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我們之間本來無事。我明白你是爲了幫我才這樣做——可是這樣卻會毀壞了你自己的聲名。”
袁靜蘭皺眉,“當年你爲了幫我,被你妻子蔡淑芬誤會,不得不忍辱負重離婚。長空,我已經對不住你。”
“我記得你妻子帶着聽琴離去的時候,聽琴眼裡對我濃重的恨意。”
“不管怎麼樣,孩子總歸是無辜。長空你今日這樣做,寧肯毀掉自己的名譽,別人倒也罷了,聽琴又如何會原諒你!”
藺鴻濤本來想敲門進去,聽見袁靜蘭的話,便停在門外,屏息凝神着側耳傾聽。
靳長空垂下頭去,煩躁地點燃一根菸,“靜蘭我明白,你其實不希望我造假。”
袁靜蘭滿面掩飾不住的疲憊,“我並不想要這個親子鑑定。長空,我所拜託你的,只是希望桐桐能夠成爲你法律上的養女——藉此來瞞住萬海。”
“只要桐桐順利成爲你法律上的養女,那麼相信萬海也會將桐桐當做是你我的女兒。他會失望之下再不去找桐桐……”
“只有萬海不去找桐桐,桐桐纔不會知道那殘酷的現實……”
藺鴻濤聽着袁靜蘭的哽咽,在門外皺緊眉尖。
“可是靜蘭,就算萬海真的被你我騙過,就算他真的以爲小桐是我女兒,而放棄去找小桐——可是小桐跟蘭泉呢?我們都應該看得很清楚,那兩個孩子的感情已經很深!”
袁靜蘭淒涼笑開。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子上的竹簾篩進來,落在她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面頰上,越發顯得她憔悴堪憐,“我當然看得出桐桐跟蘭泉之間的感情——可是我當年與萬海的感情就不深了麼?”
“所有相愛的年輕男女們所許下的海誓山盟,我跟萬海之間一句都不少;甚至,萬海還爲了我做過那些荒唐的事情——長空,就算外人不知,你卻是一一看在眼裡吧?”
靳長空咬牙,無聲點頭。
“可是後來如何?我依舊懷着身孕被趕出靳家大門,被髒水潑身;身無長技,要獨力拉扯孩子,我又不得不去酒吧陪酒……”
袁靜蘭的眼淚流下來,“而那時的萬海在何處?他接受了家裡的安排,跟於靜怡結婚,沉醉在溫柔鄉里,早就忘了我們之間曾經的海誓山盟……”
靳長空難過得一把揉碎了嘴上的香菸,踩在腳下。
所有人都奇怪,靳家長子爲什麼會寧願遠走國外,一年都不回家一趟。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怕只是擡頭望望那片魚鱗瓦片遮蔽起來的陰翳屋檐,都會讓他想起當年靜蘭在靳家所受的委屈……
“所以……”袁靜蘭深深吸氣,“我從不認爲桐桐能跟蘭泉一直走下去。蘭泉那孩子貪玩,許是喜歡桐桐的容貌與性情,可是他終究會放手。”
“在靳家族人與一個外面的女孩子之間,你們靳家男丁從來選擇的都是前者。”
“不是麼?”
袁靜蘭說完,疲憊地向後躺倒,眼睛定定望着天花板,已是無聲流下淚來。
“鴻濤,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樑俊生在酒坊裡忙完,上樓來正好看見藺鴻濤若有所思倚在門口,便出聲問。
因藺鴻濤的酒吧全額包銷“長相思”,許多具體的工作都是樑俊生與藺鴻濤接洽,所以樑俊生與藺鴻濤也是極爲熟稔。
樑俊生這一出聲,袁靜蘭和靳長空登時驚得連忙停住話題。
樑俊生不知就裡,只笑着將藺鴻濤引進房門中。
袁靜蘭與靳長空對望一眼,因都知道方纔藺鴻濤就在門外,而面對藺鴻濤只覺不自在。
藺鴻濤倒是灑脫一笑,“伯父伯母別擔心,這些事晚輩會爛在肚子裡。如果您二位不主動對簡桐言明,晚輩發誓一定不會在簡桐面前說起。”
袁靜蘭對藺鴻濤素有好感,既聽見藺鴻濤這樣保證,便也相信。輕輕嘆了口氣,“濤子,讓你笑話了。”
靳長空則眯了眼睛再去望藺鴻濤。
正如當初簡桐對藺鴻濤的觀感,靳長空只覺藺鴻濤不知在五官眉眼的何處,與靳家人有幾分相似。可是待得要細看深究,卻又找不到了端倪。
就像時下年輕人們都喜歡看韓劇,靳長空就沒辦法分清楚那些韓劇裡的男主角誰是誰——他們似乎都是同樣的單眼皮、高大帥氣,看着面容身材極爲相像。可是卻也清楚知道,他們定然都非親戚。
“伯母,晚輩哪裡敢笑話?請恕晚輩冒昧,說句心裡話——晚輩只是心疼簡桐將要面對的未來。”
袁靜蘭微微一愣。
藺鴻濤在袁靜蘭面前鄭重行禮,“晚輩想,此時應該與伯母您坦承我對簡桐的感情。不瞞伯母說,當日晚輩來尋鳳鳴街,來尋酒坊,其實不僅僅是爲了那酒香,也是爲了尋找一個女孩兒……”
藺鴻濤彷彿跌回回憶裡,凌厲的五官全都化作溫柔,無聲地笑開,“那個女孩兒,就是簡桐。”
“就是爲了她,我才極力說服爺爺,結束了我們在香港的主要生意,搬回s城來。”
袁靜蘭大驚,“濤子,你與小桐何時相識?”
藺鴻濤回身望了靳長空一眼,這才緩緩說,“伯母請恕晚輩直言唐突:伯母還記得當年在深圳打工的日子吧?那時候晚輩在香港,經常過深圳去……”
藺鴻濤緩緩笑起,鷹隼般的眸子斂去凌厲,只剩下柔軟的微光。彷彿,粼粼還有水波閃動,那是歲月的流光。
“就是在彼時,正是在那裡,我遇見了簡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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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直以爲袁靜蘭跟長空如何過,其實沒有啦~~~至於萬海跟簡桐有沒有血緣關係,後面也會漸次說明,大家先別擔心。稍後第二更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