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菸燃盡,風清雲又點起了一支,氤氳的煙霧寥寥而上,如同九重山巒,覆着朦朧的霧氣,將兩人隔開了兩個世界。
宣倩柔感覺自己的呼吸停頓了,時間也似乎就此停止,再細看手上,最後的一把沙子也從指尖流掉,了無痕跡。
噩夢成真,他半點情分也不留,徑直向她提出解除婚約,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到那個女人身邊,風清雲,你休想。
“我知道名聲很重要,所以,我願意等你,由你親口向長輩們提出解除婚約,不管理由是什麼,這是我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爲你保存的最後一絲驕傲。”風清雲透過煙霧看向跌坐在地面上的宣倩柔,淡淡地開口。
宣倩柔如同木偶一樣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因爲在地上太久,向來身體不大好的她頭暈了一暈,幾乎重新摔在地上,強忍着眩暈,她站在那裡,冷笑出聲。
“你終於還是說出來了?解除婚約,早從宣雨重新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想繼續那個訂婚了吧,從戴上戒指那刻,你就想摘下我手上的這隻戒指吧?”宣倩柔舉起右手,那纖細的中指上,戴着一個鉑金鑽戒。它在自己手上也才四個月罷了,他現在卻說要收回?
“既然當初你不想和我訂婚,就在戒指掉落的時候,你何苦要演下去,啊,演給她看嗎?”宣倩柔看着他藏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的俊臉,他說不了解她,她何嘗又深深瞭解了呢?
這麼多年,如他所說,相敬如賓,她想學着小時候宣雨那樣向他撒嬌,可他卻不是小時候的那個風清雲,他不喜歡膩歪,不喜歡癡纏,所以她就學會遷就,不敢造次。
她努力的做好自己,力求給他最完美的形象,卻不知道,都是錯的,現在他說,完美也是一種缺點,原來,不愛,就連你笑也是一種罪。
說訂婚就訂婚,說解除婚約就解除婚約,清雲,遊戲豈能是你一個人在主導,一個人在玩?想我成全,不可能。
“十年前,呵,如果我說,宣雨她確實是貪玩而對我作出那樣羞辱的事,你是斷斷不會相信吧?因爲你壓根沒有愛過我是不是,所以你不會相信我。清雲,你何其殘忍,怎麼就不給我一個辯駁的機會,就輕易的定我死罪?”她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下,白着一張臉悽悽地說道:“我們在一起七年,即使相敬如賓,我卻也是付出全部真心,現在,你說要解除婚約?你又至我於何地?至兩邊家族於何地?”
“就算我對不住你,家裡那方面我會解釋。”風清雲默了一默後說道:“我承認,我從沒丟下過宣雨,即使和你在一起時,我也沒有停止過想她。我承認,我很卑鄙,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即使這件事我不知曉,小柔,我們也已經無法走下去。我給不了你要的幸福,我能給的,除了辜負,就只有愧疚,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要。”宣倩柔忽地大吼,使勁的搖着頭說道:“你只是被她矇蔽了雙眼,只是一時不甘,你心裡是有我的,我不介意,我會等你,但是,我不會解除婚約。”
“何必呢,小柔。”風清雲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放過彼此,不好嗎?”
“是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宣倩柔嚎哭出聲,那晶瑩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啦啦地落下,衝開幾條淚痕,那張白皙如玉的小臉,愈發顯得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如果宣雨不回來,我們會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她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偏偏要在我們中間橫插一腳?她怎麼就不死在外面?”顧不上在風清雲面前,宣倩柔惡毒地咀咒。
“倩柔!”聽到那死字,風清雲的聲音兀然拔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過柺杖就走到她跟前,瞪着她說道:“你知不知道宣雨在英國時過的什麼生活?在你衣着光鮮被衆人百般嬌寵衆星伴月的時候,在你在宣明德跟前撒嬌承歡膝下的時候,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你知道嗎?”
“因爲那件事,她得了抑鬱症,一個人孤獨的生活,終於忍不住而自殺,不過上天眷顧,她死不成罷了。你笑着的時候,可會想到她一個人在角落裡生不如死?但凡有心,你是否會在午夜夢迴時驚醒過來,是否良心不安?”風清雲顫抖着聲音說道:“她若真的死去,你知不知道,你這白皙的雙手,就是染上了鮮血,任你怎麼洗,也洗不掉。現在,你還要說,希望她死掉嗎?”
因爲他的逼問,宣倩柔無法招架的踉蹌着後退一步,怔怔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滿手鮮血嗎?不,她宣雨不會是這樣的人。她抿了抿脣,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擡起頭冷笑道:“她就是這麼說的?在你面前扮可憐,所以你相信了?扮可憐誰不會?清雲,你被她騙了。”
風清雲看着她因爲怒氣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孔,她執迷不悟的樣子,愈發的失望,將目光移了開去,淡道:“原來,他們都說的對,我從來就沒了解過你。”
宣倩柔心裡一震,卻是擡起下巴驕傲地說道:“我不知道她對你說了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問心無愧,是她在造謠生事。清雲,我是不會解除婚約的,只有我,纔是最愛你的人,才最適合當你的夫人。”話音畢落,她就轉身離去,手握上門把的時候,又回頭說道:“別再傻下去了清雲,我們還有幾個月就舉行婚禮了,別再爲了一段已經逝去的感情而毀了自己,毀了彼此,好嗎?”
“不會有婚禮的。”風清雲看着她的背影,沉着聲說道:“我和你,不會有婚禮的,如果你不說,我會向公衆提出。”
“是嗎?”宣倩柔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會回到我身邊的清雲,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