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醫院回去半山別墅正好是晚飯時間。
一路上葉薇然幾乎沒開口說話,都是陸景琛一個人在尋找話題。
“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葉薇然搖了搖頭。
男人溫熱的掌心攥緊她垂在身側的手,放到脣邊吻了吻,一臉無辜,“唔,然然,我餓了。”
她的手好軟,想讓人直接吞下去。
陸景琛深吸口氣,吸允改爲啃咬,疼痛從指尖傳來,葉薇然縮了縮手,她皺着眉就是不發出一點聲音。
“弄疼你了?”
葉薇然淡色的脣瓣微抿着,此時,她感覺和陸景琛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窒息的。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眼見着她越來越白的面色,陸景琛驚慌的問。
葉薇然還是搖頭,似乎不願意多說。
男人也沒怎麼在意,只要每次見完葉明娟回來,她就會變得很冷淡。
陸景琛總是這樣,在別人面前惜字如金,而在葉薇然面前變成了喋喋不休,哪怕每次換來的都是她的冷眼,他還是尋找他們之間的話題,不願他們就此冷淡下去。
直到兩人一起下了車,葉薇然纔開口說了句,“明天,我要去一趟雲城。”
男人牽着她的手往裡走,沉聲給出兩個字,“不行。”
葉薇然低着頭,當時也沒和男人翻臉。
今天晚飯的菜色比較多,陸景琛一早就給傭人打了電話,如果葉薇然不願意和他出去吃飯,他就讓人在家準備得豐富一點。
他和葉薇然都需要努力,爲了還未到來的小寶寶,飲食更是要注意。
兩人面對面入座,陸景琛親自給葉薇然盛了飯送到她面前,柔聲叮囑,“多吃點。”
據說營養不良也會影響懷孕,還有心情,也要好一點。
爲了葉明娟的事,他們失去太多了,陸景琛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葉薇然傷心,好在,今天從醫院回來沒有像上幾次那樣,徹底冷凍他。
葉薇然食之無味的撥弄着碗裡的飯粒,餐廳裡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陸景琛吃飯的時候從來不喜歡說話,可她真的憋不住了。
“那個我……”葉薇然淡色的脣瓣動了動,一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和男人去說。
陸景琛沉聲打斷,“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葉薇然抿抿脣坐着沒動,經歷了那樣的真相,她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吃飯,怕是裝不下去了。
男人睨了她一眼,再次漠漠給出兩個字,“吃飯。”
語氣不重,但氣勢壓人。
葉薇然撇撇嘴,這男人臭毛病真多。
一碗飯很快見底,男人犀利的視線掃過她手裡的空碗,菲薄的脣緩緩勾起一絲弧度。
他也深知葉薇然已經到了極限,能在看完葉明娟以後吃下一小碗飯已經算很不錯了,哪怕是他強求的,能吃下去就好。
男人跟着放下手裡的餐具,挑眉看向她,“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葉薇然舊事重提,“今天之所以去看葉明娟,就是這個意思。”
“什麼意思?”陸景琛裝傻,非得要她把話說明白。
話落,葉薇然深埋的頭忽然擡起,黑白分明的雙眸直直盯着男人,“景琛,你總是說,我要什麼你給什麼,可是我想去趟雲城你都不肯。”
男人雙手合十支撐在桌面,深邃的眸子暈開一團濃濃的墨色,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陸景琛從來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和她分開,成了葉薇然訓斥自己的理由。
安靜的氛圍中,葉薇然遲遲等不到男人的回答,她就那麼看着他,似乎他不給出一個答案就會誓不罷休。
明明,他也可以拒絕的,以往都會有辦法讓她緩兩天過去。
然而這次,陸景琛沒有急着開口。
男人拉開座椅起身,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剛纔她吃得太急了,導致現在小臉有點紅,不會是噎到了吧。
葉薇然賭氣似的推開他遞過來的水杯,不再理他。
陸景琛坐到她旁邊,將那杯水握在手裡送至她脣邊,緩緩開口,“好,這次就依你,明天就明天。”
葉薇然沉寂的眸子頓時一亮,她擡起臉看向男人,乖乖喝了他送過來的水。
唔,確實胃裡舒服多了,她剛纔吃飯太急,差點沒噎死。
她這麼乖,陸景琛也跟着去了對面,兩人繼續還未完成的話題。
他本想說明天下午結束會議後陪她一起去,葉薇然卻看着他的眼睛道,“這次,我想一個人去,你肯嗎?”
一個人?
陸景琛眉頭擰得很緊。
他怎麼能放心呢。
葉薇然趕在男人拒絕之前開口,“景琛,你知道林暖夏今天跟我說了什麼嗎?”
男人幾乎下意識的問,“什麼?”
葉薇然握住玻璃杯,裡面還有一半的水,她淺嘗了口,喉間輕滾,溫水順勢流進胃裡,十分舒服。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卻看得對面的男人愣了神,他怔怔瞧着她精緻的五官,在光線的襯托下竟流露出一股嫵媚的韻味。
剩餘的水被葉薇然全數喝掉,她緩了口氣,盯着男人深黑色的眸子,“她說,你愛我。”
陸景琛勾了勾脣,“嗯,還有呢。”
“沒了。”
“你說是不是很可笑,你怎麼可能……”
意識她會說什麼,男人打斷,“我愛你,你感覺得到嗎?”
他說,我愛你,你感覺得到嗎?
葉薇然懵了,他灼熱的目光令她措手不及,她別過臉,不知該用什麼化解二人之間的尷尬。
他們從來沒有把這個話題拿到過檯面上說過,陸景琛那樣的男人,即使真的愛,可能也不會說吧。
況且,若是真的愛,又怎麼可能一次次的傷害她?
“然然。”男人啞着聲線喊了聲,眼底的深情一覽無餘。
葉薇然雙頰染紅,很聰明的轉移話題,“景琛,你最大的愛好是什麼?”
“唔……”男人挑了挑眉,氣氛驟然變得輕鬆起來,他灼熱的視線掃過她胸前,“我最大的愛好你看不出來嗎,還非得讓我說?”
唔!流氓。
或許過了今天,他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在一起了,她已經下定決心,只不過畢竟兩人在一起過,葉薇然不想離開時鬧得太難堪。
葉薇然盯着桌上沒怎麼動筷的菜色,提議,“今天的菜不錯,來點酒吧。”
男人深邃的眸底一亮,“好,你等着。”
葉薇然也確實心裡煩躁,藍紫的話一遍遍在耳邊迴響,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竟然沒有質問陸景琛。
或許在陸景琛身邊待得久了,人也跟着變得深藏不露了吧。
她需要以酒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幾杯酒下肚,葉薇然人有些飄飄然,她視線迷離,盯着杯裡兌好的酒握在手裡輕晃。
不多時,深紅色的液體灌入她略紅的嘴裡,冰涼的液體刺激着味覺,充斥着大腦神經,使她整個人更加飄忽不定了。
葉薇然卻還不盡興,想起身給自己添杯,對面的男人眼疾手快的站起身,將她的手一把按住,“不要喝太多,一會兒該頭疼了。”
特別是他們準備要孩子,更是不能貪杯。
葉薇然笑得妖嬈,雙眸飽含着一種讓人無法逃離的魅惑,“不,我今天高興。”
男人沒有辦法制止這樣的她。
她說什麼,高興?
陸景琛情不自禁的繞過去,將腳步虛浮的她摟在懷裡。
葉薇然手裡端着酒杯,裡面的深褐色液體漾開,她安分的趴在男人懷裡,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單手跟着覆上去,陸景琛高大的身軀跟着一顫,全身彷彿電流般劃過,興奮的無法再自持。
男人輕柔的吻落在她頭頂,葉薇然揚起頭,手裡的酒杯送到男人脣邊,媚眼如絲的瞅着他,“景琛,這杯算是我謝你。”
陸景琛垂眸瞧着臉色紅潤的她,只覺得一把激烈的火直竄胸口,讓他幾乎把持不住。
他俯身含住杯口,裡面的液體順着葉薇然擡手往他脣邊漸漸流入口腔,冰冷的液體浸入,愈發刺激着他混沌的神經。
一杯見底,葉薇然滿意的笑了笑,“景琛,謝謝你的理解,我真的很高興。”
“然然,你喝醉了。”男人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能噴出火來。
可見他忍得有多辛苦。
讓她醉吧,不然再清醒的時候她要怎麼壓抑那種心痛,怎麼去面對?
如果說他的一次放手能讓她豁然開朗,以後他可以試着去嘗試給她空間,只要她乖乖的。
男人一把將她抱進客廳,其他人早在他們喝酒時就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廳只留一盞牆壁燈。
橘黃色的光暈下,男人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眼前的光全部遮住,兩人順勢倒下沙發。
“然然,我好想你。”他說,狂亂的吻落在她頸間。
葉薇然抿着嘴角,淚眼朦朧了視線,她伸出雙手抱住男人,得到鼓舞,陸景琛的吻一路向下,吻得更賣力了。
酒,迷亂了夜。
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昨晚的纏綿,葉薇然換來的是今天可以獨自前往雲城的特例。
早上七點,天剛剛亮。
熟睡中的葉薇然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嗯,九點鐘的例會你代我出席吧。”
“唔,那個,等我過來之後再決定,讓他們等一個小時。”
葉薇然迷迷糊糊睜開眼,全身軟的沒有一絲力氣,儘管他昨晚很輕,可次數要的多了,還是讓她吃不消。
她看了眼時間,還早。
男人掛了電話走進來,看到她醒來,神色柔和,“頭疼嗎?”
葉薇然點點頭,確實很疼呢。
陸景琛撥了電話出去,沒一會兒傭人送來了熱牛奶,男人親自送到她手裡,“先喝點。”
“嗯,我先起牀。”
即使再累,葉薇然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她掀開被子下牀,沙發上有陸景琛給她準備好的衣服,她眼眶驀然一酸,彆扭的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男人瞧着她匆忙逃竄的背影,精緻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溫和。
他想,有時候該順着她一點的。
他們這樣很好,他很滿足。
待一切準備就緒,兩人一起吃了早點出了門。
上了車,葉薇然還在糾結,明明她聽到他打電話,有很多事情要忙,特別是早上,很多人都等着他呢。
“你不用親自送我了,讓司機送吧。”
“反正沒什麼事,我送你。”男人湊過身去,幫她繫好安全帶。
這事沒得商量!
只要陸景琛肯,他就是一個很體貼的男人,最起碼,他對她,葉薇然能深刻的感受到他的用心。
到了機場,陸景琛沒時間再耽擱,叮囑身旁的女人,“我下午開完會就過來,如果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葉薇然鬱悶的哼了聲,“嗯,才分開一天,不用擔心。”
其實一天都不算,就幾個小時而已,平常在家他也是白天工作,晚上纔回來。
“這能一樣嗎?”陸景琛薄脣印在她嘴角,“然然,你要記得想我。”
唔!
怎麼經過了昨晚,這男人越來越煽情了?!
葉薇然回給他的是直接推門下車,怕這男人一旦發起情來不顧及場合,誤了飛機就慘了。
“然然,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男人輕笑聲,隔着車身叮囑遠去的女人。
“好!”葉薇然點頭,想讓他快點離開。
陸景琛得到滿意的答覆,黑色的布加迪很快又朝相反的方向駛去,來來回回需要折騰兩個多小時。
葉薇然手裡攥着機票,心裡五味陳雜。
既然下定了決心,就沒有回頭路了,他們之間隔了太多,繼續下去只會彼此傷害。
爲了安全起見,葉薇然在登機之前就給程以銘打了電話。
兩個小時後,飛機準時在雲城降落,葉薇然不敢直接去出口,兜兜轉轉去了機場的咖啡廳。
她焦急的等待着,時不時的看眼時間。
不多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她朝男人招了招手,“以銘,這邊。”
男人看到她,神色微愣,“薇然,你好像瘦了。”
葉薇然已經給他點好了咖啡,她晃了眼周身來來往往的人羣,直接道,“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耽擱,這次陸景琛雖然沒跟過來,但身邊都是他的人,我怕待久了外面的那些人會起疑。”
飛機已經降落,所以她最多能待十分鐘,可以有理由矇混過去。
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了,本想和她好好聊聊,卻沒想到再見連這個都成了奢望。
“他管你倒是管的挺死。”
這話多少帶了點酸味。
葉薇然顧不得其他,她湊過身去,兩人近距離的對視,低聲道,“幫我聯繫邵正東,你告訴他,我想好了,願意。”
“願意?”程以銘喝咖啡的動作頓住,原本溫和的視線瞬間變得複雜起來,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着葉薇然看。
這話光聽三個字多少帶了點曖昧的成分,他突然就不解了。
葉薇然擡腕看了眼時間,神色越來越焦急,“他會明白的,你只要告訴他,我想好了,願意。”
她重複的又說了次,就怕程以銘沒聽清楚。
程以銘嘆了口氣,急急問,“薇然,你實話告訴我,你準備做什麼,怎麼和邵正東牽扯到一塊兒去了?”
葉薇然拿起身旁的皮包,已經站起身來,“說來話長,以銘,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了。”
在江城她不敢和邵正東聯繫,通常公事都是直接過問公司高層,和邵正東直接掛不了鉤,有時候想打電話,所有的一切卻都在陸景琛的掌控之中。
她如果和邵正東聯繫得太過於頻繁,以陸景琛的精明肯定會去查證,到時候他們即使聯手也未必有勝算的把握。
唯有神不知鬼不覺,殺他個措手不及,這樣纔能有機會勝。
爲了安全起見,葉薇然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敢莽撞分毫。
程以銘愣了半晌,即使這場談話依然讓他糊里糊塗,或許更多的也是不甘心,可葉薇然說的,他都會答應。
從小到大,他對她就是這樣的感情。
只要她要的,他就會給。
“好,我會想辦法轉達他的。”
葉薇然感激的點頭,“以銘,有空幫我去江城看看明娟。”
“她……”怎麼了?
話還沒完全問出口,葉薇然已經等不及,“我先走了,保重。”
咖啡廳裡,程以銘獨自坐在某個角落,視線睨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羣,搜尋了一圈也沒找到出去的葉薇然,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出去的。
他不甘心,爲何他守候了那麼久,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選擇接觸未深的邵正東。
薇然,那個男人值得相信嗎?
可他沒有選擇,最起碼她也是信任他的,不然也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找他過來。
薇然,你嫁給陸景琛不幸福吧!從剛纔的談話中,程以銘能判斷出,葉薇然應該是想逃離江城,逃離那個男人。
他沒有深問,怕問了傷害自己,也更怕傷害她。
陸景琛很守時,下午五點準時到達雲城,下了飛機之後和葉薇然一起去了葉家。
自從葉薇然全權接受葉家公司後,夏依依帶着葉多多去了國外,這所房子常年沒人住,顯得有些蕭條。
院落裡,泛黃的樹葉從二人肩頭佛過,男人單手摟着她,幾個小時未見,甚是想念。
鐘點工還在裡面打掃,兩人手牽着手在院子裡散步,葉薇然伸手摘下一片泛黃的樹葉,由衷感嘆,“一年過得可真快。”
“嗯,入冬之後就是春節了。”陸景琛垂下視線,“事情都辦完了嗎?”
他查過了,邵正東確實沒過來這邊,不過,有人和他說,葉薇然和程以銘見了面。
葉薇然手指一鬆,泛黃的樹葉隨風落在地上,淡淡道,“已經辦好了,程以銘比較懂,我一下飛機就約他到機場見了面,這些你的下屬都知道。”
不愧是陸景琛培養的人,她做的那麼隱秘都被發現了,好在也只是喝了杯咖啡。
十分鐘的時間,應該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吧。
“我也想把事情快點辦完,所以約了他在機場的咖啡廳碰面,下午一直在公司。”
這算不算是一種解釋?
男人並未深想,畢竟十分鐘而已,除了談事真的沒有空閒扯其他了。
最近葉氏在雲城有新的項目,這些他都一清二楚。
只不過,他希望,“以後什麼問題可以找我,包你滿意。”
“可這是雲城,還是程盛宗比較靠譜。”
陸景琛眯了眯眼,“你不相信我?”
葉薇然卻是換了種體貼的口吻,“我是怕你忙不過來,陸家的事情一大堆,已經夠你焦頭爛額了。”
“很快我要分點給陸景凝了,以後會多點時間陪你。”
多點時間陪她?
要不要這麼倒黴?!
對於多點時間陪她,陸景琛的解釋屬實,“厲晚清懷孕四個月流產了,他也該回歸工作。”
懷孕四個月都能流產嗎?
可見生養孩子真的是一件大工程,以前一直以爲過了頭三個月就安全了呢。
“其實你爺爺在這方面做得挺不錯的,妻子懷孕,連丈夫都跟着休假。”這是葉薇然的真心話。
老爺子固然在某些事情上頑固,特別是在陸晚馨和嚴子軒的婚姻上,可以說是強勢,但並未泯滅良心。
陸景琛曾經說過,他爺爺其實就是嘴上說說,看上去兇悍,真的去做某些事情,總會給人留一條後路。
就好比藍瀾,他沒有直接要她的命,而是害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可能男人們不知道,讓一個女人喪失的生育的能力,實則比要她的命還要狠。
對於他們陸家人來說,這樣都不算心狠手辣,什麼算呢?
果然,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們也抓緊,到時候我就清閒了。”陸景琛深邃的雙眸掃過她毫無動靜的小腹,“然然,要不我們出去玩兩天?”
“不了,我知道你忙,明天我們回去吧。”
她這麼說,陸景琛本該高興,不知爲何心裡沉甸甸的。
陸景凝還沒有正式回去,他手裡的某些工作處於交接時期,確實很忙!
罷了,只要她肯跟他一起回去江城就好了。
——
嚴子軒說過給陸晚馨三天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
天色漸漸暗下去,陸晚馨吩咐廚房準備了一桌子老爺子愛吃的菜,等待中卻得到消息,“小姐,老爺子說今天不回來吃晚飯了。”
陸晚馨不免有些煩躁,“爺爺最近在忙什麼?”
她怎麼感覺連爺爺也不心疼她了。
老管家本分道,“這個還是您親自問老爺子吧。”
老爺子的事就連他也是沒資格打聽的。
“好,你給爺爺打個電話,說我今晚等他。”
“好的。”
一個人的晚餐食之無味,老爺子回來已是深夜十一點,和厲家的老爺子大戰好幾個回合,到現在都意猶未盡。
陸晚馨仰止不住睏意,在大廳的沙發上睡着了。
老爺子看到沙發裡蜷縮的身影,當即冷了臉,低聲呵斥,“怎麼不讓小姐回房去睡?”
老管家暗自抹了把汗,“小姐堅持要等您。”
老爺子也深知她爲了什麼,嘆了口氣,“唉,我是給她時間好好想想清楚,這丫頭怎麼就這麼倔呢。”
她和嚴子軒,彼此都該給點時間緩緩,這個檔口,不能把嚴子軒逼得太急。
一旦真的強行壓迫嚴家,即便以後兩人真的在一起,這件事情也會是一個疙瘩,還不如冷靜幾天,讓他們自己想清楚。
同一時間,嚴家。
嚴子軒特意深夜回來,沒想到父母還在客廳看電視,撞了個正着。
他看了眼,揉了揉痠痛的眉心,嚴媽媽的聲音已經傳過來,“馨兒都回去好幾天了,兒子,你們那天晚上沒好好談?”
“談好了。”
“談好了?”嚴媽媽不解。
嚴子軒換好鞋走過去,“我給她三天時間,三天後民政局見。”
“什麼?”嚴媽媽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天她特意給這兩人留下空間,回來後也沒聽兒子說啊,還以爲他們倆和好了呢。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嚴子軒鬆了鬆頸間的領帶,狹長的鳳眸看向同樣驚訝的父親,“實話告訴你們吧,陸晚馨上次流掉的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嚴媽媽面色抽搐,差點沒氣昏過去。
他們嚴家的媳婦竟然做出這樣的事,她早就說過了,陸晚馨改不了她媽的那點毛病,到處招惹男人。
可既然早就接受了,陸晚馨也有心悔改,關鍵是陸家那邊不鬆口,他們又能怎麼樣,也不想看到兒子再離第二次婚。
“那個孩子好在沒有了,現在媽就希望你安心下來,這媳婦可是你自己選的。”嚴媽媽在一旁強調。
這些話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嚴子軒,當初是他作死的拋棄了林暖夏。
但有誰又知道他心裡的苦,當時他明明不想娶,爲了償還陸晚馨的那份情。
“當時我有得選嗎?”
嚴媽媽縱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事已至此,他們現在更是沒得選擇,“兒子,聽媽的,別再想着夏夏了,再過些日子她就要另嫁他人了。”
“洛家能接受他,你難道想不出來什麼原因?”沉默良久的嚴父突然出聲,一句話說到點子上,“陸家給了夏夏幸福,老爺子也想你和陸晚馨好好的。”
“過去的都過去了,以後你們儘快給我們添個孫子。”
嚴子軒冷笑,“我從來不知道你們的心胸如此寬厚,這樣的女人你們都能接受。”
嚴父臉色一沉,厲聲道,“混賬東西,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當初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的想娶陸晚馨嗎,我們有沒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
確實,都是他的錯,可當初陸家那邊逼婚,他沒有退路,否則林暖夏也會不好過。
事情發展成今天這樣,總要有人擔當全部的責任。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嚴子軒說到此,故意放慢了語氣,那雙狹長的眸子閃着詭異的光芒,“實話告訴你們吧,陸晚馨上次流產失去了生育能力,只要她是陸家的媳婦,你們就等着絕後。”
轟!
嚴家夫婦好半天沒緩過神來,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全然忘了反映。
絕後?!
這種情況,他們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他們家本就人丁單薄,在嚴子軒這輩就一個兒子,對於他們來說,哪怕有一個孫女也是好的,可是沒有,要怎麼辦?
林暖夏和洛楓這個月底辦婚禮,時間上是有些倉促的。
東街的洛家在江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家也就洛楓一個兒子,雖然對兒媳婦的家世背景不太滿意,可陸老爺子都開口說了,洛父也不好再推辭。
陸老爺子甚至承諾,等兩個孩子結婚之後,會在上面給他說說情,當年的那件事導致他現在還升不上去,如果有了陸老爺子的極力推薦,希望還是蠻高的。
這個月底林暖夏也正好滿月,洛楓捨不得她太操勞,一手承包了婚禮。
晚上,忙碌一天的洛楓過來親自給林暖夏做飯。
自從他們公佈婚訊後,洛楓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偶爾忙得太晚還會留宿在客房。
夜裡,天氣驟變,氣溫下降。
兩人站在陽臺,洛楓關了窗,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江城的冬天來得早,彆着涼了。”
林暖夏看向他,問,“洛楓,你真的想好了嗎?”
儘管這話林暖夏已經問他很多次了,洛楓每一次都十分耐心的回答,“嗯,以後小圓圓就是我的女兒。”
“謝謝你洛楓。”
男人手掌落在她頭頂,目光柔和,“傻瓜,該是我謝你纔對,不僅撿了個老婆,還順便撿了個女兒。”
噗!
這理論真夠逗的。
可林暖夏知道,這個男人在安慰她,也是打心眼裡不嫌棄她。
林暖夏將頭枕在男人肩頭,彷彿看到了多年前,洛楓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視野裡,那個大男孩,個頭雖然比她高,但並不阻止林暖夏想欺負他的決心。
誰讓他是外地來的呢。
電話鈴聲打破寧靜,林暖夏的聲音在散在空氣中,“喂,請問你哪位?”
那頭只有濃烈的喘息聲。
林暖夏不耐煩的再次出聲,“喂?”
“不說話我掛了。”
終於,那頭急急傳來一道好聽的男音,“是我。”
儘管電話裡的男人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卻讓林暖夏心尖一緊。
“有事嗎?”
站在她身旁的洛楓也猜到了是誰,深知自己在這兒會讓林暖夏拘謹,給了她一個眼神,告訴她自己先去看看小圓圓。
洛楓總是爲她着想,生怕她難做,這樣的男人,她還要推辭嗎?
正準備直接掛斷電話,那頭的男人卻突然道,“暖夏,我們能見一面嗎?”
林暖夏握住手機的手不斷收緊,“嚴子軒,我記得我們之前說好的。”
“你都要結婚了還怕什麼呢,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該發個請柬吧,更何況我還是小圓圓的爸爸。”
他說得確實有道理,她根本無法拒絕。
“嗯,你說個地方。”
“就在你們家樓下,能帶女兒過來嗎?”
嚴子軒說到這兒,還沒等林暖夏給出答覆,又抽風的道,“算了,還是不要帶來了,就你一個人過來吧。”
他想和她單獨待會兒。
掛斷電話,林暖夏去了臥室,洛楓手裡抱着小圓圓,那一刻她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洛楓見她杵在那兒,忍不住開口,“怎麼了?”
林暖夏皺了皺眉,輕咬下嘴角,“給我一張請柬,我出去趟。”
小圓圓很乖,在洛楓懷裡哼了兩聲又開始吸允手指了。
洛楓看了眼懷裡的小傢伙,取了件厚點的外套給林暖夏披上,“外面冷,多穿點衣服。”
林暖夏的心一陣糾結,她知道該和嚴子軒徹底斷絕來往,可面對那樣的他,她真的沒有辦法拒絕。
所以林暖夏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洛楓,我給嚴子軒去送請柬,就在咱們家附近的咖啡館。”
洛楓拍了拍她的頭,笑道,“我知道,你不用向我解釋,我都明白的。”
“洛楓,謝謝你。”
“我在這兒等你,快去吧。”
有時候他們不需要說太多,光是一個眼神就足夠,這便是他們相處的默契。
這座小區離城區很遠,因此咖啡廳裡的人也不是很多。
林暖夏過來的時候,嚴子軒已經坐在那兒了,可見他剛纔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到這附近了。
看到她來,嚴子軒推了推面前的熱飲,“我給你點了牛奶,趁熱喝點。”
“謝謝。”林暖夏也沒覺得彆扭,離吃晚飯有段時間了,她還真有點餓了。
她每天夜裡都會起來吃東西,不然奶水不足。
林暖夏喝了口,擡起臉,發現對面的男人直直盯着她看,不免有些尷尬。
她慌亂的別開視線,把早已準備好的結婚請柬推至到男人跟前。
“這個月底。”她說,算是給他解釋裡面的內容。
男人視線垂下,絕美的臉驟然暗了下去,良久才啞着聲音開口,“你身體能行嗎,別小看婚禮,很累的。”
“都是洛楓在辦,我走個過場就行,應該沒問題。”
嚴子軒性格的脣緊抿,現在就連他們倆的談話,她都會提到那個男人,想必那個男人對她是真的好吧。
而他呢,他們結婚的時候,他連一個婚禮都吝嗇給她。
良久,嚴子軒驀然擠出一句,“暖夏,我和陸晚馨在辦離婚。”
對面的女人神色平靜,“既然結了婚,只要對方沒犯什麼大錯,還是別太草率。”
“這樣算起來你就離兩次婚了,真的不好。”
嚴子軒眸底一亮,“你在關心我?”
林暖夏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口,“你想多了,有感而發。”
她的意思很明顯,一旦和洛楓結婚就沒有離婚的可能性,他們再也回不去。
嚴子軒準備好一肚子的話哽在喉間,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沉默中,林暖夏接了個電話,嚴子軒怔怔看着,心臟的位置如同被人捏着般難受。
“嗯,我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她已經從座椅上起身,“嚴子軒,我要回去了,你也走吧。”
那個男人是不放心她麼,這麼快就要她回去了。
他不肯,一把將意欲離開的她拽住,深情的視線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側顏,“暖夏,你幸福嗎?”
“你覺得呢?”林暖夏將他放在手邊上的手一點一點掰開,“他對我很好,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你放心,女兒也很好。”
這些話聽得嚴子軒的心一陣緊抽,本想再追過去,前方通道突然走進來一個男人,讓他成功頓住腳步。
“你怎麼過來了?”林暖夏顯然沒料到洛楓會跟過來。
男人揚了揚手裡的雨傘,“外面下雨了,你還沒有出月,不能凍着。”
“小圓圓呢。”
“有月嫂帶着,已經睡着了。”男人伸出手臂將她摟進懷裡,“夏夏,我們回家。”
林暖夏和他相視一笑,“好,我們回家。”
窗外的雨細細碎碎,嚴子軒靜靜的坐在那兒,對面的那杯牛奶還有一大半,他死死盯着,心裡一陣苦澀。
隔着落地窗,他能清晰的看見那兩道相擁的身影在雨中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不見,嚴子軒垂下手,突然就不想再去爭了。
她如今那麼幸福,他又怎麼忍心再去破壞。
只是林暖夏,你真的不肯再給我機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