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香嵐後頭慢慢跟着的茯苓卻是輕輕哼了一聲。
“三小姐方纔故意打碎了我們小姐借給您瞧得五彩雲鳳紋瓶……怎麼還如此囂張?莫不是賠不起還想着佔我們小姐的便宜?”
安香嵐被她這話氣得臉色一片潮紅,“佔便宜?我根本不稀罕這破東西!誰讓你帶着個破瓶子去闖長澤院?!”
茯苓忍住了笑意,正色道:“我們小姐可是說了,過幾日是子揚少爺的生辰,既然三小姐同子揚少爺如此親厚,倒是該瞧瞧……這瓶子合不合子揚少爺的心意……奴婢好心好意親自給您送去,誰知道您竟不分是非就打碎了去!”
雖然自己在和三小姐拉扯之時打碎這上好的花瓶還是很心疼的,不過小姐的意思就是要激怒這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安香嵐!
自己樂見其成!
安香嵐卻一時氣急,指着茯苓便開口道:“你個賤婢!你胡言亂語!你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茯苓也分毫不讓,指着前頭安子衿的院子道:“不若您親自去和我們小姐分辨分辨!”
安香嵐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好!我倒要看看她安子衿能怎麼樣顛倒黑白?!”
安香嵐快步到了安子衿的房外,伸手一把掀開了那墨漆竹簾子。
見到了坐在上首品茶的安子衿,安香嵐哼了一聲,隨後道:“我還當做二姐此刻是想趕着去長澤院瞧熱鬧呢?”
安子衿見她就這般闖了進來,倒也不是很意外。
自己到底還是瞭解她的性子的,她既然已經被激怒,那也就看起來真切了許多,至少不會同自己虛與委蛇地。
安子衿輕輕放下了手裡的茶盞,淡淡一笑,“三妹如何來了?我這手頭還正好有一事不明想要討教三妹。”
安香嵐卻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可當不起你的討教!你派人去長澤院是想如何?想去看我的笑話?!”
安子衿望了眼後頭跟進來的茯苓,茯苓立馬委屈道:“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去送那隻花瓶,誰知道三小姐故意打碎了那瓶子!那花瓶可是晉安的老夫人送給您的!”
安香嵐一聽這瓶子的來頭這麼大,一時也有些怔了,可她轉瞬便更加憤怒,“胡說!隨隨便便一個瓶子就想整垮我?二姐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安子衿輕笑了一聲,“三妹,你三番兩次和我作對,有這份膽量的人又怎麼會和一個瓶子過不去?更何況……我可是聽聞妹妹的屋裡也有隻差不多式樣的瓶子……妹妹想必是看不入眼的。”
安香嵐聽她這話,神色卻是一變。
的確自己的屋裡也有一隻這樣的瓶子,只是花紋略有不同,最重要的是,那是三殿下送給自己的!
莫非是以往自己同她深交時說漏了?
怎麼會?!
安子衿見她遲疑了,接着說道:“我記得三妹可是喜歡的很呢,聽聞是去年從三皇子府送來的?”
她裝作不懂,不解道:“三皇子同父親一向是不對付的,不知道三妹怎的和三皇子走得這般近?”
安香嵐的腦子裡轟的一聲。
這賤人怎麼知道了這麼多?!
三殿下同自己這兩年的書信都是極其隱蔽的
!
她一定是猜測!猜測罷了!
安香嵐來不及細想,忙開口道:“二姐不要含血噴人!這不過是一般的禮罷了!”
“哦?一般?這瓶子可是不會低於這個價的……”說着安子衿擡了擡手掌。
安香嵐身子一晃,甚至心虛地後退了一步,“你不就是想讓我賠了這銀子?!這事同你丫鬟也有關!我出二百兩……以後你若是再提……”
若是父親知曉,恐怕這禁足令又要沒完沒了了!
“好,既然如此,那便是三妹體恤二姐了。”
安子衿目光清清冷冷地掃過了安香嵐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臉龐。
這張臉嬌豔明媚,前世自己便敗在了這張臉之下。
可如今,安香嵐,你已經慌了,你再也不會有勝算!
“三妹,二姐還有一事不明白。”
安子衿說着又離屏風近了幾步,對着屏風道:“今日查驗庫房時,庫房少了幾匹寶藍色律紫團花繭綢的衣料,這可是主子們才能用的料子,可……我怎麼聽聞有下人也在用?似乎還是三妹院兒裡的人呢。”
不料?
寶藍色律紫團花繭綢?
想着,安香嵐額上已經出了虛汗。
那料子不就是自己讓那曹媽媽取了做衣裳的嗎?那衣裳都已經穿在安子揚的身上了!
她安子衿這是想做什麼?!
她應該沒有證據纔是!
“二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無憑無據你這是想怎麼樣?!”
安香嵐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如今銀子也賠了,你還要怎樣?!”
安子衿佯裝極爲震驚,帶了薄怒道:“竟是三妹不知道的?!看來這僕婦竟然是瞞天過海了?!來人!將她帶上來!”
安香嵐差點眼前一黑,她勉強鎮定住了,後退了半步,“二姐……你……你這是想做什麼?”
她這是做好了一切等着自己的?!
安子衿蹙眉,正色道:“我們安家自然是重禮儀規矩的!長姐忙着婚事竟是放縱了這些下人!”
安香嵐張了張口,在看見自己院裡那個做衣裳的針鑿婦時,她咬了咬脣。
大不了一口咬定這僕婦是污衊攀咬自己,一個做衣裳的罷了,打死就打死算了!自己決不能認下這種罪名!
安子衿問道:“三妹可要瞧仔細了,這是你院兒裡針鑿婦?”
安香嵐眼神帶了狠厲,點了點頭道:“她的確是我院子裡的。”
“哦?曹媽媽,你私自拿了庫房的上好衣料,既然三小姐毫不知情……那你便是竊取了這衣料?”
安子衿直直地盯着這個曹媽媽。
曹媽媽哆嗦着喊冤,“二小姐!老奴並非私自去拿,老奴是得了三小姐的吩咐……”
“胡說!你這老貨分明就是自己犯了錯還想着拿我做墊背的!你妄想!”
曹媽媽被安香嵐尖利的聲音嚇得癱坐在了地上,“三小姐……老奴……”
安香嵐見她不敢擡頭,一腳便接着踹了上去,“你敢污衊本小姐?本小姐一定不會放過你!”
安子衿卻是輕聲笑了笑,“在這婆子的屋裡也不過搜出了餘料,那
這衣料是用來做了何物?”
曹媽媽囁嚅着脣,結結巴巴道:“老奴得了三小姐的意思,按宋嬤嬤送來的大少爺的尺寸做了身衣裳……”
這話音一落,突然屏風像是被什麼磕到了一般,發出一聲輕響。
只有安子衿清晰地聽到了這聲音。
她轉瞬神色微變,指着曹媽媽呵斥道:“胡言亂語!子揚的衣裳怎麼輪得到你插手?!三妹會這般糊塗?!”
安香嵐也是慌了,一腳踢向了那婆子的腹部,“我讓你胡說!污衊我?你活膩歪了?!”
說着安香嵐擡眸淚眼迷濛道:“二姐!子揚的衣裳均是我親手做的!和這婆子無關!她胡說!二姐您別相信她!”
安子衿淡淡地瞥了曹媽媽,“是麼?你倒是說說看,那衣服怎麼會是你做的?可有證據?若是胡亂攀咬我可是必定要重罰的!”
曹媽媽不斷地磕頭,“二小姐饒命!老奴……老奴有證據!”
安香嵐還要上前恐嚇,可安子衿已經極巧妙地拉開了她,“說,若是你再欺瞞主子,就真的是死罪難逃了。”
曹媽媽忙開口道:“老奴記得!那衣裳的袖口有片竹葉的顏色同其他不一樣!因爲老奴找不到一樣的線又趕着時辰……沒有法子就私自換了線!二小姐開恩吶!”
安香嵐緊緊皺着眉頭,從牙縫裡擠出了二字,“胡說!”
自己也瞧過那件衣裳,可哪裡記得什麼竹葉什麼顏色!
此時屏風後的安子揚卻是突然停下來劇烈的掙扎,他當然記得,那件衣裳的袖口,有片竹葉的顏色不一樣!
自己只當是三姐做活兒做累了……
原來竟是這般……
他的心猛烈地加速跳動起來。
自己一直以爲的真相不過是欺騙自己的假象?
那什麼纔是真相?
安香嵐一把掙脫開安子衿,上前便要踢那曹媽媽。
安子衿拉住了安香嵐,“三妹,到底是如何?”
安香嵐一口咬定,“是這婆子信口雌黃!是她在撒謊!二姐……你相信我……”
她眼角的眼淚泫泫欲泣,委屈的模樣我見猶憐。
安子衿心裡一陣冷笑。
子揚大概也看明白了吧?
她似是心疼妹妹一般拍了拍安香嵐的手,“是二姐的不是,讓三妹受委屈了,若是這事傳出去反倒要壞了三妹的名聲,這婆子還是攆得遠遠地,永不回洛陽的好。”
安香嵐心裡鬆了口氣。
還好安子衿這賤人今日沒想着和自己撕破臉……
“多謝二姐……”
安子衿輕笑了一聲,“既然如此便無事了,茯苓,送三小姐好生回去,那二百了就不必三妹親自送來了,去替我取了來。”
安香嵐的場面話一下子被噎在了喉嚨裡。
最後她重重地看了眼安子衿,轉身便疾步而去了。
很快這廳房裡又寂靜了下來。
“林護院,放了他吧。”
很快,林風便拉着因識人不清而一臉羞愧之色的安子揚出了屏風了。
“子揚……”
安子衿望着安子揚,輕嘆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