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雷聲如千軍萬馬殺伐的戰鼓,完全蓋住了幾名僞軍的說話。並且愈演愈烈,似乎要把這天空捅出一個窟窿,這才肯幹休。
這樣的雷聲,應該可以掩蓋住我們的槍聲吧?楊開拉開了卡賓槍的槍栓,默默地想着。
似乎受到了楊開的感召,旁邊側臥着的衆人,也呼吸急促了起來。機會只有一次,他們必須用最佳的狀態,面對這幫討厭的吸血蛀蟲。
“各就各位……”楊開擡高了身子,將槍托抵在了肩膀上,而機械瞄準,已經將右邊哨塔上的僞軍套了進去。
“轟……”一聲驚雷,再次震聾了耳膜。
“射擊!”驚雷響起的剎那,楊開已經果斷的下達了命令,因爲這次夜襲的關鍵點,就在於巧妙地利用雷聲來掩護槍聲,所以這個時間,卡的必須要準,要在雷聲響起的瞬間去開槍,不能快上一分,更不能慢上一秒,否則的話,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就會慘淡收尾。
“砰……砰……”楊開和獨眼龍同時扣下了扳機,左邊的哨塔上,那個正旋轉探照燈的哨兵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歪倒了下去,一道混着鮮血和腦漿的粘稠物,從他另一側的太陽穴上噴出。而右邊哨塔上的哨兵更爲倒黴,被楊開的達姆彈正中左眼,半邊腦袋都被鉛芯給炸開了花,成了名符其實的無臉人。
槍聲接連不斷,大門前遊弋的三個僞軍在九筒等舉槍的瞬間,也一一栽倒在了雨地裡,等槍聲響過,滾滾雷鳴才告一段落,整個伐木工廠,恢復了原本的寂靜,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五個僞軍的死,更是沒有引起後面碉堡的注意。
“探照燈的停頓時間只有一分鐘,一分鐘內不動,碉堡裡的人不會生疑,但超過了一分鐘,他們肯定會出來查看。抓緊時間衝過去!”楊開鬆了口氣,隨即換上了一副比起初更爲嚴肅的表情。
“是!”獨眼龍點頭。
“那好,分成兩隊,先佔領大門兩邊。”楊開伸出頭,聚精會神的看着碉堡裡的動靜,說道。
他的話剛說完,整個小組立刻如大雁歸巢般分成了兩隊,踩着行軍靴,嘩啦啦的踏着水漬奔走起來。
時間就是速度,而速度則決定成敗。
第一隊由楊開指揮,第二隊由獨眼龍指揮,沒有了哨塔的監視,他們得以毫無顧忌的全速行走。可就在經過那三具僞軍屍體的時候,楊開忽然發現,其中一具屍體竟然動了一下,然後艱難的用手摸到了腰間的信號彈。
完了,這傢伙還沒死透!一瞬間的念頭如重錘般擊向了楊開的心扉。如果被他拉動了信號彈,估計前面的碉堡,乃至整個伐木工廠的僞軍,都會驚覺,這樣大夥兒可就真是鑽進口袋裡了。
此刻,雷聲已經暫時停止,用槍的話根本不行,而僞軍的手,已經握在了信號彈的彈身上,翹起的大拇指正要去拉環扣。
唰……楊開右腳一擰,整個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過去,因爲速度太快的緣故,他的身子是以一種傾斜的方式運動的。這也是在柏林軍事學院訓練時,威廉教給他的最基本的殺人術之一:斜三角殺人法!
斜三角殺人法,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利用三角函數,配合力學原理的特殊戰鬥方式。威廉說,使用這種方法時,人的重心會在停止運動前,從一個轉化爲三個,第一個是在腳尖,第二個是在腰部,而第三個則是在肩膀。三個重心的好處就在於,你可以根據各種狀況,巧妙地變化自己的姿勢,如利刃般刺向敵人的心臟。
說時遲那時快,在和那名僞軍相隔兩米遠的距離時,楊開身子一偏,腳尖上的重心偏移,腰部發力,整個人如陀螺般旋轉了一圈。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又被甩了開來。楊開落地的瞬間,雙腿已經挎在了僞軍的背上,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兩隻手便摁住了他的下巴,咔嚓一聲,別了過去。
一縷殷紅色的血液從僞軍的嘴角蔓延而出,而他摸住信號彈的手也頹然的鬆了開來。楊開剛纔的動作,已經擰斷了他的頸骨,將這個一次沒死透的傢伙,徹底送進了閻王殿。
“好險!”做完了這一系列動作,楊開喘了幾口粗氣。而剛剛纔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衆人更是面面相窺,看到了彼此臉上的蒼白。
垂下眼簾,楊開發現,這名僞軍的槍傷是在肚腹的位置,一張臉頓時黑了。人的肚腹處沒有要害,這是最基本的常識,難怪這傢伙一時未死,萬一自己慢了一拍,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是誰負責的?”楊開憤懣的說道。
“他……”趙勇德臉頰一抽:“好像……好像是我開的槍,我記得,他是抽菸的。”
趙勇德用手指了指,說道。在屍體旁邊的雨水中,果真是一個沒燃燒完的菸頭,不過此刻已經被雨水熄滅了。
“你就是這樣殺人的嗎?”楊開氣不打一處出。
“太黑了,我以爲一槍可以打死的。”趙勇德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委屈的說道。
“算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楊開壓低了聲音:“還是按剛纔的計劃,分別佔領大門兩邊,你的事,進了鎮子再一併結算。給我記清楚,下次殺人,直接瞄頭,最不濟的,也得照着胸口開幾槍。”
“知道……知道,下次我一定把目標打成篩子才熄火。”趙勇德連連點頭。
“你……”楊開一隻手停在半空,欲言又止,最後乾脆一句話也不說了。只是端起卡賓槍,悄悄地帶着衆人溜到了大門兩邊。
大門有圍牆的遮蔽,是碉堡視覺上的死角,所以碉堡裡的人根本看不見他們。-楊開暫時不知道碉堡裡的僞軍數量,但上面的幾挺機槍,倒很是顯眼。要是白天,他還真沒幾分把握,能衝出這幾道火力網,還好是夜裡,只要小心謹慎,這些歪把子根本就沒有開槍的機會。
“指戰員,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獨眼龍瞥了眼黑沉沉的碉堡,說道。
“距離只有二十米,等我打開鐵門後,你們就用最快的速度撲上去,碉堡的入口在左邊的那道圓拱門,石頭你負責踹門,門一開,全部給我抽出匕首,一個不剩。”楊開想了想,說道。
“這次不用槍?”聽了楊開的命令,九筒疑惑的問道。
“雷聲已經停了,現在對我們而言,槍聲就等同於信號彈,所以千萬不要做傻事,我們是襲擊,不是進攻。”楊開說道。
“很冒險。”九筒撇了撇嘴。
“與其說是冒險,倒不如說是對我們的一次考驗,或者是實戰演習。要知道,北緯三十七度區的731基地,其防禦森嚴程度,可比這個伐木工廠要高得多。”楊開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到這,楊開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鐵門邊,一隻手輕輕地朝內推了推,吱呀一聲,鐵門露出了一條縫。
“就乘現在,聽我報數,三,二,一,進去!”咬完最後一個字,楊開的身影已經閃到了一邊,而獨眼龍等人則紛紛抱着槍,從鐵門外魚貫而入,剛一進門,便迅速趴在了地上,選擇了匍匐的方式,一點點的配合着雨的節奏,接近目標。
原先楊開料想,探照燈的停頓超過一分鐘,碉堡裡的僞軍就會警覺。但眼下過去兩三分鐘了,碉堡裡還是毫無動靜,就連重機槍的周圍,也無人把守。這讓楊開在啞然失笑之餘,不禁暗自慶幸。
“真是一羣混賬東西,好好地一個三聯防事,硬是給白瞎了。”楊開一邊說,一邊加快了匍匐爬行的速度。
現在的戰鬥強度,和他以前的訓練相比,當真是小巫見大巫,所以楊開並沒有感到一絲疲倦,反而精神頭十足。
畢竟,他的恩師可不是別人,而是威廉那個老變態。
碉堡前有一道鐵絲網,因爲終年不護理的緣故,外表已經生滿了黃褐色的鐵鏽,楊開皺了皺眉,輕巧的翻了過去,其餘人也學着楊開的樣子,越過了這層障礙。
眼下所有人都緊貼在了碉堡的外壁,碉堡是由一塊塊質地堅硬的青磚堆砌而成的,設了三個瞭望點,兩個機槍口,不過這東西一旦被敵人靠近,也就全無作用了。
看着碉堡入口的那道門,楊開忽然想起了一個成語:甕中捉鱉。哼哼,想到這,他不由的緊了緊手中的四棱刺,接下來,就要看看這隻鱉有幾斤幾兩了。
“石頭……”楊開說道。
聽了他的喊話,石頭立刻會意,抽出匕首,橫在拇指和食指間,身子側在門邊,隨時準備破門而入。石頭背後,獨眼龍等人亦是亮出了軍用匕首和傘兵刀,一時間,燈火昏暗的碉堡下,寒光齊作。
那閃閃的寒光彷彿在告誡着自己的主人,不讓它喝夠鮮血,便不會善罷甘休。
隔着一道門,楊開能隱約聽見裡面的吆喝聲,看來這羣兵大爺還真是興趣廣泛,此刻仍在賭博。似乎還鬧了矛盾,在互相辯論和爭吵。
“進攻!”楊開爆喝一聲,聲如雷霆。石頭亦在此刻奮力踹開了大門,門是木頭做的,很薄,所以對於石頭這個百戰老兵來說,沒費多大力氣,就解決了。
碉堡第一層的中央,停放着一張殘破的桌子,桌子上隔着不少銀元和日幣,一個老氣橫秋的僞軍,正反扣着大蓋帽,脫掉上衣,熱火朝天的在那裡搖骰子,旁邊聚集了一羣抽菸的僞軍,場面熱鬧至極,就和菜市場一般。他們的槍清一色的靠在了門邊,十多個值守的,竟然連一個握槍警戒的都沒有。
“這可便宜我們了!”楊開冷笑一聲,就反握住四棱刺,如猛虎出枷般廝撲了過去,速度之快,在空中竟帶出了一連串的四棱刺黑色殘影。
“你……你們是什麼人?”中間的僞軍頭目手中的幾個骰子‘啪啦’一聲落在了桌子上,彈了一地。其餘僞軍反應更爲遲鈍,楊開都靠近了,還是一副膛目結舌的模樣,估計他們現在還認爲自己是眼花了吧?
“殺你的人!”楊開的話說完的剎那,四棱刺就從一名僞軍的喉管上一掠而過,頓時,一抹帶有熱度的滾燙血漿從對方的傷口噴灑而出,濺紅了半張桌子,空氣中頓時瀰漫開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鹹鹹的,很不好聞。
當僞軍的屍體落地的時候,那名光膀子的頭目終於明白了什麼,但見他驚呼一聲便摔在了地上,極力的往後退,歇斯底里的喊道:“拿槍,快去拿槍,給我擋住他們,我去拉警報,敵襲……敵襲!!!”
因爲長期逆來順受,又缺乏正規的軍事訓練,汪精衛手下僞軍的戰鬥力,真不能用一個差字來形容。數個回合過後,前面的四個企圖掙扎的僞軍就被楊開和獨眼龍分頭收拾了,其餘想去拿槍的僞軍,亦是斷胳膊少腿的死在了半道,趙勇德這廝的臂力可不是鬧着玩的,早在滬淞會戰的時候,楊開就見過他劈砍日本佐官的那一幕。此時更是如殺神再世,都不容九筒和石頭動手,直接一個人,一把加長傘兵刀,帶着陣陣罡風從僞軍的人叢中撂過,砍瓜切菜一般,直把碉堡的第一層,變成了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一分鐘不到,整個碉堡裡,就剩下了那個叫的最兇的僞軍頭目了。
此刻他的表情可不好受,四肢顫抖,嘴巴一張一合,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
“外面有哨兵,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楊開這羣不速之客,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從天而降倒也罷了,殺人的手段更是如魔鬼一般,特別是右邊那個使大刀的鬍子佬,這傢伙怎麼就能把人從肩膀到腰,砍成兩段呢?