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敢想,是因爲怕深想了,問題會讓自己接受不了。
顧安就是怕段瑾之真的出了什麼事,所以下意識的不願意碰觸這個問題,可是卻又不得不碰觸,畢竟,當時她下山時,分明是聽到槍聲的。
段淳之的眸色有些幽暗,有什麼情緒在眼底起起伏伏,好一會兒,才最終暗淡下去,他捏着拳頭,有些不敢迎面顧安的視線。
其實顧安的眼睛一直是烏黑明亮的,像是會說話一樣,她的眼睛就跟心一樣,能把心裡想到的事情表露出來,她的脣抖得越來越厲害,聲音像是從喉嚨裡飄出來:“是不是?”
三個字,就跟石頭一樣砸在段淳之心上,他吐了一口氣,想覺得那口氣彷彿卡在了喉嚨裡,堵在那兒,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難受得很:“瑾之的傷,有點兒……嚴重?”
顧安覺得頭開始暈了起來,連帶着身上的傷口才最疼得嘶嘶的,彷彿有一條毒蛇在上面啃咬,每一下都痛得她渾身發抖:“我要去看他。”
說着就要下*,可是段淳之哪裡裡肯讓,她自己傷得那麼重,伸手握住了女人的肩膀,可到底是慢了一步,她這麼一坐起來,就牽動了傷口,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段淳之一瞧到她變了的臉色,就知道這丫頭肯定又弄着傷口了:“是不是很疼,我去叫醫生,你等一下。”顧安這次的事,對段淳之的打擊很大,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這麼無奈的時刻,也從來不知道,他的心情就像是海上的狂風怒浪一般,隨時都能將自己湮滅。
“沒事。”吐了一口氣,顧安出聲,但氣息卻有點此微弱,明顯在忍着疼:“我想去看看瑾之,不管他怎麼樣,我現在醒了,總要去看看他,他畢竟救了我。”
說到這裡的時個,眼眸裡明顯有一絲不忍,是她不想回憶起的過去。
段淳之卻斷然出聲拒絕,顧安什麼樣的情況他不可能不知道,她這會兒逞能,待會兒難受的是她自己,醫生都說了要靜養,靜養是什麼意思他不可能不懂。
在他理解範圍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上洗手間可以活動,不然一直得躺要*上。
“不行,他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裡,你就算過去也看不到他,顧安,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康復,等你好一點了,我再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段瑾之受傷一事,同樣在段淳之心裡激起了不少風浪,不管這件事的原因在哪兒,但是有一點他不能否認,段瑾之是因爲顧安受傷的。
而顧安是他的女人。
他跟段瑾之敵對這麼多年,兩兄弟勢同水火,哪怕他再恨,再怨段瑾之,這一會兒他不可能不對這件事動容,甚至心裡產生了一點兒類似心疼的情緒。
“你別
可是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門,隨後有人進來了,是蘇千城,她依舊是高傲十足模樣,在看到顧安的時候,也許訝異了一瞬間,可很快,那股子情緒就沒了。
顧安的臉傷得很重,纏了厚重的紗布,並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毀容了,不過如果這張臉毀了的話就好了,那她就徹底可以放心了。
有時候,看到這張臉,她就覺得噁心,討厭,恨!
段淳之本來坐在病*的邊緣,看到蘇千城進來的時候,站了起來,開口:“奶奶,您怎麼突然過來了?”
蘇千城來到了顧安身邊,似乎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面容,可是一雙眸子到底泄露了她幾分情緒,那是豪不掩飾的意外:“淳之,看來那天我給你說的事情,你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那件事段淳之當然知道是什麼,可是一想到顧安受了傷,而且是因爲他,他的情緒就巨烈起伏,說真的,這幾天他一直沒有睡好,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人疲倦的彷彿下一秒就會暈過去,短短几日,他明顯削瘦了很多,下巴尖,連氣色都不太好。
可是他不能倒下,顧安如今都這樣了,他真的……放不開。
就算奶奶所說的是真的,可是這個時候他仍然不想放手,也許顧安並不知道,如果她不知道,那麼這件事,她最好永遠都不知道吧!
“奶奶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去提呢?”明明平靜的語氣,但是情緒卻不是那麼平靜。
他怕,其實顧安是知道的,是知道這一切的。
目光不自然的掠在顧安身上一瞬,雖然這會兒顧安全身上下疼得厲害,可還是感受到了段淳之情緒的變化,正當她準備出聲時,卻聽到段淳之又說道:“奶奶,如果你已經看了顧安,就請回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
“淳之,你要知道,我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以爲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還能這麼對你嗎?你別太天真了!”蘇千城意有所指的說道,同時意味深長看了顧安一眼。
顧安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一涼:“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顧安,不關你的事,你先休息!”段淳之脫口而出,同時上前一步,扶着顧安的肩膀,準備讓她重新躺回來,可是顧安卻覺得段淳之的手有些抖。
他在害怕!
這個認定讓顧安覺得更加意外,不由自主的撥開了他的手:“淳之,我不困,我想知道,你們到底隱瞞了什麼,難道段家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嗎?”
段淳之的情緒那一刻很不平靜,他深深的鎖着顧安的眼睛,甚至連蘇千城都忽略掉了,他的眸光如此鎮定,可是情緒又是如此複雜,鎖着她的動作,很輕又很輕。
他的眼眸裡映滿了顧安,蒼白消瘦的樣子,嗓子眼裡有些難受,像是充斥了莫名的情緒,好一會兒,他纔將那股子情緒壓下去:“沒事,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顧安,其他事,交給我來做,你好好睡覺,等你好了一切都好了!”
說完,強制性的讓顧安去睡覺。
而後看向蘇千城,卻帶着一股子從容不迫的魄力,看向自己的奶奶,這個段家最高的掌權人:“奶奶,時間不早了,我送您!”
這話雖然帶了一絲恭敬,但是卻透着一股子隱隱不耐和堅定。
兩人出了病房之後,關上門之後,蘇千城又望了一眼病房,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淳之,你這麼做根本就是徒勞無用,你以爲,這件事你能瞞一輩子嗎?”
“這件事不勞您掛心,如今當務之急,你還是多爲公司的事情考慮一下吧!”段淳之不緊不慢的反擊一句,對於段正恆沒死一事,其實他已經證實了。
只是看蘇千城的樣子,似乎對這件事還不清楚,不過只要段正恆還活着,他早晚都會聯繫蘇千城的,只是不知道段正恆如今想用什麼方式活過來?
蘇千城的臉色陡然一變,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這件事是段淳之在幕後搗鬼,可是她卻是最懷疑這個孫子的,畢竟,他對段家的怨非一日兩日達成。
但是,又有些不太可能,除了那件事,蘇千城自認爲並沒有什麼事讓段淳之掌握了把柄。
難道,他已經恢復了那段記憶?
這麼一想,她看着段淳之的目光又帶了幾分驚疑不定和害怕:“淳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奶奶以爲我知道了什麼!”段淳之看着她,目光更加深不可測,複雜難懂。
“沒什麼!”最終,蘇千城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她怕自己多說一句,對段淳之的記憶復甦一事,就會產生幫助,所以她選擇了閉口不言。
上了車之後,蘇千城就撥打了一個很多年沒有打過的電話……
段淳之知道蘇千城剛剛那麼試探一句是什麼意思,其實很多事情他早就清楚知道,只是他沒有說,有時候一個人心裡太苦,反而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並沒有直接回病房,相反在走廊裡點了一根菸,這段時間,一直撐着沒有睡,一方面藉助於咖啡,另一方面是煙。
尼古丁的味道化解了心中的那一絲苦,讓他覺得舒緩了很多,他吐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的煙味散了之後,他才緩步走進了病房,心情卻始終有些壓抑的。
他還記得那天在得到顧安消息之後,他從段家祠堂裡跑出來,自那以後,他的心情就沒有平靜過,從來不知道,他跟顧安之間還隔着這樣的一個牽扯。
他的爸爸竟然是撞死顧安媽媽的兇手!
一直知道爸爸七年前出過車禍,撞死了一個人,卻沒有想到會是顧安的媽媽。
不知道顧安知不知道這件事,他甚至希望她永遠不會知道,不然,她對他肯定會恨之入骨吧!
重新回到病房裡,顧安並沒有睡,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段淳之看到她的模樣總會覺得心酸,覺得難過,還沒有走近,就聽顧安說了一句:“淳之,我們兩個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