沒事了,不過醫生說她情緒不好,隨時有流產的可能。”
“那你好好照顧她吧。”
“暖夏,我……”
林暖夏打斷,“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嚴子軒急急的開口,“暖夏,白天我說的話是真心的,你考慮下。”
林暖夏嘆了口氣,暗啞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嚴子軒,陸晚馨怎麼辦呢,陸家老爺子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你要怎麼面對?”
都這個時候了,她想到的全是他的難處,嚴子軒的心都跟着在顫抖,因爲心疼她。
他想,以後怕是沒有一個女人比林暖夏更愛他了。
嚴子軒還想開口說點什麼,那頭卻搶先了一步,“嚴子軒,別再讓另外一個女人失望了,當初你拋棄我,都是爲了她,現在要爲了我拋棄她,不覺得很可笑嗎?”
嚴子軒一怔,那頭已經將電話切斷。
是啊,太可笑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嚴子軒還沒從這通電話中緩過神,被一道刺耳的女音激醒,“子軒,馨兒怎麼樣?”
嚴子軒看到是嚴媽媽,他特意擡腕看了眼時間不由頭大,“還沒穩定,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你說說你,到底再想些什麼,當初想要和馨兒在一起可是你自己決定的,現在有了孩子,還鬧騰什麼?”
“遲早,我和你爸的這條老命被你折騰沒了。”
嚴子軒默默聽着,伸手覆上眉心的位置,他一句話沒說,只是站在那兒接受嚴媽媽的斥責。
“既然決定了,以後就不要和夏夏來往了吧。”
嚴媽媽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爲了林暖夏讓自己的孫子出事,今天陸晚馨差點流產,可嚇壞她了。
“這一次,媽媽說的話你一定要聽,知道嗎?”
最終,嚴子軒還是沒能忍住,將某個事實告訴了嚴媽媽,“媽,林暖夏也懷孕了。”
——
最近因爲葉明娟的事,陸景琛和葉薇然又陷入冷戰的局面。
這天,葉薇然一早就過去了醫院,約定好今天給葉明娟做手術,誰知過去之後才知道,手術被推遲了。
她在醫院待了一整天,想不通爲什麼,問主治醫生,沒有一個敢告訴她真實情況。
葉明娟在那裡躺了四個月,每天都用儀器和藥物維持微弱的生命,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再救治之後也難甦醒過來,神經壓迫,從而導致全身癱瘓。
所以,手術多拖一天對葉明娟都是一種傷害。
這種情況下,她只能問一個人,然而,那個男人給她的答案卻是,現在不合適手術,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等?
她都等四個月了,眼睜睜的看着葉明娟躺在那裡四個月,難道非要等到葉明娟斷氣的那一天,她才引起重視嗎?
這樣的事情,她決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半山別墅,陸景琛回到家就一直在等葉薇然,餐桌前,他已經坐在那兒等了一個小時,上面的菜早已涼透。
男人雙手合十坐在桌前,冷峻的面容緊繃着,菲薄的脣抿成一條直線。
“二爺?”江澈見陸景琛已經坐在那兒一個小時,忍不住上前。
“少奶奶還沒回來?”陸景琛垂下手,清冷的視線透過落地窗掃過外面漸漸沉下的天色。
江澈搖了搖頭,“醫院那邊已經勸很多次了,就是不肯走。”
之前找好的腎源,人家突然不答應了,葉明娟的手術又不能拖太久,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幾天的時間裡給葉明娟找到合適的腎源。
不光是腎,還有心臟,這些手術都要一起進行,所以很是難辦。
思來想去,江澈只想到一個辦法,“二爺,合適的腎源很難找到,少奶奶和葉明娟是姐妹,合適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十。”
用葉薇然的無疑最合適,一顆腎臟不足以致命,總比二爺和葉薇然感情破裂要好。
“閉嘴!”一聲暴喝從男人嘴裡溢出。
陸景琛一掌拍在桌上,雙眸很快染上猩紅,桌上的餐盤受到波動,很多都摔在地上,瞬間支離破碎。
“這樣的想法提都不要在葉薇然面前提。”他喘着氣,冷峻的容顏漸漸泛白。
他之所以這麼痛苦,還不是因爲不想葉薇然奉獻自己的器官嗎,如果讓她知道是因爲臨時找到的腎源有變,以她的性子,肯定會義無反顧的要求奉獻自己的。
不行,絕對不行!
他就是這麼自私,即使救不活葉明娟,他也不能讓葉薇然有事,哪怕是一滴血,他也捨不得讓葉薇然流。
江澈嚇得不敢再亂出主意,跟陸景琛這麼久,他極少看到景二少發這麼的大的火。
陸景琛撥了電話出去,響了好幾次,那頭無人接聽。
須臾,男人從餐桌前起身,讓江澈跟來書房。
一時半會,以葉薇然的倔脾氣怕是不會回來,他只能吩咐醫生好好照顧她,給她點自由的空間,否則,這個時候兩人面對,只有無盡的痛苦。
他們,都需要緩口氣的時間。
到了書房,陸景琛將準備好的資料給江澈,“想辦法走黑市看看。”
江澈看了眼上面的東西,臉色沉重,“二爺,這段時間確實緊張,之前這些渠道也找過,還是沒找到合適的,再說這段時間風聲也比較緊,好多黑市做這個的都被一網打盡了。”
陸景琛臉色陰沉如雨,他擡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按住胸口,只覺得那裡很疼。
“不過……”江澈欲言又止。
“有話說完。”陸景琛喘着氣,只要想到葉薇然撕心裂肺的樣子他就有些承受不住。
“藍瀾小姐因爲車禍受傷,她全身都做了檢查,包括內臟,我也是下午去醫院才知道,她的腎和葉明娟的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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