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衿這才收起了心裡的疑惑，斜着身子坐在了一旁的錦杌上，對永寧公主道：“陳郡……只是子衿的一點猜想罷了，做不得真。”
永寧公主搖了搖頭，不知是自嘲還是如何地笑道：“子衿，以你的聰慧……我不會懷疑你的眼界，況且方纔你的反應也能看得出了，你必定是知曉了陳郡會出事吧？”
“公主見笑了。”安子衿雖想推脫，可見到永寧公主緊盯着自己，只好開口道：“陳郡謝氏雖然是近千年的世家大族，可就是這千年來的迂腐和古板致使謝家反倒是不進則退，如今甚至起了輕君之意，被除去是遲早的事，既然公主回了洛陽，甚至還被聖上賜下了這座品級不低的公主府……”
她望着四處雕樑畫棟的公主府道：“聖上的舉動已經昭然若揭了。”
永寧公主點了點頭，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讚賞之情，“子衿，你猜的很對。”
她嘆了一口氣，用幾近呢喃的聲音道：“是啊，這宅子，不過是個賞賜，是對我這麼多年在陳郡隱忍的彌補……”
她的父親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那又怎麼樣，對她這女兒也不過是泛泛之情，當年本是正室的母親也落到了低微死去的結局，而母族也早已沒了以往的繁盛，嫁去陳郡再得到謝家的罪證是她唯一的出路。
安子衿沒有辦法安慰她，傷在自己身上的傷口就只能靠自己的倔強和堅強來舔舐，不然，得到的同情也沒有法子癒合傷疤，有的不過是愈加糜爛的創傷。
“他爲何要去，陳郡本不是他該插手的地方，若是有了差錯反倒是讓人拿住把柄。”
安子衿想到那人竟然是去了陳郡就是一陣暗惱，自己是希望他這一世能順遂，可他卻永遠讓自己意想不到。
“陳郡一事，看得出苗頭的人都在想法子往那裡鑽，聖上也不是真地老糊塗了，這件事暗地裡交給顧璟還是最穩妥的，顧璟本可以推了這件事，可他卻同我說不想再拖下去了，想必是想利用謝家一事得到在洛陽的實職。”
永寧公主瞄了她一眼，笑道：“他本來就不是願意束手待斃的性子，去陳郡也
好，那裡還有我留下的暗樁能助他一臂之力，安二小姐放心。”
安子衿臉上起了絲紅暈，她急忙低下了頭，“安國公吉人自有天相，我怎麼會擔心。”
回到了清桐院，安子揚已經候在院中了，見到安子衿他便急忙走上前來，“二姐，父親要送我回程家的家學！”
安子衿正在思索讓楊從崢如何繞過顧璟成事，見到跑得急連發絲還是凌亂的安子揚，差點失笑，思緒也收回了，“怎麼？楊先生都走了還不收心？”
安子揚皺着眉，雖是少年英氣，可到底有一絲殘留的稚氣，“師父還留了好多套劍法讓我練，去了程家那家學就是每日裡和一些只知道之乎者也、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廝混，沒意思得很，二姐……”
他上前扯了扯安子衿的衣袖，“幫我想想法子吧，我真的不想去程家的家學。”
“你若是上回的書背得流利些也就罷了，聽聞程老翰林還專程派人送了四書五經來，這寓意你不懂？”
安子衿似笑非笑地望向了他。
安子揚一臉頹色，“程老先生就是對我不喜，我又有什麼法子，他總覺得我不學無術，給父親抹黑，給洛陽安氏抹黑，可我不過是喜歡習武，日後去考武狀元不成麼？”
“武狀元也是要提筆作答的。”安子衿拍了拍他的肩，“該學的你還是得學，既然放不下習武這件事就別放下了，我們子揚不管做什麼都是極好的，這是對父親來說現如今只有你這一個嫡子，對你的期待自然是高了些。”
安子揚撇了撇嘴，“多謝二姐的教誨，只是我覺得心裡不舒坦罷了。”
安子衿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回頭又道：“不舒坦那便出去走一走爲好，過幾日是外祖母的壽辰了，今日晉安來的人大抵也是要到了，這幾日你可要小心些，不然父親不願你去晉安那就沒法子了。”
安子揚又驚又喜，“太好了！什麼時候去？能不能早幾日去？二舅舅手下的武館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
安子衿真是懷疑自己說錯話了，可瞧見他許久沒有如此欣喜，只得是笑了笑，“自
然是真的，屆時應當會和季涵表哥一道回去。”
安子揚這時候來了興致，哪裡願意去管這季涵表哥了，忙衝出來清桐院，“二姐，我的行李收起來亂的很，劍譜我也要吩咐他們小心着收起來，我先走了！”
安子衿望着他的背影當真是無奈了，“木槿，去前院瞧瞧，可有晉安來的人？”
木槿點點頭，“這就去。”
長澤院內，安香嵐悄悄溜出了自己的院子，“惜春，這裡就交給你了，若是被發現了……我決不饒了你！”
安香嵐惡狠狠地對她說了這話，這才行色匆匆地往角門而去。
自從長澤院失了勢，各個院子紛紛捧高踩底，就連安香嵐多砸了一隻碗少吃了一頓飯都會有人傳去清桐院，雖然安香嵐深惡痛絕，可卻絲毫沒有一點辦法。
“該死的！等我踩你在腳底下的時候，就讓你嚐嚐這種滋味，慢慢折磨你，在將你丟去軍妓營！”
帶着恨意的咒罵讓她的嬌媚的臉頰也變得扭曲猙獰。
假山後徐徐跟着的綠衣丫鬟帶着疑惑繼續跟上了她，卻見到她塞了一把銀角給看守角門的婆子，隨後便身形一閃出了門。
“什麼人？”那婆子眼眸一瞪。
那丫鬟只得是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笑道：“原來是門房處的鄭媽媽，您老人家倒是悠閒，竟然來看守角門，這可是件稀罕事。”
鄭媽媽本事門房處有些能耐的媽媽，來這角門放哨……這不是越發低賤了？
鄭媽媽見是長澤院的秋琴，想到方纔長澤院唯一剩下的主子還得給自己好臉色，自然是對一個丫鬟更加不屑了。
她用鼻子哼了一聲，“你這小蹄子又是什麼貨色？這個時候來角門處難道是要私會外男？小心我去二小姐那裡告你一狀！”
秋琴笑了笑，上前拉住了鄭媽媽的手，極快地在她手心塞了一小塊銀錠，“誒，媽媽和我是各取所需，我來這裡不過是想瞧瞧有沒有出府的丫鬟婆子，我想央着帶些東西給我爹孃，媽媽爲何在此……這哪裡是我這個牌面上的人能管得着的，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