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連續跑了兩天,城裡的客棧、酒樓全都走了個遍,沒有人對這兩個漢中人有印象,城門處更不用說,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人,守城士卒只要看到路條就會放行,哪兒會去記你那麼多?
陪尤烈一起去查探的快班班頭衛祥是奉節本地人,對府城各處地方很是熟悉,他雖不知道這尤烈到底是什麼來頭,但見他們幾個雖然只穿着粗布衣裳,但行走之間昂首挺胸,自有一股氣勢,顯然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府臺大人早就有嚴令,要他盡全力協助尤烈查訪、捉拿人犯,而且還命畫師畫了畫像,可這茫茫人海,卻要到哪裡去找?
訪了幾天卻沒有任何線索,衆人都有些喪氣,那衛祥對尤烈道:“尤兄弟,如此尋兩個外地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希望,不如將這畫像多印一些,張貼於城中各處,說不定就有見過之人……”
“不可!”尤烈連忙擺手,“此事只可悄無聲息地查訪,連知道的人都不能太多,要是張貼畫像走漏了風聲,反而更不容易拿獲賊人!”
“那該如何是好?”衛祥愁眉苦臉地問道。
府臺大人只命他全力協助,卻沒說要是尋不到人又當如何。若是這兩個漢中人一年半載都不出現,那他豈不是一年都得到這街面上來打探訊息?
只是此話卻不敢說出口來。
尤烈也根本沒有去考慮衛祥的想法,他擔憂的是找不到賊人,不能替大帥分憂。
一連數日,尤烈催促衆人明查暗訪,但那兩個賊人卻似乎從來就沒到過奉節一般,根本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特勤司兩千將士已奉命到達,軍、政、工三司人員也陸續抵達,奉節這邊卻還是沒有任何進展,李元利考慮再三,決定留下幾名親兵繼續守株待兔,其餘人則隨他一起開赴廣元。
炮彈不是針頭線腦,他不相信昭化的將領能夠將盜賣炮彈的事情遮掩得天衣無縫!
元帥吩咐下來,衆將士便立即開始行動。
雖說現在整個四川都是大興軍的地盤,但大軍開拔派出前哨偵騎也是定例,尤烈原來在特勤大隊時乾的就是這個,這時便自告奮勇地領了這份差使。
在奉節忙活了十多天沒見什麼成效,他心裡也有幾分鬱郁,率百十人出得城來,分成數隊沿大路兩側五里向西搜尋前進。
過了朱衣壩,再順着朱衣河一路前行。尤烈騎在馬上四處看了一看,此處離奉節已經幾十裡,地勢開闊、取水方便,卻正適合大軍駐紮歇息。
作爲偵騎,可不光只是打探敵軍有無埋伏,沿途地形、人口村落都要一一記錄下來稟報主將,再由主將決定何處歇腳、何處紮營。
“便是此處了!”尤烈縱馬到高處又仔細看過之後,這才決定下來將這裡作爲離開奉節後的第一處歇息地。
初冬暖陽下,一名老漁夫正在朱衣河上泛舟捕魚,他穩穩當當站在那葉扁舟的中央,正不急不緩地抖開漁網。
一網下去,巴掌長的魚兒打上來了不少,那老漁夫卻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漁網中的小魚兒,輕輕地摘下來又放回了河裡。
打魚人都知道不能竭澤而漁,但巴掌長的魚其實已經不算太小,尤烈在河邊靜靜地看了一會,突然揚聲叫道:“老伯,可有魚要賣?”
“賣呢!”那老漢轉頭過來也喚了一聲,然後“咿呀咿呀”地搖着小船靠攏河邊。
尤烈跳上船來往艙中一看,“老伯,你這可沒多少啊。咱們人多,這怕是一人一口湯都不夠分呢。”
“先前還有兩條大的被人買走了,軍爺,這兒還有四五斤魚,您給五十文全都拿去吧?”老漢呵呵笑道。
當下的魚價,一錢銀子在市場上只能買五六斤魚,這老漢四五斤魚只要五十文錢,雖說是有不在市場的緣故,但也顯得十分厚道。
尤烈身上沒銅子,他摸出一塊約摸一錢的碎銀遞給老漢道:“老伯,拿個簍子把魚裝起來吧,錢就不用找了,就算買你的簍子!”
“謝軍爺賞!”老漢樂呵呵地拿竹簍子裝魚,一邊還絮絮叨叨地道:“竹簍子可不值錢,大興軍的軍爺都是好爺們!可不象有些人,就會欺負咱老百姓。”
尤烈一聽樂了,“老伯,你說的是以前吧?現在咱們大興軍治下,誰還敢無緣無故地欺負人?他就不怕被抓去衙門吃板子?”
“比以前少了,不過還是有,就說我先前那兩條大魚吧,加起來起碼也有十來斤重,硬生生被人用二十文買走了,您說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那你不會去告他啊?”
“幾十文錢也不值去告,況且那兩個也不是什麼善類,別到時惹來麻煩。”
老漢裝好了魚,將竹簍子遞給尤烈,然後壓低聲音道:“以前就是房縣的杆子,後來被大興軍攆跑了,聽說在漢中發了財,可還是將一文錢都看得比命還緊!”
“杆子?漢中?”尤烈心頭猛地一震,見老漢搖了小船要走,連忙叫住他道:“老伯,跟咱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說不定改日碰到了給你討個公道。”
老漢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軍爺,幾十文錢是小事,老漢可不想惹禍上門。”
“你儘管說!到時候我只打他一頓出氣,牽扯不到你頭上來。”
“……那兩人我只認得其中一個,老家就住在朱衣壩上,這些年他一直沒在家,今年回來就說發了財,三天兩頭跑去奉節喝酒!”
這老漢打一天魚,運氣好也就賺百十文錢,先前被人低價強買了兩條大魚,說不想出口氣也是假的,聽尤烈說不牽扯到他,也就不再隱瞞。
“這人叫什麼名字?現以何爲業?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這人叫袁老幺,沒有大名,原來是房縣的杆子,聽他說現在做生意,將大寧鹽場的鹽拉去興安販賣,好象也是前幾日纔回來。”
尤烈突然想起自己懷中還有兩張畫像,連忙摸出來問道:“老伯,你看看是不是這兩人?”
老漢眼神不算好,拿過去看了好一會才道:“分開來看只有三四分象,但合在一起應該就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