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桐被蘭泉擁入懷中,眼淚終是無聲地落下來。儘管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可是一想到再過不了幾天,這個懷抱將不再是自己的專有,簡桐就難過得無法按捺。
可是再無法按捺,也要按捺。簡桐趕緊從蘭泉懷抱裡退出來,含笑擡眸,“學生會主席競選的決選馬上就到最後一輪了。前兩輪你跟小泉八雲打個平手,真厲害。最後一輪準備好了麼?”
“蘭泉當然已經準備好了。”
長廊上,苗藝緩緩走來,冷笑着望蘭泉與簡桐二人的相擁,“有我在,蘭泉一定會取勝。小泉八雲僥倖獲勝的那一輪,是聘請了他父親政壇競選的班底來進行的設計。不過這個消息已經被媒體曝光,所以小泉八雲手裡已經王牌出盡,再沒有什麼競爭力。只要單憑校園內的實力,蘭泉一定會取勝。”
苗藝高傲揚起下頜,眼神傲慢,“更何況——還有我會一直陪在蘭泉身邊。曾經是以競選委員會副主席的身份,而第三輪獲勝後就是蘭泉未婚妻的身份。”
苗藝轉頭去望蘭泉,對簡桐說,“我跟蘭泉已經說好了,學生會長決選獲勝的那個晚上,也將正式向外界宣佈我們訂婚!”
簡桐驚了一驚。
是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可是沒想到一切這樣快。學生會長決選的第三輪就在這個週末。沒想到苗藝還要在決選現場宣佈訂婚的決定!
簡桐閉了閉眼睛,擡眸去望蘭泉,“恭喜啊。”
“多謝。”蘭泉淡然迴應,轉頭走回房間去。
“怎麼,簡老師聽了這個消息還不準備趕緊收拾東西離開梨本家麼?”苗藝笑着走過來,抱着手臂湊近簡桐的耳畔,“不必留在這裡自取其辱了吧。以爲蘭泉還會如過去一般,改變想法回到你身邊麼?簡桐,別事後傷心的時候反倒要怪我沒有提醒你——蘭泉只會是我的,他絕不會再改變心意了。”
簡桐深深吸氣,努力笑開,“苗藝你誤會了。我知道你們會訂婚,我也知道自己再也阻攔不住,畢竟這是老夫人支持的。可是我可以放棄蘭泉妻子的身份,卻不等於我會離開蘭泉……”
簡桐朝着苗藝仰頭微笑,淚光裡的微笑顯得越發璀璨動人,“梨本家族歷代家主在妻子之外都另外還有愛人的。我甘心當他身邊見不得光的女人,苗藝,你向你服輸,難道這還不夠麼?”
簡桐毫不示弱回視苗藝,“想要當梨本家族未來的主母,苗藝請你先學會老夫人當年的忍辱負重。如果你做不到,恐怕梨本家族的家臣們也都會對你失望。”
“簡桐,沒想到你這樣厚臉皮!”苗藝顯然沒想到簡桐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簡桐含淚一笑,“苗藝其實你該知足。我簡桐都能忍了委屈將蘭泉妻子的身份拱手讓給你,你苗藝又憑什麼忍受不了與我共享蘭泉的委屈?!”
苗藝眯起眼睛來。簡桐話裡的譏諷,她如何聽不出來!
“我很擔心小桐。”藺鴻濤給竹錦倒上清酒,滿室醇香,藺鴻濤卻依然愁眉不展。
“喂喂喂,藺老闆這可是最頂級的清酒大吟釀,你要是還這麼愁眉不展的,你還是別喝了,糟蹋好東西!”竹錦眯着狹長的眼睛,將清酒含入口中,仔細品嚐。
藺鴻濤笑了笑,“曾經藺某最以定力自豪,此時看來比起三公子你來,倒是差了太多。”
竹錦搖頭,“不是你的錯。關心則亂,坦白說對小桐的關心我自然比不上藺大哥你;所以我尚且能淡定喝酒,你卻已經愁腸百轉。”
“我怎麼能不擔心?”藺鴻濤捏着酒盅,彷彿對那醇香毫無感覺,“李淑蘭怎麼會突然要蘭泉與苗藝訂婚?這哪裡可能是正常邏輯!”
竹錦倒是一點都不訝異,“我看過蘭泉在早大的兩場學生會長競選了。j國的競選文化倒也真的熱鬧,簡直不像是競選,反倒像春晚了,又唱又跳……”竹錦說着,那雙狐狸般狹長的眼睛狡黠一眯,“苗小姐每次都要登臺演出啊,果然是大出風頭。”
“竹錦,你是說……”
竹錦輕輕點頭,“她想要蘭泉承認她的重要,所以她在現場演奏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古箏曲。競選現場是大禮堂,面積雖然大卻依舊是一個幽閉空間,又有那麼多人共聚禮堂內,所以裡面相對氧氣供應不足,人的大腦可能會因爲現場氣氛的熱烈以及氧氣供應的不足而呈現被催眠的狀態。”
“音律本就可以影響人的心情,所以古箏曲此時以特殊的節奏彈起,就會給大腦呈現缺氧狀態的觀衆以心理暗示……”
“更何況石井家族曾經在中國做過那麼多活體實驗”,竹錦的眼睛裡緩緩閃現一抹寒芒,“所以他們會比當今醫學界更瞭解人的神經傳導、以及大腦皮層對外界反應的最準確的數據。所以被石井根據實驗數據訓練出來的苗藝,已經可以精妙掌握人體的感應反射。”
藺鴻濤皺眉,“苗藝看來相當用心。本來她是李淑蘭手裡的一枚棋子,可能是要配合李淑蘭來控制蘭泉,結果現在的情形看,苗藝再不是一個被動的工具,她開始主動去掌握與運用她的琴藝。”
竹錦點頭,“必須是琴藝的高手,必須是琴藝高超到出神入化,能夠自由控制琴絃、掌控音樂節奏的人,才能夠勝任這個任務。想來這也是李淑蘭當初看中苗藝這顆棋子的原因。否則節奏稍有凌亂,或者指法稍微不到,那麼催眠的情境便搭建不起來。”
“只不過——李淑蘭自己也沒想到苗藝的琴藝能有這樣高超,更想不到苗藝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受人控制的……李淑蘭如今反倒被反噬了。”
藺鴻濤點頭,“顯然李淑蘭讓蘭泉與苗藝訂婚的這個決定,便是被苗藝催眠的結果。”藺鴻濤握緊拳頭,“所以我擔心小桐。如果小桐也被苗藝催眠了,該怎麼辦?”
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出於對醫生的信任,藺鴻濤曾經對竹錦講起過父母的故事。雖然藺鴻濤沒有明說那是自己的父母,可是竹錦又焉能猜不到?
竹錦靜靜望藺鴻濤,他明白藺鴻濤何以會突然這樣緊張,其實這並不符合藺鴻濤素日裡的冷靜與沉穩——竹錦懂,藺鴻濤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藺鴻濤擔心一旦簡桐也被催眠,會對蘭泉做出當年他母親對他父親所做的事情……
“藺大哥,小桐不會被催眠的。”竹錦眨了眨狐狸般狹長的眼睛,輕聲說。
藺鴻濤死死捏着酒杯,即便聽見了竹錦的保證,藺鴻濤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他手中的酒輕輕搖曳了下,他的眼波也同時一蕩,“竹錦,這是你在安慰我。”
竹錦笑開,輕聲說,“藺大哥,其實我該替蘭泉說聲謝謝——你對小桐的愛,甚至有可能超乎蘭泉之上。如果藺大哥你真的想要橫刀奪愛,有可能蘭泉都不是對手。你這樣可怕的對手卻沒有成爲蘭泉的敵人,反倒爲了他們兩個保駕護航,我這個當哥哥的,必須要敬大哥一杯。”
藺鴻濤搖頭,按下竹錦遞過來的酒杯,“我現在只想知道小桐是否會安全。”
竹錦是何樣眼高於頂的人物,能夠得到竹錦這樣的稱讚,藺鴻濤知道這很難得;可是這份讚揚對他無所謂,他現在唯獨在乎小桐安危。小桐安危之下,他個人的榮辱都不重要。
竹錦笑起來,“催眠雖然能夠給人以心理暗示,一定程度上改變人的潛意識,但是並非任何的催眠都會起效。”竹錦說着不由想起他跟*之間的那場催眠實驗,想起*揮舞這大本夾子砸他腦袋時候說的那句話……
“如果意志堅定,還有在催眠來臨之前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防禦的話,那麼這樣的人就不會被催眠。”竹錦點頭微笑,“小老師就是個心理柔韌的人,而且她心理上對苗藝早有防備,所以我敢說,小桐一定沒事。”
竹錦說着笑起來,“甚至就算蘭泉有可能會感應到部分程度的催眠,小桐都不會。因爲苗藝一直輸給小桐,她的心理在小桐面前處於劣勢——一個催眠師如果不夠自信,她又怎麼能影響對方的心理?”
“所以小桐纔會堅持留在蘭泉身邊。”藺鴻濤仰頭將杯子裡的清酒喝下,“就算蘭泉一次次想辦法推開小桐,就算我和梅軒都許多次勸說小桐,可是小桐卻依然堅持到蘭泉身邊去;這一次更是要忍受苗藝跟蘭泉訂婚之事也不肯離開——就因爲,只有她才能逃過苗藝的催眠,所以她要留在蘭泉身邊,以免他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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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繼續,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