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吉祥幾步將身子橫在那兩個丫鬟的面前時,如意也送了平西王府世子妃離開而折返回來,立在顧玉青身側,扶着她朝那兩個丫鬟行過去。
她們所在位置,恰好是內院到後院之間的一個假山旁,燈光不照,唯有月光在此投下一片陰影,可謂僻靜。
兼得此時闔府上下都在張羅董策的婚事,更是無人從此經過。
那兩個丫鬟見吉祥擋了她們去路,深知顧玉青跟前兩個丫鬟會些武功,當即心頭一縮,也不敢硬衝,死死扶着手裡蕭煜,對吉祥道:“麻煩姑娘讓開點,四殿下喝多了,世子爺讓奴婢們送了四殿下去歇息。”
語氣竭力做到中氣十足,不讓人看出內心的惶惶不安。
可惜,她們面對的,是跟着顧玉青也算曆經風浪的吉祥,聞言朝蕭煜瞥過一眼,冷哼道:“送四殿下歇息,怎麼要走內院而不去外院的客房?”
那兩個丫鬟彼此一個相視,吸着氣,嗲着膽子,又道:“奴婢們不過是領命行事,主子如何吩咐,奴婢們就如何做,哪知道其中緣故。姑娘還是讓讓,耽誤了四殿下休息,倘若四殿下怪罪下來,奴婢們吃罪不起。”
說話間,顧玉青已經扶了如意行至面前。
吉祥身子略略一側,給顧玉青讓出位置。
心頭焦灼,尚未站穩,便朝蕭煜看過去,卻是隻需一眼,登時心口一縮,跟着呼吸就漏掉半拍。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蕭煜都任由她二人攙扶着,連頭都不擡起來一下,這樣子,不是被人下了藥,又是什麼!
當即怒氣橫生!
“如意把殿下扶了馬車上去,讓周秉德照看好,你另去尋了明路,讓明路帶殿下回府,你再折返回來。”
一聲令下,語氣不善,看向那兩個小丫鬟的眸中,帶了隱隱浮起的殺氣。
要給蕭煜下藥的,在這永寧侯府,只怕除了白氏,再無第二人,而白氏所謀的,除了婉晴那樁事,還能再有旁的什麼!
當真齷齪卑鄙齊集一身!
得不到蕭煜的同意,就耍出這等陰詭手段。
董策的新婚宴上……白氏可真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也不怕此事鬧開了!
憤怒厭惡交疊而起,顧玉青周身散發出的凜凜氣勢,越發濃重。
如意得令,當即上前,從那丫鬟手中去接蕭煜。
那兩個小丫鬟聽命行事,怎麼肯輕易將蕭煜交出,當即有個膽子略大的就上前一步,將蕭煜擋在身後。
道:“顧大小姐雖是與殿下定親,可顧大小姐別忘了,這裡是永寧侯府,不是赤南侯府也不是四殿下的府邸,奴婢們聽命行事,所辦之事,若是做不好,是要被主子們怪罪的,顧大小姐還是不要爲難奴婢們。”
顧玉青眼睛微眯,月光下,她肅然的面色,帶着冰鋒一般的棱角,“你速去速回。”
卻是不接她的話,只催促如意。
莫說那丫鬟生的弱柳扶風,縱是腰肢粗壯的婆子,也擋不住如意分毫。
當即身子如同飛起,就被如意一把丟至一旁草叢之中,也不知是撞上了什麼,登時啊呦一聲慘呼,卻是壓着聲音,不敢高呼。
另一個丫鬟眼見同伴如此,駭然失色,驚慌之下,對着顧玉青,抖着嘴皮威脅道:“永寧侯府的地界,可不是顧大小姐能放肆的。顧大小姐當真要如此?就不怕奴婢叫起來,嚷的衆人皆知,壞了顧大小姐名聲,連這剛剛被陛下親賜的好姻緣,也丟了!今兒我們世子爺大婚,來的人可都不是尋常。”
她說話,可謂尖刻。
只因着同伴被如意甩開,此刻蕭煜半個身子,一瞬間盡數傾倒在她這一側,頓時壓得她有些緩不過氣,再加上心頭惶惶不寧,越發面色難看。
隨着她的話音兒,如意已經擡腳走至蕭煜身側,伸手將其扶住。
那丫鬟不甘心,想要與如意爭搶,如意卻是一手扶了蕭煜,一手反手將其推開。
她的身子,怎麼經得住如意推,當即向後連連踉蹌,若非及時扶住身後一株桂花樹,怕是要與她同伴一同跌入草叢。
眼看着如意已經徹底扶了蕭煜,隨着他二人轉身離開,顧玉青上前一步,伸手勾了那丫鬟的下顎,眉毛微擡,帶着不屑和鄙夷的神情,幽幽道:“你若是敢叫,趁着四殿下還沒有被我的丫鬟帶走,你現在就叫啊,我絕不攔着你!”
下顎處傳來顧玉青手指冰涼如鐵的溫度,對上她似霜的眼神,那丫鬟登時瞳仁一縮,渾身一個激靈。
明明心裡害怕的要命,可嘴上卻是逞強,“顧大小姐難道以爲我不敢?”
顧玉青捏着她下顎的手,就越發用力,嘴角淺笑,“你當然不敢,四殿下被人下了藥,你這一叫,豈非要連累你主子……永寧侯府的夫人,當家主母!”
本是隱秘之事,被顧玉青就這樣隨意一口說出,那丫鬟登時心頭突突亂跳,眼神也跟着渙散,卻是咬牙強行逼着自己鎮定,“顧大小姐莫要危言聳聽,奴婢們不過是扶了醉酒的殿下去客房休息,又與夫人何干!更何況,殿下只是醉酒,哪如小姐所言,下了藥!小姐此話,實乃污衊我家主子。”
倒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牙尖嘴利之貨!
“要不,我讓明路送了殿下直接進宮,擡到陛下御書房去,讓陛下親自來判定判定,殿下是吃醉了酒呢,還是吃醉了藥!”
天子之威,豈是人人都能經得住的。
得顧玉青此言,那丫鬟頓時面若土灰,只嚇得都要雙膝痠軟癱倒在地,饒是如此,卻嘴上就是不肯服軟,“奴婢不過聽命行事,顧大小姐想要如何,悉聽尊便!”
“我要如何,悉聽尊便,是嗎?”顧玉青冷笑一句,“你們是永寧侯府的丫鬟,又不是我赤南侯府的,我何必如何!”
說着,語氣一頓,又道:“只是你們涉嫌謀害皇子,這罪責,就不是永寧侯府能處置的了。吉祥,綁了她們兩個,送到京兆尹去,什麼罪名,自有法律定奪。”
吉祥得令,當即上前。
直至吉祥幾步逼至面前,那丫鬟逞強的氣勢才一瞬泄盡,整個人如同被抽乾精血的皮囊,面色死灰,癱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猶如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