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八閩之亂(1)
朱存機知道他參與了一場很重要的事情,他以爲十萬兩黃金的事情,就已經是很大很大的事情。
卻不知,隨着他開動腦筋謀算自己本家楚王的時候,一個規模浩大的行動即將在大明土地上全數展開。
這一個行動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諸王的黃昏。
這個決策並非出自雲昭的腦袋,而是出自玉山書院智囊團。
他們一直在研究大明朝的錢到底去哪了。
找來找去之後,發現皇帝是真的沒錢!
百姓手中也是真的沒錢!
有錢的人是宦官,是朝臣,是地方官,是地主豪紳,大商賈,而最富裕的卻要算是藩王。
畢竟,僅僅是楚王,一年的俸祿就要兩萬擔糧食,還不算別的福利,以及封地上的產出。
這些人不能做生意,不能養軍隊,最大的花銷就是修建宅邸跟花園。
與他們龐大的收入比起來,吃喝玩樂又能花幾個錢呢?
所以,只要是藩王都是非常富裕的。
玉山書院的智囊團們認爲,藩王手中的錢財對這個國家,社會沒有太大的幫助,放在金庫裡的錢就是一堆沒用的東西,大明需要這些錢,需要讓這些錢真正流通起來,可以解一下大明的錢荒。
當然,如果能落在藍田縣手中,就能大力發行大明朝的基礎貨幣,不管天下如何糜爛,至少,等天下啊平定之後,經濟秩序將會迅速恢復。
諸王的黃昏針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個藩王,同時,也針對一些鉅富的宦官,大臣,地主豪強,以及大型鹽商,糧商等人。
這一次打擊這些人的方式就是——劫掠!
這種事情絕對要有一個很好的統一計劃,要把握好時間,基本上將所有的事情讓他在同一時間發生,即便是不能同時發生,也一定要保證在地域上進行隔離消息。
這種事只能做一次,等藍田縣統一天下之後,這種事就不能再進行了。
由於事情是玉山書院秘密發起的,所以,一些瀕臨畢業的傢伙們都把這件事當成了自己的畢業考試……
一時之間,玉山書院少了很多人。
這麼多人蔘與的事情,很難保密,但是,直到藍田縣大鴻臚朱存機帶着火藥跟炮子離開藍田縣的時候,他對這個消息依舊一無所知。
每個人的去向都是保密的……
“南京城的富人很多!”
夏完淳快速的把米飯扒拉進嘴裡,滿懷期望的瞅着雲昭。
雲昭冷哼一聲,夏完淳就抱過雲顯假裝給師弟餵飯。
錢多多道:“你年紀太小了,沒資格去。”
夏完淳道:“師傅都說我很聰明。”
馮英在一邊道:“聰明歸聰明,你年紀太小了,你要是想要幹大事,就在書院裡的好好地學本領,將來才堪大用。”
“我算過了,我們這次爲了執行諸王的黃昏計劃,至少要派出去三萬人以上,纔能有些效果,不過,我總覺得師傅這麼幹,好像在掩護着什麼。”
雲昭放下飯碗看了夏完淳一眼不做聲,錢多多摸摸夏完淳的腦袋也不說話,馮英笑道:“你說說看,你師傅發起這麼大規模的搶劫活動,到底是是爲了什麼?”
夏完淳道:“書院學生會的同窗們認爲,這是師傅準備打造一攬子經濟計劃的開端,畢竟,沒有錢,還談什麼經濟計劃。
還有一些同窗認爲,這是師傅遍地開花的疲敵,弱敵之計,更是爲了收攬天下富戶向藍田縣靠攏的誘人之策。
還有人說,師傅準備以後定都長安,這次的計劃實際上就是當年漢武帝遷徙天下富戶入長安的故智,迅速利用這些富戶打造一個鼎盛至極的長安,讓關中重現漢唐雄風。”
雲昭點點頭道:“說說你的看法。”
夏完淳道:“這些人還是太小看師傅了,師傅自己就是天下製造財源,拓展財源的第一高手,如果想要錢,劫掠是最糟糕的一種辦法。
以師傅的爲人斷然不肯爲了區區錢財就幹出這等稍有不慎就會被全天下富戶們唾棄的事情。
所以,弟子以爲,除非師傅認爲,這些富戶都將會遭難,以後不可能成爲師傅一統天下的阻礙,否則不會這樣做。
後來弟子又聽說了李洪基在洛陽鞭打富戶滿門搜索錢財的事情之後,弟子終於明白了一件事——舊有的富戶並非師傅準備團結的對象。
所以,有前面幾種被同窗們說出來的好處,師傅就有理由劫掠這些人。
弟子還是覺得他們小看了師傅,至於哪裡小看了,我還不知道,不過,我以爲用不了多長時間,在這天下必定會有一件大事發生。
等這件大事發生了,弟子再倒推一下,就知道師傅的目的了。”
錢多多笑了,再次摸摸夏完淳的腦袋瓜子,將一大塊條子肉放在他的飯盤裡道:“多吃點,快些長大,將來好幫你師傅辦事。”
夏完淳放下雲顯,衝着錢多多咧嘴一笑,就埋頭吃起了美味的條子肉。
晚上睡覺的時候,錢多多見雲昭手裡拿着一卷書倒在錦榻上,眼睛卻沒有落在書本上,而是瞅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此時是月末,月亮看不見。
“韓陵山該動手了是嗎?”
“按理說還有兩天。”
“鄭芝豹的話你還當真了?”
“沒錯,鄭芝豹真的很想自己的兄長死掉,這一點假不了,而且他已經回到了漳州老家,居家不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鄭芝龍死掉之後,你準備再把鄭芝豹也幹掉?”
“只要是敵人,我就喜歡無能的人。”
“鄭芝豹很無能嗎?”
“非常之無能!”
“所以,這種人能活很長時間是嗎?”
“不僅僅如此,還有很大的可能過上公侯萬代的富裕生活。”
“爲什麼?這沒有天理啊,這讓聰明人怎麼活?”
“他有一個聰明的哥哥,一個勇猛的哥哥幫他墊底,幫他付出,他就能歡喜的趴在兩位兄長的屍體上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過活,直到那兩具屍體再也提供不了養料之後,他才用自己的智慧謀生。”
“夫君要招安鄭芝豹?”
“這種人可以威脅,可以利誘,加上他們鄭氏在八閩之地人望很高,殺之不吉。”
“既然你的小弟子都看出你可能另有所謀,別人會不會看出來?”
“不會!”
“爲什麼?一個小屁孩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我不信玉山書院那麼多的高人會看不出來?”
“因爲那些高人沒機會跟你討論這些事,也沒機會一邊胡亂猜測一邊看你們的臉色來印證自己的判斷。”
“夫君是說,我跟馮英兩個被這個小王八蛋給算計了?”
雲昭鬱悶的看着錢多多那張光潔的臉蛋道:“以後小心,那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小王八蛋。”
錢多多回頭瞅着流着口水在席子上亂跑的雲顯嘆口氣道:“你說顯兒以後會不會有這份聰明勁?”
雲昭嘆口氣道:“不知道,父親英雄兒好漢見的不多,倒是父親英雄兒混蛋的事情在史書上層出不羣。”
錢多多抱過兒子擦掉兒子嘴巴上晶瑩的口水,重新把顯得聰明瞭很多的雲顯放在雲昭懷裡道:“怎麼樣,也要比雲彰聰明些。”
“但願吧!”雲昭把兒子的手從自己的耳朵上拿下來,嘆了口氣,剛纔被這個小王八蛋抓的好痛。
虎門海灘上除過有一層層三尺高的浪花衝上海灘之外,再無一人。
星月無光的椰樹林子裡去趴着光溜溜的一羣人。
不遠處的鄭芝虎廟裡人聲鼎沸,一根根鯨油火把將這座小廟周圍照耀的如同白晝。
帶着各種兇形惡相的赤腳漢子們三三兩兩的坐在廟前的石頭上喝酒吃肉。
這樣的局面已經維持很長時間了,鄭芝龍還是沒有來。
韓陵山帶着部屬已經連續兩晚悄悄地從海上潛水上了虎門海灘,如果到黎明時分鄭芝龍還是沒有來,他們還需要再悄悄地潛水回去。
白日裡襲殺鄭芝龍沒有任何可能,因爲,只要到了天亮,這裡就會被前來拜會鄭芝龍的水上好漢們圍的水泄不通,不過,這樣也會妨礙鄭芝龍拜祭自己弟弟,提高了晚上襲殺鄭芝龍的可能。
負責點火藥的死士已經安排下去了,一千兩銀子買一條命,非常的公平,隊伍裡有的是人願意幹這事。
韓陵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座鄭芝虎廟,眼看着天邊已經開始發白了,依舊沒有看到鄭芝龍的影子,看樣子這位對自己的親兄弟也不是那麼一往情深。
“退回去!”
韓陵山低聲下達了命令,這些人就後隊變前隊,一個個嘴裡含着空竹管,悄無聲息的滑進了水裡。
上船之後,天色已經矇矇亮了,韓陵山準備正大光明的上一趟岸。
換上了一身普通的海上人打扮,提着一個魚簍,就赤着腳駕着一艘小船上了虎門海灘。
鄭氏海賊對於海邊的漁民從來都沒有什麼戒心,在他們看來,只要是在海上討生活的,都是他們的兄弟!
小船隨着浪潮衝上來海灘,放哨的鄭氏海賊還主動幫韓陵山把船拖上沙灘,免得被潮水帶走。
這樣的事情他們司空見慣,落潮的時候上岸,等到漲潮的再駕船離開,這就是海民的生活。
“我釣到了一隻大石斑,想獻給一官!”
韓陵山從魚簍裡抓出一條大石斑朝鄭氏海賊顯擺一下。
純正的閩南老話,讓這些海賊們失去了所有的警惕之心,一個個來到韓陵山身邊朝魚簍裡瞅瞅那條大石斑,其中一個挑挑大拇指道:“不錯,不錯,清蒸石斑最得一官喜歡,等着發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