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什麼?麻煩您再說一遍,再說一遍,行嗎?”
猗猗跟iris一起排練,iris的經理人忽然讓iris接了個電話。結果iris聽着聽着電話,竟然歡叫起來。看驚動了排練廳裡的大家,iris努力控制情緒,再不歡叫,卻是緩緩流下眼淚來。
尤其,iris的目光輕輕落在猗猗面上。
“……是真的麼?小的真的沒有聽錯麼?謝謝您,真是太謝謝您了。”
iris放下電話,便如歡快的雲雀一般撲向猗猗,一把抱住猗猗,含着淚歡叫,“猗猗,我知道一定是你幫了我的忙,對不對!太謝謝你了猗猗,是你幫我實現了我的夢想!”
猗猗愣住,“iris你在說什麼?我幫你做了什麼?”
“猗猗你還裝傻!”iris笑靨如花,“我知道你們東方人都是害羞的,做了好事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好了好了我心裡記住了,練習完畢後我親手做pizza請你吃哦!”
猗猗心頭響過警鈴,“iris,是不是路德維希殿下他……”
“哈,猗猗你還說不是你!”iris爽朗大笑,“我上次告訴過你,說如果能跟路德維希殿下合唱一曲,是我終生最大的夢想。如果不是猗猗你將我的夢想轉達給路德維希殿下聽,或者還有你的幫忙說服,那位尊貴的殿下怎麼會答應跟我合唱!”
“你說什麼?”猗猗也怔住。妖精竟然主動答應跟iris合唱?難道妖精不知道若望就是iris背後的推手麼?
——又或者說,妖精答應iris的合唱,其實爲的就正是iris背後的若望!
“……對不起猗猗,我想我之前是說錯話了。”望着猗猗瞬間的面色蒼白,iris也驚得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真的對不起,是我以爲……”
猗猗起身,“iris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裡好麼?”
猗猗在回家的途中接到父親靳蘭泉的電話,說是祖母於靜怡的經典作品演奏會開始在即,希望猗猗回國去參加,並且演奏於靜怡的代表作品。
猗猗知道,這是對一個藝術家一生的總結與致敬,是祖母這一生的演奏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刻。靳家只有自己繼承了祖母的衣鉢,走上了演奏的這條路,所以自己絕沒理由不回去。
可是猗猗還是拒絕,“爸,真是對不起,女兒這次可能沒辦法回去……”
一向好說話的父親,這一次卻板起了面孔,“猗猗,這怎麼行?老爸明白你捨不得妖精,可是這是奶奶一生事業最重要的時刻,怎麼可以缺少了你的身影!”
猗猗也難過,卻還不想屈服,就跟老爸說,“老爸,我在車上,不方便跟您多講啦。回頭我給奶奶和老媽打電話……”猗猗的算盤撥得相當清,這世上唯一能改變老爸主意的人只有老媽,只要老媽同意了她不回去,那麼老爸是絕對不會再追究的。
此時的心情,也許只有同爲女子的老媽纔會明白吧?就像當年老媽爲了老爸,可以不顧一切隻身赴j國一樣……相信老媽能明白,她不是不在乎家人,不是不重視祖母一生演奏生涯最重要的時刻——可是這個時候,妖精的安危實在是最重要的,是她最無法放下的。
車子停下來,出乎猗猗意料的是,她還沒來得及主動給老媽打電話,老媽簡桐的電話倒是先打了過來。猗猗調動起小女兒的所有嬌態,卻還沒來得及給老媽使出來,老媽卻拿出了身爲教師的嚴肅謹慎的語氣來,“猗猗,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回來。外婆也要回來參加奶奶的這場音樂會,媽媽不放心外婆獨自乘坐飛機,你要陪着外婆一同回來。”
“媽……”猗猗急得快要哭出來。老媽卻冷麪地直接掛斷了電話。天地之間那麼大的太陽,陽光暖暖的,可是猗猗卻握着個手機,彷彿掌心握着塊冰。她站在門外急得落下淚來,可是她只允許自己落兩滴淚,便趕緊伸手擦乾淚痕。
不能讓妖精看見,不能讓他知道她爲難。
“猗猗,回來了?”赫勒先生正從門內走出來,看見猗猗便恭敬地深鞠躬。猗猗趕緊攔住,“赫勒先生您是長輩,千萬不可這樣。”
赫勒先生卻笑着搖頭,“猗猗,雖然你現在跟殿下還沒結婚,不過我看得出殿下的心。我的禮儀不是對着猗猗你,而是對着哈布斯堡家未來的女主人。這是我應盡的本分,請你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如果猗猗你不讓我行禮,我反倒會寢食難安。”
猗猗只好受了,這才小聲問赫勒先生,“……他怎麼會想要跟iris合唱?赫勒先生,這方面的事情一直是您在打理,您怎麼會同意他……”
赫勒先生也嘆了口氣,“這是教廷方面的邀請。爲了慶祝教皇加冕50週年。這樣的邀請理由,就算是殿下也不好拒絕。”
原來是這樣……猗猗垂下頭去,看自己的身影落在地面上,一塊小小的陰霾。而那裡似乎晃動着若望的影子。
“赫勒先生我擔心他會有危險……”猗猗將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說給赫勒先生聽。赫勒先生聞言也是一驚,“若望他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就算是他伯父,樞機主教大人,對殿下也要畢恭畢敬,憑他一個主教大人的侄子,就膽敢這樣!”
“赫勒先生我只是想不明白,若望他爲何這樣做?難道只是爲了宗教上所謂的那些傳說麼?”猗猗問出心頭疑惑。
赫勒先生揚目望了周遭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這些事,原本不該我說給猗猗小姐你聽。不過既然出現了這些事,那麼我就僭越了——教廷曾經是歐洲各國君主的加冕者,只有教廷加冕才能讓君主們獲得君權神授的威嚴,所以各國君主都要奉獻大量的財富給教廷。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哈布斯堡家族被推下皇位,爲了尋求保護,便將自己家族大量的財產都委託給教廷託管……”
猗猗的眼睛便是一亮!
什麼百年的詛咒,什麼神的懲罰,果然在現代社會都只是貪婪的藉口罷了!真正吸引了魔鬼覬覦的,是這個家族龐大到不可計數的財富!
那些有關詛咒的說法,猗猗雖然不認同,卻無從反駁。畢竟若望是紅衣大主教的侄子,彷彿他的話便擁有了權威性;猗猗也曾爲此苦,此時豁然明白,原來那些不過是幌子,心底的勇氣便陡然攀升!
“太謝謝您了赫勒先生!”猗猗開心得跳起來個,給了赫勒先生一個大大的擁抱。旋即便如同小花蝴蝶般飛進了大門去。老人家回首望着猗猗的背影,欣慰微笑。
倘若是一般的女孩兒,聽見這樣叵測的陰謀,得知將要面對的敵人有多強大時,都會嚇得躲開吧?只有她,卻彷彿一下子便撥開烏雲,找回了陽光。
前代家主奧托先生臨去時,將他的家族和這唯一的孫兒都託付給了他們。可是他們的能力有限,青春更是早已不再,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守護殿下多久。如今有了猗猗小姐,相信她一定有辦法、有勇氣守護住那個孤單留在城堡中的尊貴少年……
“靳叔叔給我電話,說祖母的音樂會……”
猗猗噔噔奔進書房門去,妖精抑制着自己想要伸開手臂將她擁入懷中的渴望,攥緊了手指背對着她說,“你決定幾時動身?”
“誰說我要走了?”猗猗嫣然一笑,“如果我一定要去參加的話,也得帶着你一起!怎麼,難道你不用執晚輩的禮節麼?”
“angel!”妖精長眉一蹙,“……不是我不執晚輩的禮節,而是——你知道我的情形。我不適合長途旅行,而且,我不希望你遠在中國的家人都看見我此時的情形。“
“那我就不走。”猗猗走過來主動擁抱住妖精,“就算要衆叛親離,或者要淪入地獄,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做得好極了,iris。”夜色暗晦,若望捏着iris的下頜滿意地點頭,“乖乖地到那個人身邊去,用你的歌聲與對他熾熱的崇拜來打動他……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非常好。趕走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也許你將來有機會成爲尊貴的奧地利皇后也說不定哦……”
月色慘白,照亮iris一雙沒有焦點的眼。擁有天籟歌聲的女孩兒,此時只彷彿一尊沒有靈魂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