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丁文長決定。還是先把她娶回家最重要,不管以什麼身份,用什麼代價。至於如何做,他要好好謀劃一下才行,畢竟他只是皇商,而她已經成了溫親王的嫡女,昌平王府的郡主。當然,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保住她的未嫁之身,不然他做再多,想再多也是枉然。
宋舞霞並不知道丁文長心中的小九九,對他的“我會補償你”,她想脫口而出:你既然想補償我,就把丁立軒的監護權給我。但轉念想想,昌平王府太不安全,還是等胡三來了,一切安定下來,讓孩子們有個真正的家,再談撫養權。暫時還是以不變應萬變,解決眼下的危機爲好。
想明白了這點,她拉了拉被子,又往內側挪了挪。自認找到了安全距離才說道:“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反正我現在是宋清霜。如果姐夫不相信,我們改天可以滴血認親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碧玉有沒有消息了吧?”
丁文長沒料到宋舞霞居然會主動提及滴血認親,在他看來這等於是自揭身份的行爲。不過他依然一絲都沒懷疑她不是自己的老婆,在他看來,如果她是宋清霜,絕不會在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之後仍舊如此淡定,單單包了個被子就與他談天說地。
看着她戒備地看着自己,他相信她一定是虛張聲勢,所以胸有成竹地說:“碧玉我會派人去找,至於滴血認親,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什麼意思?”宋舞霞驚問,今天可沒有人幫她作弊,再說她也沒有作弊的材料。
丁文長看着她臉色微變,得意地一笑,沒有回答。
很快宋舞霞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在她吃完飯,換了衣服之後,丁文長對她說了一聲“待會見”,她就被送上了一輛馬車。剛開始的時候她偷偷挑開簾子瞧了瞧,認爲自己正在回昌平王府的路上。之後外面的人聲越來越大,似乎進入了鬧市。雖然很想看看京城有多繁華,但趙嬤嬤的教導猶在耳中,她還是忍住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在馬車中昏昏欲睡,差點飛去與周公約會的時候,車子突然停下了。就聽丁文長在外面說:“草民見過郡主。郡主這是從宮裡來?”
宋舞霞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外面的丫鬟說:“回丁公子,小姐剛去向皇上,皇后謝恩,正要回王府。小姐要奴婢向公子問安。小姐說,這裡多有不便,她就不下車向公子見禮了。”
這邊丫鬟的話音剛落,那邊丁文長馬上流利地接上,說了幾句客套話,又說了丁立軒非常想念姨母之類的話。
好似早就演練過一樣,車子旁的丫鬟立馬說,她家小姐同樣十分想念外甥。兩人當着滿大街人的面,編造了一個丁立輝與宋舞霞感情十分深厚的故事,甚至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程度。最後,在丁文長的邀請下,無數目擊證人的見證下,過度思念外甥的孝和郡主臨時起義去丁家探望外甥。
好似爲了證明車子上是真正的宋清霜,行了一盞茶功夫之後,突然有個文藝青年攔下了車隊,懇求丁文長讓他見一眼自己仰慕已久的三青居士。他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只差沒跪下來痛哭流涕了。惹得圍觀的人一陣唏噓。最終,萬不得已,迫於無奈的丁文長親自下馬,懇請馬車內的宋舞霞爲青年在他珍藏的真跡上加蓋個印鑑。
宋舞霞從宮中倉皇而逃,又在丁文長的地方洗了澡,換了衣裳,身上哪有什麼印鑑啊!她剛想拒絕,一旁的丫鬟把車簾輕輕挑開了一點點,把一卷畫作遞了進來。
宋舞霞還未拿穩,文藝青年就在馬車旁大叫自己看到了,用腦殘看到偶像的精神勁。宋舞霞正奇怪那麼一小條縫,除非他透視眼,不然是不可能看到她的。果然,青年一陣哽咽之後,興奮地嚷嚷,自己看到她的裙襬了。
衆人一陣鬨笑。宋舞霞還來不及擦汗,就聽外面有人說自己看到孝和郡主了,把她的穿着描述得惟妙惟肖。宋舞霞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想想之前宋墨黛給她換的那身衣裳。很明顯,外面說話的人是丁文長找的託,因爲他描述的不是她現在的衣服,還是之前在餘慶宮換的那套。
文藝青年的鬧劇結束後,馬車一帆風順到達了丁府。很明顯,丁家的女眷早已得了信,丁文長的母親牽着孫子丁立軒,領着媳婦和家裡的人在大門口候着。當年她把自己的內侄女貶爲妾室,逼兒子迎娶了宋家的女兒就是爲了這一天。想着她接待的是郡主,皇貴妃的妹妹,她就激動了。站了小半個時辰的疲勞一掃而空。只要能在那些官太太面前揚眉吐氣,讓她再站兩個時辰她也願意。
對於丁家的女眷在大門口迎接自己的行爲宋舞霞覺得十分奇怪。趙嬤嬤教過她,如果不是正式的接駕,女眷迎客都是在二門。但鑑於丁老夫人是長輩,宋舞霞也只得下車見禮。她還未來得及說話,丁立軒一把掙脫祖母的手,撲過去抱住她的裙襬就哭了起來。
宋舞霞只得蹲下,穩住他小小的身子,擦了擦他臉上的眼淚,然後摟着他。剛想哄他兩句,小男孩一句“你爲什麼現在纔來!”的控訴讓她充滿自責。
“對不起!”宋舞霞哽咽了。
“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丁立軒緊緊摟着她的脖子,又一次委屈地放聲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是眼淚哭幹了,他終於放開了宋舞霞,大叫了兩聲:“十八!十八!”人羣后,面無表情,十年如一日沉默的十八抱着一個大包袱出現了。
丁立軒用袖子擦乾了淚痕,牽起宋舞霞的手,“好了,十八來了,我們走吧!”他拉着宋舞霞的手就往外走。
見此狀況,丁文長的臉綠了,好似在說:“你小子感情好。每天和老子玩打包行李的遊戲就爲了等今天?”他又瞪了一眼宋舞霞,似乎在控訴她:“你是不是和兒子說好的?”
此時此刻,臉綠的又何止丁文長一人。
中宮內,皇后陸妙彤的心腹剛稟告完事件的經過,擔憂地說:“娘娘,以前我們都小看丁家了,現在怎麼辦?”
“能怎麼辦?”陸妙彤微微一笑,“再說也輪不到我們做什麼。不過這個丁文長倒是真不簡單。用我的令牌當誘餌,來了招金蟬脫殼,又在偏安殿放火,用了招聲東擊西。最後居然憑空就把一個大活人從皇上手中帶走,還光明正大,敲鑼打鼓地帶回了自己家,真真是不簡單,真真是不怕死啊!”
“娘娘,他能把人帶出去,也能……”
“那倒未必。陸家好歹也在後宮經營了三代,再說皇上也不是吃素的。估計這次是真把他逼急了,他才用了最後的辦法。”陸妙彤沉吟着,用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暗中查一下他到底是怎麼把人帶出去的,不然我心裡總是不安。至於其他的,等去丁家祖籍的人回來再說。”陸妙彤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真要說起來,不簡單的還是這位宋小姐。不止是皇上與丁文長,就連博濤他也……”她搖搖頭,似乎十分犯愁。
相比陸妙彤的淡淡憂愁,皇帝此時只能用震怒來形容了。他摔完手中的茶杯,又拿起硯臺狠狠往金公公身上砸去,不久之前御醫婉轉地告訴他,這兩月他不能翻宮妃的牌子,要好好修身養性,不然可能永遠都不能翻牌子了。
他還來不及感慨宋舞霞的潑辣,暗衛回來彙報,他們沒有在昌平王府等到宋舞霞,卻發現她往丁家而去了。待到暗衛的人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陳述了一遍之後,鄭晟睿的臉比碳還黑。
在他的後宮,讓一個男人把他等待了七年的女人從他眼皮底下帶出了宮,他甚至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方法。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出去,不就表示他也能如此把刺客帶進來?這能不讓鄭晟睿坐立難安嗎?
“丁文長,當年朕拿你沒有辦法,可今時今日,我雖不能殺你,但決不會像當日那樣,任由你和我的女人……”他實在說不出下面的話,只能臉色猙獰地折斷了手中的硃砂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