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矇矇亮,警車的呼嘯聲就從山下傳了上來。
破舊到搖搖欲墜的登山纜車終於煥發了活力,把一車車的警察運到了山上。
很多趕早來山上燒香的香客都被突然出現的警察弄了個莫名其妙。紛紛議論着大華光寺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動用瞭如此多的警察?莫非是有哪個不開眼的小賊把開光處的牌匾給偷走了?還是哪個更加不長眼的把金身院裡的肉身菩薩給搬走了一尊?
對於香客們的問話,警察們一概不予回答,用封鎖線封了上山的路,疏散人羣讓他們改天再來,大華光寺要封閉一段時間。
香客們紛紛詛咒着那不知道是誰的小賊,還自己白跑了一趟,其中最悲劇的要算是住在離大華光寺不遠的一戶人家了,家裡孩子據說很有銀月天賦,二課班報的鋼琴,可是孩子老是彈不好,家長乾脆發動了家裡幾個壯勞力把鋼琴從山下擡了上來打算讓和尚們給開個光,讓自家孩子成爲中國的班得瑞。咳咳,他家孩子能不能成班得瑞我不知道,他們這些親戚朋友搬得累我倒是看的很清楚。
之前打過商量,今天帶隊來的自然是林衛國了。和林衛國同來的還有頭天晚上被我救下的那個眼鏡男。
看到我站在廟門口,眼鏡男的眼中充滿了水汽,跑上來抓着我的手嘴巴張了半天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他必然是想問我他的女同伴現在怎麼樣了。我該怎麼回答他呢?老實的告訴他那個可憐的女人已經慘死了麼?
“張兄弟啊,寺裡的情況怎麼樣了?那些和尚呢?”林衛國看到我的面色尷尬,急忙上來岔開話題。
“在裡面,兩個首惡已經伏誅了,其他的都被我關在了禪房裡。”我發現林衛國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我卻不想跟他解釋什麼。一個人掀翻一座寺廟,這看起來確實不可思議,不過相比這些和尚犯下的罪行,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了。
我先帶着林衛國到了金身院看了一下悟果老禿驢的屍體,金身院裡到處都是斷肢殘臂,看得人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好在這些都是肉身菩薩,已經是乾屍化了,沒有什麼臭味。
悟果的屍體上有一些傷痕,卻都不致命,被硬生生把魂魄扯出來滅殺這種事情,再牛逼的法醫也是檢查不出來的。
緊接着我們就去了後面的那個院落。這裡同樣
散落着一些屍體,最慘的就要屬女記者和淨世和尚了。
女記者開膛破肚,如果救治及時的話,其實還能像一個植物人一樣活下來的,可是當時實在是沒有那個機會,等我趕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死於失血過多。眼鏡男當下就抱着女記者嚎啕大哭了起來。
至於那個渾身上下佈滿了細密“針孔”的淨世和尚,法醫在初步屍檢的時候一直翻着白眼。這法醫有快五十歲了,也幹了不少年頭,像淨世身上的這些傷,他真心想不明白是什麼弄出來的。我自然也不會告訴他。
悟果和淨世都死了,大華光寺裡職位最高的和尚就是昨天被我踹了個半死的淨明瞭。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淨明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把他們做過的齷齪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
近些年來,大華光寺一直都在幹着非法的勾當。那些肉身菩薩除了老年間傳下來的以外,都是在悟果的授意下,和尚們找到一些看似沒有人在意的香客,或者乾脆在華光山附近找那麼一兩個流浪漢帶回來捆好了活埋在狗腦殼穴裡,把他們做成乾屍。警方在挖開狗腦殼穴時甚至還從裡面找到了一名失蹤兩個多月的警員。
而那所謂的什麼光都能開自然也是騙人的,根本就沒有效果,他們只是花錢僱了一些托兒經常上山演上一出開光得好運的戲碼,同時大肆宣傳心誠則靈的觀念,凡是那些開光以後沒靈驗的,一句話——心不誠。
那些所謂的什麼志願者也都是廟裡花錢僱來的,專門負責以過來人的身份忽悠遊客,把人往金身院這樣收費昂貴的地方帶,每帶去一個都能拿到一筆提成。
最後爲了將功補過,淨明竟然自爆了一件連我都沒想到的事情,他帶着公安跑到一間空置的禪房中,打開地板上的暗門進到一個地下室裡,裡面竟然關着十幾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其中有一半竟然都大着肚子。
我這才明白之前淨世和悟果彙報的時候說的童男童女自家廟裡有“產出”是什麼意思。
這些女人基本都是來歸都市遊玩的單身女遊客,很多都在公安系統的失蹤人口裡掛了半年以上。被解決出來的時候,有些女人滿臉都是茫然,對外部的事情毫無反應,有些則是看到警察就抱着大哭不止,只要是沒穿警服的,她們就拼命的躲,只有那麼一兩個精神還算正常。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是義憤填膺,眼鏡男更是捏拳
頭捏到指甲都扎進了手心裡,他說無論如何都要把發生在大華光寺裡的事情給報道出去,哪怕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他都要讓這佛堂中的罪惡公諸於衆。
眼鏡男的話讓我不由得對他高看了幾分,臨別的時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以爲記者報道一件事情就是拍到了就爆出來,其實很多時候,一些事情都是不能隨便曝光的,以大華光寺爲例,雖然這些死禿驢惡貫滿盈,可是大華光寺畢竟是歸都市旅遊業中的龍頭。
一旦這件事被曝光,大華光寺的名聲就徹底臭了,到時候別說是全國各地的遊客了,就連歸都市本地的人也未必再願意來這裡看上一眼。
砸了這塊招牌,歸都市在旅遊業上的收入每年至少損失上千萬,甚至過億。這絕對不是那些官員和旅遊行業的從業者願意看到的,眼鏡男在拍着胸脯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知道他將面對的是成百上千人的刁難,甚至是以生命爲代價來發布這條新聞。而我能爲他做的,只有叮囑林衛國多多照看這個眼鏡男一下。
悟果最新加工的那一批玉質掛墜被人從藏經閣的地下室找了出來,直接扔進火葬場的焚化爐裡燒了個乾淨。
然後在眼鏡男的新聞沒發佈之前,讓淨明代表大華光寺方面發佈了一個聲明,說之前的玉質掛墜中有一塊玉石的質地不純淨,會給人帶啦厄運,希望所有持有玉質掛墜的人能到指定地點進行鑑定,以防被玉墜帶來厄運。
爲了吃着方便,悟果在發放玉墜的時候都是發放給本地人的,消息一經播出,立刻就有大量的善男信女奔赴到大華光寺的山腳下請陳小禾扮演的靜妙師太給進行辨認。
而若涵公主則負責在陳小禾拖延時間的時候,抹去玉墜中的邪術並且解除持有者身上的屍魂之術,饒是她是這法術的正統傳人也給累了個半死。額,好吧,不是半死,她已經死了七百多年了。
兩個女的處理玉墜邪術的時候,我就是蹲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抽着悶煙,原本若涵公主和我還算親近吧,公交車上還摸過哥的腿來着,陳小禾就更別提了,牀單都滾過了,可是從那天早上開始,這倆就對我愛搭不理的,連個手都不讓拉,我這算是惹着誰了啊……
盤桓了許久,也終於到了離開這裡的時候了,冥宗那邊的時間快到了,就算有些捨不得,我們還是不得不動身前往陳小禾思慕已久的峨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