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句話用在汪海身上,實在是最合適不過了,他本來想等追兵追上來的時候,自己捨身取義一次,順勢就離開佟福興,可以沒有想到,追兵竟然不追了。
追兵不追趕,汪海就找不到逃跑的機會,他可不敢順勢逃走,如果讓佟福興生疑,那就意味着前功盡棄,而前功盡棄的後果,汪海知道得很清楚,那就是自己的結局和死於各種意外的人差不多。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逃跑,但是佟福興警惕性很高,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機會。更何況,王達綸好像也不想讓他逃跑,當有一次他趁着上大號的機會準備逃跑時,竟然在樹幹上發現了錦衣衛的警告暗記。
看到這個,他的心涼了,等他在途徑一個小鎮的時候,他的兜裡不知不覺多了一個紙團後,他看了王達綸的最新指示,他的心更涼了,王達綸指示他要混入後金的內部,徹底的當一個暗諜。
他一晚上輾轉難眠,不停的權衡利弊,如果他不幹,準備逃跑的話,估計沒有跑多遠就會被抓到,有時他惡意的想,隔壁的是不是就是監視自己的人呢?所以他只有跟着去後金。
當他到後金以後,如果他乾的話,被後金發現的話,就是個死字。假如他不幹,也是一個死,東江軍只要讓後金知道是他搗毀了京城的諜報站,後金是會饒不了他的。
“怎麼都逃不了一死啊!”汪海哭喪着臉,鬱悶的想到。
沒有出路的汪海打定了主意,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再長的路終有走完的一刻,他們終於踏足後金的控制區,進入了後金的地盤,佟福興終於鬆了一口氣,他一改在大明地盤上的提心吊膽,馬上就亮明瞭身份。讓當地的都統準備馬車,送他們去盛京。
現在佟福興不緊張了,可汪海更是緊張了,這不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佟福興見汪海的樣子,反倒安慰他:“不要怕,我們現在安全了。你爲後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我們是不會虧待你的!”
汪海敢和佟福興說他擔心的是什麼東西嗎?他只有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說道:“要見汗王,我感覺有點緊張!想不到我也有那麼一天,能見到一國之主!”
“這就是我後金所以興盛的原因,我們汗王禮賢下士,只要你願意爲後金效勞。汗王是不會計較你是漢人還是滿人的!”佟福興很是感嘆的說道,他以前也是漢人,現在通過入旗,成爲漢八旗的人,享受到好多的特權。
“哦,哦!”汪海點點頭,心中卻是想。萬一要自己入旗,自己入不入呢?想了半天,他決定還是入吧,什麼祖宗,什麼剃頭易服,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活着。
雖然佟福興說得很是樂觀,但是他們一到盛京。就被皇太極派來的人控制起來,根本就不讓他們和外人接觸。山海關的諜報點被搗毀,這個消息不適合讓大多數人知道。
當佟福興向自己的上司報告這其中有人告密,而且還牽扯到朝中的大員時,皇太極都被驚動了,他們在當天晚上被接到了汗王府!
“京城和山海關的情報點都被搗毀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太極坐在龍椅上,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
“汗王。奴才們是被人賣了,兩地情報點的被毀,都是因爲有人告密,所以纔會被搗毀。奴才運氣好,所以才得以跑回來報信!”佟福興磕頭如蒜,伏在地上大哭道。
皇太極冷冷的看着,他根本就沒有聽信佟福興的話,反而冷喝道:“運氣?假如對方真的早有準備,還能讓你逃出來?”
“這個和奴才的下屬汪海有關係,如果不是他提前示警,奴才根本就跑不出來!”佟福興連忙指着邊上跪着的汪海解釋道。
“汪海?擡起頭來說話,把你怎麼提前示警從頭說一遍!”皇太極把目光轉到了汪海身上,示意他開口說話。
汪海心中狂跳,見皇太極對於自己兩人的逃脫有懷疑,心都快跳了出來,特別是擡頭看見皇太極那犀利的目光,他感覺平時能言善辯的口怎麼都說不出話來,“小人,不,奴才,是因爲,因爲要要幫”
看着汪海緊張得說不出話,皇太極笑了,他淡淡的說道:“不要緊張,慢慢的說!你不是旗人,不必自稱奴才!”
“是,是!”汪海藉着這個機會穩定了一下心神,在這個生死存亡的關口,他暗罵了一聲不爭氣,爲了活命,他把早就想好的說辭在心中過了一遍,然後慢慢的說了出來,“小人爲了幫洪承疇辦理一點私事,所以就去了一趟京城”
聽完了汪海的說辭,皇太極沒有馬上說話,他在思考汪海的話,過了一會,他開口問道:“京城來去,不過三天的路程,你怎麼在京城待了兩天?說!”
汪海的心咯噔一下,在京城耽誤那兩天,正是自己被抓住,然後爲活命,又跑到京城蒐集情報,然後抓人,這些事情能說嘛。看着皇太極越來越犀利的目光,汪海冒出了冷汗。
萬幸汪海是從錦衣衛出身的人,反應很快,他馬上裝出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臉有點發紅的說道:“以前我有個同鄉,前兩年戰死了,家中只有一個妻子,還帶着兩個孩子,我以前經常照應她,這次去,我順道去看了看她,她很熱情,所以我就多待了兩天!”
“原來是去照顧同鄉的妻兒去了!”皇太極眼光沒有那麼犀利了,他把“照顧”兩個字咬得挺重,看來又是一些不爲外人道的羞恥事,對於汪海的無恥,他不僅沒有趕到厭惡,相反很欣喜,只有這樣的人才好控制,用起來也放心。
“汪海,只要你用心爲本汗做事,女人、田地、榮華富貴,這些東西都不是問題,你想要多少有多少!”皇太極淡淡的寬慰了汪海一句,看來對於汪海的話是相信了。
“謝汗王,小人一定肝腦塗地,盡心爲汗王做事!”汪海連忙磕頭感謝,他的心中長出了一口氣,終於遮過去了。
皇太極沒有搭理汪海,接着問起了佟福興後面的經過,待聽完佟福興說完出逃的經過,感嘆的說道:“爲本汗盡心做事的人,本汗是不會虧待他們的。你把他們的姓名報上來,本汗會重重的撫卹他們的家人!”
“奴才代死去的兄弟謝汗王!”佟福興連忙在地上磕頭,心想終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還了救命之恩。
“起來吧!這是本汗該做的!”皇太極淡淡的說道,接着把目光又投向了汪海,逼問道:“在密室裡你也聽到上面的對話了,佟福興說的可有什麼遺漏,你有什麼要補充的?你也複述一遍!”
汪海對於皇太極的目光習慣了,感覺沒有開始那樣迫人,於是他鎮定了心神,把剛纔佟福興說的又重複了一遍。
待說完,汪海連忙低下頭,半天也聽不到皇太極的聲音,於是他偷眼看去,只見皇太極靜靜的坐着,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的臉在燈光的印造下,顯得晦暗不明。
過了好長時間,皇太極纔開口,他的聲音中帶着疲憊:“你們跪安吧!回去後守緊嘴,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最近你們休息幾天,不要出去!”
“嗻!”兩人神情一緊,然後恭敬的磕了一個頭,慢慢的倒退着出去。
“你們也出去!和他們兩個一樣,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傳出去!”皇太極疲憊的揮手把服侍的人都趕了出去。
大殿裡只有皇太極一個人,他獨坐着,看着門邊燃燒的蠟燭,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蠟燭燃燒的炸裂聲驚醒了皇太極,他的臉上佈滿了猙獰,他狠狠的把面前的奏摺掃倒,然後站了起來,揹着手看着窗外。
“十四弟啊十四弟!想不到你真的走到了這一步,你竟然恨不得要把爲兄處之而後快,那也別怪爲兄對不起你了!你沒有想到你的陰謀竟然會被兩個躲在密室裡的犧牲品給發現吧!”
“既然你不把父輩的基業看在眼裡,那你就不是愛新覺羅的子孫了,任何敢於出賣愛新覺羅家族利益的人,我皇太極都容不下他!”皇太極惡狠狠的低聲道。
皇太極對着門口大聲喝道:“來人!”
門開了,執事太監恭敬的進來了,只聽皇太極冷聲道:“索尼盤桓京城,和談之事久久不能定,有負本汗重託,召索尼回來向本汗復旨!着宗人府嚴加審查,是否有辱國格!”
皇太極心中打定了主意,既然暫時不能收拾多爾袞,那就先剪除他的羽翼,等把他的爪牙處理得差不多,就是收拾多爾袞三兄弟的時候了。
在另一方面,汪海回到住宿的地方,關上門,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只見他的內衫已經被汗浸溼了,他長出了一口氣,心中暗暗的說道:“王總督真是厲害,他的離間計終於成功了!呼,作爲棋子,真的是不好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