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風清雲板着一張臉將車開得飛快,一雙深邃的眼眸黑得如車窗外濃稠的夜色,全然忘記了車上還有一個宣倩柔。
宣倩柔緊緊地抓着車頂上的扶手,臉色已然微微蒼白起來,怯怯地看向風清雲叫道:“清雲,清雲。。。”
聽見那涓涓如流水的聲音,風清雲的怒火像是被突然澆熄了,滋的一聲冒出煙霧來。冷淡地掃向身旁的人,目光觸及她蒼白的臉色,才意識到自己又失控了。
車子吱呀一聲猛地停了下來,兩人均慣性地向前衝又被安全帶彈回座位上。
宣倩柔微微喘氣,心裡惱怒不已,卻故作關心地看着風清雲問:“清雲,你還好嗎?”
心裡十分清楚,是今晚宣雨將他惹怒了,他在介懷宣雨和孟爾冬表現出的親暱,他這樣,又將自己置於何處?
宣倩柔心胸間那熊熊燃燒的妒火越發的旺盛起來,只想要尖叫,只想要發狂,她快要被逼瘋了。
宣雨,這一切都是她帶來的,若不是她的出現,他們會生活的很愉快,很平靜,她爲什麼不死在外面,偏偏要回來阻礙她的路?
“對不起,小柔,我失態了。”風清雲歉疚地看她一眼,伸手想要摸上她的發,想要像往日一樣揉上一揉,卻又在快觸及那烏黑的青絲時收了回來。
“我送你回去。”他滿心的煩躁,踩下油門,這下,再沒有剛纔的速度,只是沉穩,又沉默,車廂裡靜的讓人發秫。
宣倩柔看着他抿着脣的側面,心底一片苦澀,他就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嗎?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變得相敬如賓了?
車子很快駛到宣宅,風清雲繞過車旁替宣倩柔拉開車門,將她迎了出來,站在車門邊上說道:“小柔,今晚我很抱歉。”
宣倩柔仰頭看向他,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悽悽,忽然伸手將他摟着,幽幽地道:“清雲,你這樣,我很害怕。”
這時候的宣倩柔並沒有說謊,風清雲的表現,令她確實感到很不安,那是一種抓不住的感覺,就像一把流沙,她抓的越緊,就流失得越快。
對未來的不確定,對他的動搖,都讓她感到害怕和惶恐,她害怕,因爲宣雨,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風清雲一怔,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最終無力垂在身側,目光有些虛空,淡淡道:“小柔,對不起。”
宣倩柔在他懷中搖搖頭,委屈的淚水唰地流下來,說道:“清雲,白天姐姐曾經這樣說,她對你和我的婚事不會冷眼旁觀,你也不會讓她冷眼旁觀,是這樣嗎?”她擡起掛着淚水的小臉,幽幽地道:“清雲,你真的動搖了嗎?”
風清雲觸及她的目光,幾近狼狽地移開雙眼,所有的話都只化成了一句:“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告訴我,清雲,你不會動搖的,你愛的是我。”宣倩柔推開他,隱忍的妒火騰地燃燒起來,近乎淒厲地叫道:“自從姐姐回來後,你就變了,清雲,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風清雲默然,看着她柔弱受傷的小臉,抿了抿脣道:“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累着了,我,我會整理好的。”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又道:“天氣好冷,快進去吧,我再給你電話好不好?”
“清雲,不管如何,我都會等你的,我愛你,我也相信你是有責任有責任的人,不會辜負我的,我相信你。”宣倩柔說了一句,微微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後,才轉身向屋內走去。
聰明的女人,是不該在這樣的情況下和男人糾纏不休,苦苦哀求的,她要讓他,感到愧疚,她要讓他,覺得虧欠了她。
風清雲站在寒風中良久,雪花漫天灑下,落在他的發上肩上和長睫上,只覺得滿心的疲勞。
宣倩柔說的對,自從宣雨回來以後,他就變了,變得忐忑,變得憂慮,變得猶豫,變得衝動。過去那沉穩果斷全然被拋到九霄雲外,他甚至,變成了卑鄙小人,他在利用着,那個善良的女子。
然而,想到那個讓他揪心,想到那個僅僅是名字就會讓他心尖就漲得發痛的人,他的理智,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宣雨,他該拿她怎麼辦?
越是不能放下,就越是容易失去,越想牢牢抓住,就越消失的快。越想把握的,就越不能掌握;越是看重的,就越是得不到;越是在乎的,就越抓不住。
宣雨,就是他渡不過的一個劫。
人生總是在得失中不斷循環,隨遇而安是一種生活態度,只有懂得放下,才能掌握當下,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懂,卻做不到。
做不到放手,做不到放下,他只想要緊緊抓住,不讓她逃,不讓她躲,他能做的,就只有逼迫,這樣,她纔會回到他身邊。
宣雨回到小區樓下,又看見了那個讓她發酸的男人,他正倚在車邊上抽着煙,雪下得很大,可他沒有擔傘,任由雪花落在他身上,飄落在地上。
他那樣出色的人,不論在何地何時,就那麼隨便的一站,就是一道出色的風景,讓人癡迷,讓人沉溺。
風清雲似是感到那炙熱的目光,偏頭一看,只見那個讓他又恨又愛的女人擔着一把淡藍色的花傘在他的右方不遠處,靜靜地佇立着。
他扔了手中的菸頭,將它碾熄在雪中,就這樣遙遙看着她,不動,也別開口。
他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會主動的走向他。
所幸,這次,她沒有令他失望,緩緩地向他走來,風清雲只聽到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動的聲音。
她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頭看着他,似是要將他一筆一筆的刻畫在腦海中一樣。
風清雲嘆了一口氣,將她拉到懷中,低頭吻下她的脣,直到那冰涼的脣變得溫暖的時候,才語帶懇求地開口:“我們不吵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